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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太后心悦奇货嫪毐,舜华偶遇鲁莽车夫 ...

  •   次日嫪毐换下了做苦力的衣服,管理起了车马和丞相的出行,作为侍卫伴丞相左右。人们都很惊讶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夜之间怎么突然得了丞相的青睐,成为了丞相的心腹。
      嫪毐倒没想那么多,他驾着马儿随丞相出入宫廷。他看着晨光下威武的宫殿,光洁无尘的石板路,他激动得浑身发抖,马儿欢快地跳跃,他随着铃铛的节奏轻轻哼唱起小调来,“士为知己者死……生求一知己。”嫪毐断断续续唱着《知己歌》,或许此生所求,为一知己足矣。
      下朝后,嫪毐跟着丞相吕不韦去拜访赵太后。这是吕不韦自秦王子楚死后,第一次主动去拜访赵太后,以讨论秦王政的事情为由。丞相与赵夫人单独聊了一会,就让嫪毐和其他宫人进去。嫪毐走了进去,迎面撞上赵太后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赵太后,太后还在服丧期间,身着缟素,不施粉黛,却难掩倾城之貌;弯弯的柳叶眉,未动而有情,笼罩着如雾的忧郁。嫪毐与赵太后的眼神撞上,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冒犯。过了一会儿,嫪毐抬起头发现赵太后的还在看着他,正打量着他,嫪毐感到被别人一直这么看不舒服,尽管是太后。
      “丞相的新卫士果然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啊。”太后对吕不韦说。
      “此卫士名为嫪毐,本出生官宦人家,生的一副好体格,因为斗殴伤人被罚在不韦门下,臣怜其才,故擢为侍卫,管理车马出行。”正说着,一个宫女走前来给丞相端茶,快到丞相面前时,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一跤,那茶水都倾在嫪毐身上了。
      “小丫头真是不小心。”赵太后似乎没有怪罪宫女的意思,只是对他们道歉。“臣没事。”嫪毐对太后作揖说。“琳儿,带着嫪毐去换身衣服吧,就当大人赔罪了。”太后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叫琳儿的宫女说,刚刚是她打翻了茶。
      “诺。大人请随奴婢来。”琳儿说。于是嫪毐就随着琳儿走了一会儿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换衣。他脱下原来的湿衣服,换上了宫女琳儿拿来的新衣。“这是件奇货啊。”吕不韦对着赵太后轻轻说。此时赵太后正在窗外悄悄看着嫪毐。如果屋内人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窗外正有一双眼睛在观察他。
      “确实如你所说,不仅外表秀气,而且体格健壮。”赵太后看着嫪毐的全身,那古铜色的皮肤微微发亮,透着健康的光彩;精壮的肌肉如蛇一般缠绕全身……赵太后的心呐,随着他那胸肌而一喘一喘的,仿佛要跳出体外,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一起跳动,赵太后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
      “太后,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吕不韦看火候正好,在太后耳边轻轻说。
      “一切都好,只是他太年轻了,比政儿都大不了几岁吧……”太后迟疑地说。
      “可是你的余生不能这么孤单地生活。”吕不韦说。赵太后默然不应,每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回想起曾经那些爱过的男人们,她经常会回想起子楚,那个初见的晚上,子楚那种惊讶的眼神,随着她摄人魂魄的舞姿而动,她常常看到男人的那种眼神,她为此开心得意,女为悦己者容,倒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他们。子楚只是其中一个,那是她和吕不韦还是幸福的,她对他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感激,终于有一个不是玩弄她,而是想同她一起生活的人,她也想同这个人一起度过余生。
      但是她很快失望了,因为吕不韦是个不折不扣的商,把她当做一个玩物,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他那颗冷漠的心只有自己,在那个时候她对吕不韦死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罢了。只有子楚,在那个时候才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这时她是太后,母仪天下,却日日孤枕难眠,还不如街头一个普通的农妇,夫妻吵闹却恩爱。
      “孤独地作为高贵的太后过完后半生……”赵太后想着,突然脑海里想起了夏太后那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仿佛夏太后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那个女人在年轻的时候就差不多守活寡了,“我愿意,剩下的事你来安排,自此之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赵太后知道现在的吕不韦不过是想甩开一个包袱,他好放开手做自己的事业,索性此次之后不再联系。
      嫪毐换好衣服后,他一下子找不到丞相,对宫中的路不熟悉,他迷了路。他转了几圈,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他转了回来,看到两个年轻的姑娘在扑蝶玩呢,其中一个姑娘着一身青色的曳地长裙,衣袖上绣着几支飘雪梅花,衣襟上印着白色的茶花,头梳垂髫,黑色的秀发以红色的丝线系着辫子。斜分的刘海正好遮住了眉毛,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嫪毐呆呆地看着,他还没有见过笑起来如此好看的姑娘。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上去,仿佛惊扰了世上最好的风景,厚着头皮行了一礼,对她们说:“请问两位姐姐,太后的甘泉宫是怎么走呢?”她们笑了起来,那个姑娘说:“你是第一次来宫里吧,现在这不就是甘泉宫吗?”
