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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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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由恋爱”这词都用得名不符实。当年许奕峥和她之间只能算是顶顶普通的朋友交往,压根儿都没有恋过。
当初上大学那会儿,苏夜凉那厮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居然又当起了她和杜弦月的老师。要知道人许奕峥可是苏夜凉的亲弟弟,对着顶头上司的弟弟还敢抱有非份之想,她不要命啦。而且若不是沈筱月和苏夜凉关系特殊,她也不会认识许奕峥。
本来她和许奕峥也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要怪还得怪那场事故。要早知道会因此牵扯出这么多纠葛,打死她,她那天都不会出门了。
那是盛夏,热得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阳光明晃晃的炙烤着大地,把柏油路都晒得软了,天地似乎都折射着太阳灼热明亮的光,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花花的一片,空气似乎也都要沸腾起来了。树上的叶子蔫不溜秋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知了都叫得声嘶力竭了,精疲力尽地有一声没一声地此起彼伏着。那声音又极刺耳,“呲啦呲啦”的毛毛地划过心底,令人感到十分的烦躁。
杜弦月一边举着手里的书挡太阳,一边小跑着回寝室。她的皮肤薄,晒一会儿就会发红,更别说这太阳还这般毒辣。她这样一直低着头跑,等注意到有车迎面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多亏车主水平高,车子性能好,才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地刹住了。可是这时候杜弦月已经跌坐到地上了。
她是真的吓到了,小脸煞白,等许奕峥下车来扶她的时候她恍过神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膝盖已经在流血了,只是刚刚还不觉得痛。这时候那阵麻劲儿过去了,那疼痛才渐渐浮了起来。
是真正的疼,像无数的钢针扎在皮肤里,又像有火燎着膝盖,灼灼的痛着。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玉似的小腿流下来,滴落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地面上,几乎都要立刻被蒸干。
这样酷热的盛暑天气,他的手指居然带着不可思议的冰凉,按在她膝盖的伤口上,正好缓解了这种灼痛。杜弦月见是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更何况责任估计也在她自己身上。许奕峥看了看她犹带惊惧的小脸,声音低低的,却依然带着上位者天生的肃峻:“怎么样,痛不痛?”杜弦月摇摇头,道:“还好,没事的。”
手指用力地捏了几下膝盖,许奕峥松了口气,沉声道:“还好,骨头没有事。痛就说,别逞强。这还在流血呢,还可以走路吧?走,我送你去医院。”杜弦月踉跄了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地拒绝:“没关系的,许先生,我没事。”许奕峥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里仿佛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光影,但还是耐心地对她解释道:“天气这么热,发炎了会很麻烦的。”杜弦月本来还想拒绝的,可在他冷淡的目光下,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闷头转向地随着他上车。
车开了一会儿,她才“啊”了一声,如梦初醒地说:“糟糕,我的医保卡放寝室了。”
许奕峥是真的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不由地微笑着说:“不用担心,医药费当然是我出。”
“不用了,许先生,本来就是我自己走路不看路,现在还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怎么好意思让你再付医药费。”
杜弦月还是弄得清状况的,知道这并不是许奕峥的错,也不好意思真的麻烦别人。许奕峥听了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说。可到了最后还是许奕峥付的钱。
包好了伤口,杜弦月觉得不好意思,却也知道许奕峥这样的人是不会要她还钱的,灵机一动,说:“许先生,不知道你中午有没有时间?麻烦了你这么久,我请你吃顿饭吧。”
那时候是真的大胆,不过也是真的不了解许奕峥。许奕峥轻松应允:“没问题啊。”
结果两个人在大热天的跑去吃火锅,坐在冷气强劲的火锅店里,杜弦月吃得满头大汗,而对面的许奕峥却还是一贯的优雅斯文,甚至还不断地递水给辣得直吸气的杜弦月。
雾似的水蒸气随着沸腾得直满泡的汤翻滚着向上,熏在她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她本来皮肤就极好,真是细腻若瓷,白皙如玉。被这样一蒸,脸上不由地就晕开一抹绯红,而且嘴唇也被辣得红润柔泽,更显出几分平时平时没有的娇媚来。许奕峥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想到不久前那张还煞白煞白的小脸,那眼睛里似乎还犹带着泪光,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不由失笑。
自那以后,许奕峥就时常打电话请她出来吃饭。杜弦月虽然是迟钝,但是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许奕峥的心思。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许奕峥那样的人,事业有成,长得又好看,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阵仗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对她这个还在上大学的小丫头动了心思?
