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千古一帝秦始皇》左伊泠

47、魏之仪劝说秦王，鲁恶霸欺压陆离

　　其实芈瑶第一次见到陆离时，也如同嬴政当日那般惊得眼皮一跳，随后是深深的哀伤，为嬴政感到哀伤，更为自己而哀伤。
　　嬴政是真的变了，眼中仅剩苍凉，当日亭子里面那个脏兮兮的小侍卫，已经回不来了。
　　“在外老是装深沉，跟天下都欠他的一样。”芈瑶本以为只是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却是真的。
　　陆离说的那些话，她一遍遍回想，心里的悲伤不断加剧，特别是听到陆离说他喜欢一位公主时，还为她去捉流萤但是最后都放了，她的心跳加速，手心微颤。
　　“为什么？”
　　“因为他说是她的生辰。”
　　芈瑶点点头，华公主似乎就是夏季的生日，与之相反，嬴政是冬日所生。也许，对他来说，夏季已经结束了，他永远留在了寒冬中。
　　我不懂你的地方，还有多少呢？她，一定都懂吧。芈瑶想到这里，一阵黯然伤神。
　　她还是想找机会劝说陆离进宫，有她在的话，殿下会稍微舒展些眉头吧。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仅仅作为替代品而存在，对于阿离太不公平，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陆离回到家中，一直心不在焉的，被母亲看在眼中，不由担心她。在她睡前，陆母到她房里，问道：“难道你喜欢上了那个少爷？就算不说，他绝对是王孙贵胄，你心里没底吗？”陆离红着脸，摇了摇头随后低下了头。
　　“若你想跟着他，母亲也不拦你。只是你今天也看到了，他的妻也不是一般女子，不仅相貌超群，更是温婉大气，一定也是贵族出身……你真的能融入他们的生活吗？”母亲苦口婆心地说。
　　“我知道了，母亲。他的妻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给她当侍女还不够格吧。这样的人，舜少爷尤且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跟着他……”说着，陆离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想起那些放走的流萤，又是叹气道，“其实少爷喜欢一位公主，对妻子如此冷漠，那位公主得好成什么样呀，我更不敢痴心妄想了。”
　　“公主？怎么回事？”
　　“他似乎是单相思，公主喜欢大王，已经病逝了，他也怪可怜的。”陆离说。
　　陆母摸着她的头，也是发愁，“唉，只有公主才配得上这种贵族少爷吧，阿离，他是个只能远远看着的人呐。”

　　又过了几日到了赶集的日子，像往常一样，陆离将武器装上马车，正要赶车时，子政却牵过缰绳，“我来驾车吧，你坐到后面好好看着怎么驾车，每次赶车都摇摇晃晃的……被你晃死了”陆离却没听话坐到后面，而是坐到了他的旁边，看着他熟练地拉住缰绳，挥起鞭子赶马。马车走得稳稳当当。
　　“你骑术也很好吗？这么熟练？”
　　“当然，举国第一，你好好学着吧，用得到。”
　　礼乐射御书数，是王孙贵胄必习的六艺，所以陆离听了这话也没生气，“我说，你不会真的要走了吧。”
　　“还有好多东西你还没学会吧，”嬴政转过头，“不急，可以慢慢学。”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陆离大概知道了他暂时不会离开，也不继续追问了。
　　“你可以来我家里……”陆离心漏跳了一拍，惊讶地看着他。“学会赶马车了，我经常要出门的。”嬴政笑着说。
　　“不要太过分啊……”随后手上的扇子就往他身上招呼去了。
　　“昨天的人，为什么你一开始都不理不睬的？她不是你的妻吗？”
　　“妻？也不算。”
　　“什么？”陆离惊讶地看着他，只是侍妾吗？
　　嬴政察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不耐烦地说：“老问这些做什么吗？”
　　“没什么，她人这么好，又这么漂亮，只是觉得你不应那样对待她……”
　　正说着，嬴政突然把车停了下来，脸色无比严峻，陆离一下子没坐稳，差点摔下车去，见他如此严肃，吓得不敢说话。
　　“这件事太复杂，说了你也不懂。”说完，嬴政把缰绳扔给陆离，凶巴巴地说：“自己赶车！”
　　陆离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接过缰绳，有些疑惑又有些生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她的事，我心里有分寸，别问了。”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嬴政如此说。看她没理自己，嬴政收了些脾气，“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是呀！不是这样，当日也不会把你捡回来，就你事多！脾气差成这样，随时凶巴巴的不讲理，人家图你啥？就图你一张脸？”
　　“那你图什么？”
　　“还不是看你可怜……”
　　嬴政忍不住想还几句嘴，突然觉着有些不对，自然而然就吵起来了，如此吵架都很久未有了，连拌嘴的话都很相似，他呆呆地看着她，有些分不清状况。
　　“怎么了？”陆离看他忽然没动静了，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些变化，很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四目相对，陆离脸上有些发烫，连忙转回了视线。
　　“要不，就真的来我身边吧。”嬴政说。
　　“我…能干什么呀？你缺……”陆离十分惊讶，又想到芈瑶，十分犹豫，连这样的人都是侍妾，他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她根本无法改变自己成为芈瑶。
　　“想什么呢？我这么随便吗？”嬴政瞪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在我身边，成为天下第一的铸剑师，还不够吗？”
　　“天下第一？就你会吹！”
　　“不管什么剑，只要我拿，便是天下第一。”
　　陆离笑着点了点头，把其他心思暂且放在了一边。

