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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魏之仪假名寻幼子,卫剑客邋遢见盖聂 ...
“燕丹这个混账!”咸阳宫内,嬴政也是勃然大怒。燕丹,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咸阳逃跑了,随之消失的是燕夫人的孩子,嬴政咬定是被燕丹带走了。王后与芈夫人得知此事,正跪在寝宫中请罪。魏之仪也向秦王请罪,没有察觉到燕丹的逃亡,是他的疏忽。
“寡人的咸阳宫没有宫墙吗?连个侍女都能抱走公子!”嬴政听王后说是燕国侍女私自带走的孩子,又是一顿呵斥。“侍女在何处?”嬴政问。
“重伤而死,妾也不知道那个奴婢到底把五公子带到哪里去了。请殿下恕罪。”王后叩首哭着答道。芈夫人也十分惶恐,但是燕夫人向来待人和善,突然离奇死亡,秦王并没有多过问,全权交给王后处理了。如今孩子也被带走,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如果是燕丹带走的,为何要冒险带走孩子呢?难道宫中真的已经容不下燕夫人母子吗?可是,真到这一步,容不下他们的人是谁呢?莫非是秦王吗,芈瑶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不会的。”芈瑶不敢想,除了秦王,还有另一个可能的人,华阳太后。
燕夫人母子一事,最终还是没有讨论出结果。秦王最后只是发火呵斥了几人,扣了些俸禄,让他们以后加紧宫中事务的管理。从蕲年宫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芈瑶夫人一阵战战巍巍地回到了住所。芈瑶从未觉得夜是如此的黑暗,是吞噬一切的黑暗。长子扶苏正在背书,听到母亲回来的声音,飞快跑过来,“弟弟他失踪了吗?他去哪里了?”芈瑶轻轻摸着他的头,“放心吧,他没事,殿下会把他找回来的。”扶苏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拨浪鼓,难受地说:“前日还刚去看他,弟弟没有母亲,现在竟然丢了,在宫外漂泊一定很难吧。”芈瑶只得继续安慰他,扶苏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她心里却有些不安,这是个善良的孩子,甚至因为心软被嬴政说过好几次,善良,在这个宫中是没有用的东西啊!如果自己不在了,扶苏也会过得很难吧。芈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柔弱的侍女拼了命一定要将小公子带出宫的原因了,或许留在宫中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小公子一定是被燕丹带走了!”在她们走后,嬴政斩钉截铁地对魏之仪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
“殿下,这也是臣想说的,臣打算亲自去将小公子寻回。此事非臣不可。再者,正是攻打赵国的关键时刻,臣在外也更方便帮助殿下。”魏之仪说。
嬴政还是愤恨不已,燕丹的行为,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他想起第一次于寝宫召见到燕夫人的样子,胆小地不敢抬起头看他,他向前一步,她会向后退好几步。不像是从以民风彪悍著称的燕国出身的人。
“怕了你就出去,我要睡了。”
听到嬴政这话,燕夫人行了一礼,转身便走。却又被叫住,“等等。”燕夫人惊讶地抬起头,嬴政看到她满是泪痕的面庞。
“哭什么?寡人不是什么都没做?”嬴政问。嬴政知道她是个好女子,既是燕丹的亲妹妹,也是舜华的表妹,心中对她存了一丝怜惜,宫中之人最是势利,真的自己被赶出去的话,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寡人奇怪,你为何如此怕寡人?”
“君上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姐姐要是看到君上现在的样子,也会伤心的。”燕婉说着,头越来越低埋到了地上。
“以前寡人是怎样的人?”