      “啊!这么大的宫殿确实是第一次来。我是随丞相来的,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嫪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也是来向太后请安的,一起过去吧。你是丞相门下的人吗,你叫什么名字?”姑娘问。
      “臣名为嫪毐……嗯,我本出生官宦人家,父亲是个将军,只是我幼时不懂事,随人在街头斗殴差点杀人,所以被罚为奴隶,父亲把逐出祖籍……后来还发生一些事,因为犯罪不能用回旧名,只能为名“毐”惩戒。臣是丞相的侍卫,管理丞相的出行。”嫪毐回答。
      “原来如此,秦人尚军武,其实你可以去打仗,立下军功就可以用回旧姓名了,子承父业,你的父亲也会原谅你的。”她替嫪毐想了个主意。
      “啊,我怎么没想到,谢谢姐姐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回去我就和丞相说我去前线打仗,这样我既可以抵罪,实现抱负,又可以回到家中用回原姓名了。”嫪毐欢快地跳了起来。“瞧你这粗鲁的武夫,以后立了军功当了将军,怎么报答我们公主呢?”旁边那个姑娘偷笑地说。
      “公主?”嫪毐大吃一惊,又低下了头。眼前这个姑娘是舜华公主,她身旁的姑娘是随身的宫女乐儿。
      “如果毐能立功回乡,必不忘公主今日大恩;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负为一男儿郎。”嫪毐跪下来感谢她们。
      “乐儿不过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也没帮你什么。”舜华说。“我的好友长安君成峤为将军,在赵国前线,我回去写信给你,你带着信去前线长安君帐下,他看了你的本事一定会善待你的,跟着他必能立功。”
      “这……”嫪毐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了。“先别感激,公主只是推荐你,大人的造化得靠自己的本事了,长安君虽然年纪小 ,但是可严格了。”乐儿说。
      “这不必担心,毐少时久学武艺,正愁拳脚无处施展呢。”嫪毐再拜表示感谢。之后他与公主一道去找太后与丞相。
      他打算回去之后就向丞相辞行,奔向前线建功,不止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个温柔的笑容。或许哪天成为将军,衣锦还乡,改掉这个屈辱的名字,他才真正敢抬起头。

      嬴政来甘泉宫请安,回去后顺便去看了看舜华,她正坐在床上干着针线活,他见她似乎心情很好,便坐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给你送了一个很厉害的将军。”舜华笑着说。
      “什么意思?”嬴政迷惑地问。
      “那人,还和你长得有点像呢,是个很勇猛的武士,我推荐去长安君帐下了,以后说不定能帮你。”
      嬴政点点头,本来打算不多问什么,突然一跳脚,敲着她的额头,“你在甘泉宫里,怎么认识他的?别是对你有歹意,几句好话哄哄你,你便都信了!”
      舜华有点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生气了,便解释道:“哪能呢?虽然他是丞相新提拔的车夫,叫嫪毐,与丞相关系却并不密切。”
      “吕不韦?”嬴政听到‘丞相’,心里有些不安,“以后,这些事你都不要管,吕不韦他不是个好人,身边的人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舜华见他这么认真,不由笑了起来,“好好好,殿下,我知道了!”