　　到了集市，嬴政拴住马，将东西卸下摆了出来，陆离看他辛苦，说去帮他买点食物和水就先走开了。
　　集市上人还不是很多，守着摊位十分空闲，嬴政拿出马车上木牍开始阅读起来。
　　“这就是舜公子出宫所做的事吗？”一人突然挡住了看书的光线，走至他面前。
　　嬴政抬起头，并不感到意外，“之仪，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
　　“我不明白君是怎么了？以前要干一番事业的人，现在却在做这些事情吗？”魏之仪收到眼线的消息，一直在集市上等候，看着秦王从驾马到摆摊，俨然已经是一个平民百姓了。
　　“这些事情？这些平民能做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做？”嬴政反问道。
　　“这不合身份，君得跟我回去……宫里有情况……”
　　嬴政还是不动。
　　“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魏之仪看着他手中的竹简，是韩非所著的五蠹，“最爱看的文章都没丢下，舜公子根本没放下吧，在外面还是如此勤业好学。”
　　“宫中不是有你吗？不也没出事？”嬴政淡淡地说。
　　魏之仪愕然，“难道君出走……”
　　“有的人，快坐不住了吧。”嬴政放下竹简，“既然你找到我，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宫中，可到处都是伤人的暗箭呢，我要是留在宫里，怕是有性命之虞吧。”
　　这边陆离买了东西要回去，却正好碰到了庄上的一个横行霸道的恶霸，仗着祖辈有些战功，庄子里有几百顷良田，平日里没少欺男霸女。陆离看到他，怕惹上什么麻烦，假装看不见要转条街走。“这不是陆姑娘吗？不认识小爷了？”那人带着两个小厮，早就看到了她，围了上来堵住她的路。
　　“越来越漂亮了，上次小爷还和你娘说娶你过来，考虑怎么样了？”
　　“鲁少爷，请子让开，这件事已经说了很多次，我娘早就拒绝掉了。”陆离不卑不亢地说。
　　“呸，你这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来了个小白脸，就不把本少爷当回事。”鲁少爷恶狠狠地骂着。
　　“你再不让，我就叫人了，这里是大街上，不是你霸蛮的地方。”陆离径直走了。那鲁少爷自然不甘心，想上前拽住她，被两个小厮拦了下来，“少爷，她家那个小白脸听说很厉害，赶集肯定也在，我们现在人少，可打不过他，这事回去慢慢说吧。”
　　“哼，把本少爷当猴耍，饶不了她。”鲁少爷啐了一口。