“君上是个温柔的人,会帮人插花,会去放风筝。”
嬴政一怔,“温柔吗?”这个词实在和自己太不沾边了,温柔地笑着,也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
“以后不准说这种话了。”嬴政对她说。他随后将她抱在怀里,随着衣衫一件件褪去,他感觉到她浑身的颤抖逐渐加剧。不像以往在床上那般粗暴不满,他尽量温和地对待她,两人全程一声不吭,她忍着疼痛,始终十分抗拒又不敢推开他。
嬴政只觉得可笑,他不想强迫她,可是两个互相都不爱对方的人,像对待任务一般,一定要完成。对此,他早已经麻木了。燕婉也意识到了不对,做完一切,她忐忑地问嬴政:“君上其实不想见妾身吧,给君上带来麻烦了。”
“你不是也不想见寡人?必须得见罢了,对寡人来说,是一样的道理。”嬴政面无表情地说。
燕夫人大惊失色,在他怀里又颤抖了起来,嬴政松开了手示意她可以离去了。她不敢多说,服侍完叩了一首立马就走了。她走后,嬴政忍不住打开了锁着木鸢的箱子,木鸢上鲜艳的色彩变得黯淡无光,他想再画一遍,抬起笔却还是无力地放了下去。
不会再度飞起的木鸢,再美丽也是徒劳的。
飞翔,需要翅膀,他早就失去了。
嬴政仔仔细细地想着,除此以外,燕婉在他脑海里总是个模糊的身影,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最后一次见她,却是失足摔下宫墙血肉模糊的样子。
“臣仔细查看,燕夫人坠落之处,栏杆并非是腐朽失修,是被人故意弄松的。经过几日调查,是王后身边的内侍收买了工匠弄坏的,此事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魏之仪之前是如此禀告的。“王后吗?可是她的母国,齐国,此时正与秦国同盟,现在是伐赵的关键期,还不能动她。这么急着杀人,恐怕她已经开始慌了吧。”嬴政是这么回答的,悄悄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待王后,此时只能来日方长。而燕丹只觉得妹妹死得蹊跷,只要求讨一个公道。那几日嬴政忧心韩非之事,伐赵之事也是迫在眉睫,没空见他。燕丹却不走,固执地等在寝宫外,在天寒地冻中叩首跪了两个时辰,浑身冻得僵硬。
传晚膳之时,嬴政暂作休息,赵高见状便禀告了燕丹的事,因为秦王处理政务时,除非是国事否则不能打扰,所以赵高现在才说。嬴政有些意外,没想到燕丹还坚持着不走,就让他先进来说话。
自从华儿死后,与燕丹,已经很多年未见了。
嬴政见他面如死灰,冻得身子发抖,让宦官加了火炉。
“君上,不能给燕夫人一个公道吗?”燕丹开门见山地说。
“此事,寡人调查过了,燕夫人乃失足滑倒,并无其他隐情。寡人已经妥善安葬了她。”
两行清泪滑落到燕丹的腮边,他狠狠盯着嬴政,哽咽道:“你是秦王,睥睨天下,她们不过是女人,不能耕战治强,于国无用。少了个女人而已,你最不缺的东西,后面不知多少人挤破头要服侍你。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无论华儿还是燕夫人,都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曾经也鲜活过,为你流过眼泪,你心里,却始终只有自己。”
嬴政阴郁的脸更加阴沉了,众宦官在一旁听到燕丹如此顶撞,眼角余光扫到嬴政的神情,都吓得低下头不敢说话。燕丹却毫不畏惧,又嗤笑着说:“华儿,你真的有爱过她吗?成天说什么天下,只是野心而已,居然哄得人都信了。她是最好的人,你根本不配!你早就忘了她为何死了吧,我今天就提醒你,是你,你要永远记住!你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说完,燕丹没有行礼就离开了。嬴政脸色铁青,无比沉默,众人都跪在了地上。
“把其他文书呈上来吧。”最后,嬴政淡淡地说,似乎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没想到几天过后,内侍竟然带来一份请辞书,是燕丹亲自写的。
请辞书很短,仅有几行字,“丹承蒙秦国与君上照顾多年,未曾孝敬父母,请准丹辞去,成人伦之礼。”
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绝交,燕丹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和嬴政说。上一次见面,还是舜华离开的时候。后来,成峤莫名其妙地谋反,离奇死亡。再后来,连自己的亲妹妹也出了意外。他们的死,与嬴政脱不了干系,这是燕丹十分确定的事。
嬴政看了这份请辞书,皱眉思考了一会,如今正是统一天下开战之际,燕丹做为燕国太子,必须得留秦为质。
“想回去?白日做梦。”嬴政轻蔑地想。便也学着燕丹的做法,仅仅回复了几行字,“乌白头,马生角乃可还。服从寡人,便不会为难你。”
对待燕丹,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而他一声不吭,竟然带走了燕夫人的孩子,嬴政决定不再手软。软弱,就会被人抓住机会。
“燕丹,就是这么报复寡人的吗?认识这么多年,终究是形同陌路了。”嬴政默默地想。
“你要怎么找五公子呢?”嬴政问魏之仪。
“臣决定以剑客的假身份,在赵国与燕国两地活动,燕赵两国向来崇尚剑术,如此既可为殿下打探情报,贿赂大臣;又方便同时寻找小公子的下落,不惹人怀疑。殿下可知小公子有什么特征?”魏之仪说。
嬴政愕然,他却不知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是忽略得太久了吗?