      “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进去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要我去救你!”他又埋怨了几次舜华。
      “每天都管那么多!快走吧,该学习了,不看书了?”舜华笑着,将他推了出去。
      嬴政都在门口了,突然回头大笑道:“书哪有你好看啊?”
      “那你别看啊,傻子。”舜华逗着他说。
      “不看书的话,吕不韦都要母亲把你嫁出去了,我当然得看书学习。”
      “嫁什么呀!胡说!”
      “别人或许不知道,在邯郸的时候,都说你要嫁天下之主,不就是我吗?别人想娶你?没门!”说着,嬴政笑得更张狂了。
      舜华也想起了这一卦,确实有个算命先生算过,不过是骗人的,就是为了讨父亲开心多要些赏钱,宜安君也压根不在意,不过是怪神乱力之语,很少提起。突然听嬴政提起,有点发愣,但是她是不信的,因为别人后来再算,这一卦再也没出现过。
      华公主名曰舜华,取舜帝重华之意,舜者,名曰重华。因为母亲快临盆之时的晚上梦到了舜帝,亲手将一个孩子抱给她,第二天她便诞下一位公主,巧的是华公主的父亲,赵临,正是上古舜帝姚姓后裔。赵临的家族世世代代为赵国封君,又称赵姚氏。更让人惊讶的是,当年有人替公主算了一卦,舜帝亲手托婴,日后必嫁天下之主成舜帝之业。惹得不少王孙公子都上门求亲。
      嬴政难道把这个当真了?
      “就你?父亲教你读书不过是看你可怜巴巴的,老受人欺负。实话告诉你,父亲当时看上的可是丹哥哥,他连燕国王后的亲笔求娶文书都带过来了,要不是父亲出了意外,早就答应了!你看外祖母不也看上丹哥哥了吗?”舜华说。
      “非也,宜安君悄悄和我说过了,让我照顾你,答应把你交给我。”嬴政笑嘻嘻地说。
      “照顾?难道说他要你……?”舜华更惊讶了,原来嬴政经常说的照顾是这个意思吗?这什么时候的事?不会是嬴政骗我的吧?父亲怎么会看上这个奇奇怪怪的小浪子?几个疑问一股脑都涌出来,舜华不知宜安君到底是何意。
      当年他跟丹哥哥简直没法比,父亲看他可怜,为了保护他,把他当儿子一样,教他读书,学得飞快但一点都不认真,老爱出去玩,父亲都经常叹气皱眉,反而看到燕丹总是欢喜的。但是按父亲的秉性,他是不会两头都同意的,他确实没答应燕丹,舜华还以为是自己年龄小,父亲想再等几年,便没有松口,竟然是早就答应嬴政了吗?
      嬴政见她似乎真的信了,干脆继续编了下去。
      “我不是看那么多人来提亲,怕你真和那些人走了,也不和我玩了,那些人都无聊死了,你说不定也不开心。所以我和宜安君说,嫁我得了!”嬴政本来在门口,又折了回来。
      “你一个小孩怎么提亲?通常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连聘礼都没有吧!父亲能答应你?”舜华有点生气地说,他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结果宜安君真就问我要聘礼呢。”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既然你必嫁天下之主,那我便以天下聘娶,怎么样?够气派吧!别人都比不上我!”
      “明明什么都没有!就你嘴皮子会说!”舜华真的生了气,把嬴政赶了出去。又想起他以前那些过分的事,动不动乱摸乱碰,便宜都被他占光了,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把我当什么了?真以为是他的夫人了?
      “就算父亲答应,我也不从!”说着,把门也顺便锁了。
      “我骗你的,别生气了!”嬴政拍着门笑着喊道。
      “又骗我,什么都骗我!”舜华在里面干脆没动静了,被嬴政晾在外头。
      嬴政在外面见她生气,只得回去继续学习了。
      在回寝宫的路上,嬴政不由笑了出来,尽管是逗她玩的,却说得好像天下就是这么随便的东西。
      直到自己真正走上这条路,才发现竟然是无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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