　　“魏先生？”陆离摆脱那两人回到摊子处，却看到魏之仪正好与嬴政说着话。
　　“陆姑娘，”魏之仪视线转向她，“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殿下了。”又转头对嬴政说：“殿下，不应该待在这里，得早点回去。”
　　“殿下？原来如此啊……”陆离失魂落魄地说，想起了那日拉过的衣角，纱帘后的那张脸，“原来你就是当日马车上那个人，救了我的人，以前的你倒不是这样的。”嬴政也想起来了，当日那个拼命拦住他马车的女孩，仅仅因为长得有些像舜华，便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宿命的因果，此刻却是应验了。
　　“为什么舜少爷会出现在此处呢？”陆离问。
　　沉默了一阵，嬴政终于说出了实情：“你，长得很像我的朋友。”
　　“那君是应该回去了吧。在君面前，我真是可笑…多谢救命之恩，以后我该如何面对你呢？”陆离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嬴政想帮她拂去，陆离躲开了他的手，自己飞快擦了眼泪。她已经全部明白了，这个天生冷漠的人，对自己的关心，都是来自于那个人。她心底又是一阵悲伤，那位公主，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却已经因为瘟疫去世了。
　　“这把剑是我炼了很久才完成的，如果不嫌弃，请您收下吧，这里面也有您的心血。”随后陆离拿出了藏在车子里的剑给他，并收起摊位的东西，离开了集市。
　　“我不是在欺骗你。”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迟早会知道的，现在舜公子有空商量太后和嫪毐的事情了吗，或许您应该先伪装一下去看看，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魏之仪说。
　　“我已经知道了。”嬴政轻蔑地说，“前段时间我已经去看过了。嫪毐在雍城集结兵力吧，哼，不自量力。”
　　魏之仪眼皮一跳，惊讶地望着他。“原来君都知道了？”
　　嬴政嘴角微微一扬，“这不是尽在掌握之中吗？杀他还不容易？怕的是尾大不除，必成后患，不如给他个机会……如果趁机能把吕不韦拉下马就更好了。”
　　见魏之仪还是目瞪口呆，微笑道：“这里不是商量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吧。”魏之仪和嬴政便去了天目组织经常驻扎的酒馆，这家酒馆叫羽，混迹于市井之间，反而鱼龙混目，十分隐蔽。
　　“殿下要怎么做？”密室中，魏之仪问他。
　　“老道理，如若取之，必先予之。既然他们都以为我病得不轻，自暴自弃，不如做得再更像一点。嫪毐，他毒死了成峤，就等着连我一起吃了，胃口可不小呢。”嬴政微笑着说。
　　在魏之仪看来，他的这抹笑容令他头皮发麻，殿下啊，竟然将一切都盘算好了，连我都骗过了。
　　（小作者乱入：魏之仪os：秀啊，天秀，这一波操作秀得我头皮发麻，特麽我白担心了？比腹黑你称第二都没人敢自称第一了吧。）
　　“殿下，真的没事了吗？我还以为……”魏之仪问。
　　见魏之仪表情依旧诧异，嬴政拍着他的肩膀，“你真以为我病糊涂了？这病，也是很蹊跷的。是人为也说不定，你看我现在像有事的样子吗？很多事儿，得旁观才看得清楚。”
　　“对了，吕丞相的人似乎也找到殿下了。现在，除了嫪毐在集结兵马没有找到你，华阳太后和丞相可都知道殿下的下落了，会不会出意外？”
　　嬴政的神情未变，“吕不韦找到就让他找到吧，他拿我没辙。你瞧啊，连你都相信了，别人自然也就信。我这番样子反而能麻痹他们。好了，别聊宫里了，我还不清楚，你和我说说六国最近的动静吧，再完善下计划。”
　　陆离驾着车回家，心里止不住的难过，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疼痛的。她不知道这几个月的相处算什么，不明白他的做法，得知他的身份一切竟然有了解释。与他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而自己却忍不住动心了，“我的心里到底在期待和幻想着什么”。陆离留着泪，不停懊恼着。
　　快到庄上时，却出了意外，鲁少爷带着好几个家丁，又堵在了路口。“哎哟，你那个小白脸不在啊，他好像跟别人走了吧，不会回来了吧。”鲁少爷挖苦着她。
　　“关你什么事，你跟踪我？让开！”陆离生气地说道。
　　“受了委屈啊？人家怎么能看上你呢？”鲁少爷哈哈大笑，眼睛几乎贴在她身上了，“本少爷疼你啊……”说着便贴上来想要抱住她，被陆离用力甩了一巴掌。“臭娘们，来来来，给我捆住押回去。”那恶霸气得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