魏之仪询问小公子的乳母,只是得知小公子肋下三寸有一颗红痣,不自觉有些发愁,看来是有得找了。倒也不是问题,此时最重要的事,是赵国。魏之仪准备先行前往赵国,并一路调查燕丹的行踪。
出发前,魏之仪没忘了与长公子扶苏的约定,他答应教扶苏剑术。扶苏日益长大,如今六岁,秦王给他安排的击剑师父便是魏之仪,整个宫中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只是还没教多久,魏之仪却又要离开了。
“扶苏,这是我最后教你的了!师父要离开一段时间,去找小公子,一定把他带回来。”院中,魏之仪教完几招剑术后,摸着他的头,和他解释道。
扶苏噘着嘴,却很快恢复了高兴的样子,“师父这么厉害,亲自出马,弟弟一定会回来的。请等扶苏一下,如果师父找到弟弟一定帮我把东西交给他。”扶苏飞奔回屋里,寻找准备给弟弟的东西,这是本来打算等他过生辰送的礼物,却没机会给他了,扶苏心里很难受。他风风火火地跑着,差点撞到了出来的芈夫人,“对不起,母亲!”
芈夫人怀着身孕,被撞到会出事的,扶苏一直在谢罪,芈瑶倒是不在意,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赶紧进去了。
“夫人没事吧,要是公子刚刚真的撞到,要被大王打死吧。”魏之仪眼光滑过略微鼓起的腰腹,有些紧张地说。
芈瑶笑着摇了摇头,对魏之仪说:“这孩子越来越鲁莽了,麻烦魏统领教导了。”
她又问魏之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扶苏很想小公子呢。”
魏之仪拿不准主意,“太子丹久居秦国,又有樊於期帮助,对秦国间谍的手法十分熟悉,恐怕是不太好找,这件事非我不可。不仅要找小公子,还得在赵国活动,怕是要三五年才能回来吧。”
“那魏统领岂不是会有危险?”芈瑶有点担心地问。
魏之仪一笑,“有危险?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去趟燕国和赵国算什么呢?”
“其实,殿下曾吩咐妾帮君找一良配,将军伴殿下身侧多年,却始终一个人过,殿下都有些过意不去。良人刚找到,将军却要远行,又是要耽搁几年了。”
魏之仪对此却毫不在意,“这些年守着殿下,对臣来说已经足够了。殿下的事情,臣有的忙活了,无暇顾其它了。”
“妾有些好奇,如果将军不方便透露便算了……将军当时是怎么碰到并跟随殿下呢?这么多年,竟如同殿下的影子一般。”芈瑶问。她很早便听说魏之仪是从赵国开始,便跟在嬴政身边,是他最亲密的人,然而宫中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芈瑶此问,也不是真的很好奇,华阳太后要她注意秦王的身边人,特别是神秘的魏之仪。
“没什么可隐瞒的,殿下小时候迷路快饿死了,想偷师父的东西吃,差点被臣教训了一顿。后来师父遁世,臣送他回家,无路可去,便跟着殿下了。严格来说,殿下算臣的师弟呢。”魏之仪淡然地说出嬴政当时的糗事,仿佛只是一件寻常的事。说出来却觉得有些不对,这是第一次说出小时候的事情吧。芈瑶本是试探地问,没想到他如此坦白,特别是听到秦王偷吃的糗事,不由得笑了出来,“殿下小时候,还真可爱……”
“这有什么?”魏之仪淡淡地说,“在邯郸时,殿下老被人欺负,和人打架,不管打不打得过,都是一往无前,天不怕地不怕,经常遍体鳞伤的。还是舜华看他可怜,给他上药,不然早就破相了。”
芈瑶突然听到舜华的名字,不由苦涩一笑,“是吗?那我真不懂他呢。”
魏之仪更是一惊,在她面前,不知不觉竟然失言了。这个名字,在咸阳宫里,特别是殿下面前,是万万不能被提起的。甚至连木槿,在宫中都是不允许种的。
正尴尬时,扶苏拿着一艘小木船跑出来,这是他亲手雕刻并组装完成的,满怀期待地将它交给魏之仪。小心翼翼地收了小船,魏之仪刚离开几步却又折回来,想起秦王,那个阴郁的人,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政了,不由有些担心,“照顾好……”
“妾知道,妾一定照顾好殿下和扶苏。”芈瑶抢着说。