后来有一回她和许奕峥出去看电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可是他却滴水不漏,或许也是真的对她没什么意思,她这样做反而显着有点自作多情,便也不再多管。因为和他做朋友其实真的是件很舒服的事,他虽然性格冷淡,但却是个极细心的人,又很有生活情调,每次和他出去几乎都会有小礼物。
只不过那些都是最初的时候他才会做的事了。到后来结了婚,他渐渐的对她越来越冷淡。有时候她会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如她所料,自从那天许奕峥把她从学校送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了。她一点儿都不奇怪,人现在正忙着讨好新欢,哪里还有时间来理会旧爱呢?
而她,甚至连旧爱都算不上。
杜弦月窝在软软的沙发上,一边吃蛋糕,一边翻看着摊开在膝盖上的一本精美相册。
这相片拍得很好,角度选得精准,抓拍得也很及时。照片里,许奕峥一身黑色礼服,长身玉立,清俊异常。最近正红的女星杨阳偎依在他身旁,巧笑倩兮,明艳照人。
不过也是,他的哪一任女友不是国色天香,聪慧貌美?
杜弦月把相册合上,扔下只动了几口的蛋糕,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
当初结婚之后许奕峥却不知为何,忽然对她冷淡起来了。他不管她,她也不敢干涉他的生活。本来嘛,像许奕峥这样的人,会玩是正常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前科众多。所以对于他那多如过江之鲫的女友,她只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虽然心里还是委屈气闷,可她不敢也不好意思和他摊开说清楚,日子还是得这样不尴不尬的过去。
只那一回,她和沈筱月一起出去吃饭,在餐厅正好撞见许奕峥携着他的一位女友,摆明了是在约会。杜弦月还没说什么,沈筱月却已经拿出了大嫂的威严出来压他。那次大约是真的失了面子,又或者是沈筱月暗中和老爷子告了状。总之自那以后,许奕峥倒是极少让她听到和那些女人有关的事,每天也都是要回家的。开始杜弦月还战战兢兢的,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后来发现不管她做什么,许奕峥对她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样子,索性放弃。只不过养成了晚上等许奕峥回来的习惯。
有一回许奕峥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换了鞋子到客厅,却发现电视扔然开着,杜弦月像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沙发上。
那样软的沙发,她娇小纤弱的身子几乎陷了一半在里面。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小扇子似的静静地阖着,又像是蝶翼一般栖息在那里,那弧度又柔和又漂亮,每一根睫毛都柔细纤长,那样黑黑亮亮的,如同墨染。
他走过去摇醒她:“起来。”
杜弦月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睛还漾着朦胧未退的睡意。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过温暖,他的声音里居然还带着某种柔和:“要睡去床上睡,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杜弦月刚刚醒来,还不甚清醒,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样子有点呆呆的。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问:“你回来了?”许奕峥不回答她的蠢问题,收拾了沙发上的毯子,语气是鲜有的温和:“以后要是太晚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就别等了。“杜弦月怕他不高兴,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长发,连忙道:“那我给你留一盏灯吧。”
许奕峥不置可否。
于是杜弦月第二天就真的出去找了一盏灯回来。非常温馨柔和的一汪光源,浅淡的橙黄,在花园里就可以看到。那灯罩也是极漂亮的,水晶雕的花一朵一朵的簇出来,线条温润,摸上去凉凉的。顺着指尖寻下去,还有刻得十分精致的暗纹,亦是优雅非常。那些花瓣密密匝匝的拥簇在一起,每一瓣,都像是鲜活的心事,那样的隐晦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