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橘色灯盏

18、【杭聿番外】悲伤兽④

　　我从没想过再次和他见面是在医院，他躺在病床上，我走过去轻轻摸着他的脸。他问我是杭聿哥哥吗，杭聿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吸吸鼻子，说哥哥怎么会忘记你呢。苏橙晟此刻已经是看不见了，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但是他依旧那么乐观。
　　他做手术的前两天，我特地去寺庙为他求了平安符，明知道是迷信，却只想给自己寻个心安。只是上天没有听到我的祷告，苏橙晟的手术失败了，他永远的留在了手术台上。我惊讶于自己居然是最平静的一个人，我没有难过也没有哭，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他没有离开。我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他的，如果那时我没有跑回屋，那么他就不会摔倒，也不会死了。抱着这样的自责，我坐在他以前的房间里，几天都没有出门。许多人来劝我，我都充耳不闻。在某天，我仿佛看见他站在一片白光里向我伸出手，我想要拉住他，可是还没有碰到他的手，我便醒了过来。医生说是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导致的昏迷，父亲看着我眼里都是泪，原来他也老了。
　　那次之后，我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再也不去提起他。父亲总算放下心来。我明白我不能任性，因为我的身上有着整个家族的责任。我开始发奋读书，其他人认为的少年时期应该的疯狂，我都没有做过，甚至一直到高二，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到高中毕业，再到大学，然后毕业，接受父亲的所有安排。
　　高二那年的寒假，我在一家肯德基打工，父亲说让我锻炼锻炼，在那里，我遇见了井阭煦。第一眼看见他，我就觉得很熟悉。他是那么的像苏橙晟，我甚至想，若是苏橙晟活着，这般年纪时是否就跟他没什么两样。于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去接近他。但是随着越来越熟，便越来越发现其实他们是一点都不像的。
　　如果说最开始我是把他当成了苏橙晟的一个替身，那么后来我就没有办法再那样了。他是井阭煦，只是井阭煦。

　　在我快要开学辞职之后，井阭煦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在我第一眼看见高文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我有敌意，我亦是如此，这种敌意从何而来，我想人人都知道。只是他似乎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他身边那个像小鹿一般的男生好像是他的恋人。我知道井阭煦是喜欢他的，但是我却自私的暗自庆幸，高文博越是迟钝，就越是对我有利。
　　我以为我不说，但是我的情谊井阭煦迟早会看到。只是我忘了不只是我，也会有别人喜欢他。于是当苏命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计划被全盘否定。的确，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除了苏橙晟，和他，井阭煦。于是我的爆发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然后他跟我说，别忘了，他也是个男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也着实后悔了，我也觉得我今天太过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心，只是他还珍惜我，所以从来都不挑明。
　　然后我跟他说，我今天做过了。我说，我会是他的堡垒，无论什么时候回头我都会在。他并没有回复我，但是我知道，他会原谅我。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太善良，心太软。之后，谁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我们都还是像最开始那样，只是都知道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再也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