“不,臣是想说,无论如何,夫人请照顾好自己。殿下……唉……。”魏之仪叹了口气,将话语咽了回去。今日之事已经越轨了,不能再多说了,他不知道为何此刻竟然生了怜惜之心,本来万事都已经麻木了,无论是刺杀恐吓还是贿赂,明明只要照着嬴政的吩咐做便是了。
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本就是应有的报应,无论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夺取权势,嬴政都不会手软,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
在赵国,魏之仪换了另一个名字,名曰“盖聂”,在赵国榆次建了剑庄,并以此为据点,此处位于秦国与邯郸之间,利于传递情报。魏之仪本是秦国第一剑客,师从高人,更有一手穿杨飞剑的绝活。没出多久,他就成了赵国很有名气的剑客了。名气越大,拜访的人便越多,魏之仪倒也不拒绝,趁此机会还可以向他们打探外面的事。他渐渐摸清了燕丹的行踪,他确实带走一个孩子,可是到了燕国之后,那个孩子却不知到何处了,燕丹知道他们会来,更是严加死守,派去的人都未曾找到。魏之仪决定把赵国的事情料理完,便亲自前往蓟都寻找。
这日,小剑僮却引过来一个邋邋遢遢的人。魏之仪眉头一皱,虽然自己广开门路,也不至于来者不拒吧,怎么连乞丐都找上门来了?
“哪来的乞丐?”派去的人又被燕丹抓住了,看来确实是樊於期在帮助他,对秦国的细作了如指掌,魏之仪因为想到小公子的事情,正是烦闷的时候。
小剑僮还未回答,那人一把推开门,掀开额前的头发,“这不听说来了一位大剑客,盖聂先生可是天下无双啊,所以特地来请教,只是啊,没带盘缠,从卫国走来,风里雨里的,鞋都破了。”那个人指着鞋子的破洞说道。
“你连剑都没有,请教什么?”
那人仰天大笑,指着自己胸口道:“剑是死的,剑术是活的,都在心里了。”又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不盖聂先生借我一把剑呗,鄙人在来的路人,肚中饥饿,把长剑当了。”
魏之仪哭笑不得,这番无赖的做派,怎么莫名熟悉,尉缭那张懒洋洋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眼前。一次逃跑的路上,也是因为充饥,当了秦王送的长剑吧,“臣都不会剑,殿下还送臣啥剑啊,不如给魏先生。”尉缭是这么说的,如此那把被当掉的剑便给魏之仪了,还得麻烦他去当铺走一趟将剑赎回来。特别是得知那剑才当了一两金后,秦王和魏之仪都笑得直不起身。这个先生啊,是真不识货还是被骗了啊。魏之仪想起这一茬,嘴角忍不住上扬。撞见那人的视线,正好看着自己。“唉,盖聂先生都笑话在下了,不得让在下请教一番,不然外面都说先生轻视别人,这多不好。”
“行啊。阁下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还没报上大名就请教吧。”魏之仪问,顺便叫剑僮去取出了尉缭那把剑,这剑配他使使再好不过了。
“名字啊,见到先生太激动忘记了,在下名曰荆轲。在卫国时,别人也叫我庆轲,先生想怎么叫,便怎么叫!”
“只是有一点,在下不和没有实力的人交谈,如若先生吃不了在下三招,那就请离去吧。”魏之仪说。
“盖聂先生真是,有魄力!在下来对了。”荆轲接过剑,依旧是一番笑嘻嘻的样子。
燕丹:扎心专业户,每次都能狠狠地虐一把嬴政,说出来的话就是专门针对他的。扎心小能手,定向扎心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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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魏之仪假名寻幼子,卫剑客邋遢见盖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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