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蓝澄绿

13、自立

　　等那股子害羞劲过去了，才记起我还没问他赚钱的问题啊……立马跳下床，摸着黑就往烨子那边去了。
　　“嘭”地一声我推开门：“等……等等啊，我还有个问题！”
　　烨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就着没合上的嘴问：“什么！？”
　　我倒是很自来熟地径直到他床上坐下，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撑脸：“我想找份工来做，赚钱。你也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才来找你想想法子咯。”
　　“阿容，这次你脑筋还真不赖，算是问对人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再有，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六七岁吧，就开始找活儿做，所以我算行家呢。你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正规的不会要你，其他的……我看只有捡废品行得通。”
　　“捡废品！好主意啊！明天就开始吧！”当时完全不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怎么样，哪里哪里不好，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有办法赚钱了，有办法养活自己了，从而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安心。甚至还有些好奇，新的事物总是吸引我。从没干过的工作，够我编制好多奇幻的梦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好后就准备去做早饭。想象着烨子打着呵欠到了厨房，却看到我围着围裙，然后被惊得目瞪口呆，我就很愉快。
　　“咦！！！”厨房里围着围裙望着目瞪口呆的我的不是烨子是谁？这家伙……竟然起得比我还早！可恶！
　　“阿容，快拿碗，吃饭了。”烨子笑得一脸“贤惠”。
　　吃完饭后，烨子拿来两个背篓和两根长约一米半的竹棒。又找来两条破毛巾，让我垫在肩和背带接触的地方，说是这样会好受些，免得破皮。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烨子一路上边捡边教我：“废纸你知道可以卖钱吧，3到5角钱一斤；塑料瓶1.5到2块钱一斤；啤酒瓶不错，2到3角钱一个；易拉罐也一样，2到3角一个，多捡些吧；哦，还有废铁，这个不太好找，价钱还行，1.5到1.8块钱一斤……诶，对了，你会认秤吗？”
　　“不会。”
　　“我教你。听仔细了……”
　　……
　　午饭，我俩就一人一个馒头解决了。但因为忘了带水出来，（我没想到，烨子也疏忽了）心痛地买了一瓶水，两人喝。
　　大概五点左右，我们收工，到废品站将一天的成果卖掉。我用上了今早烨子教的认秤方法，发现废品站的癞头瘦老头竟然少我秤。立马振振有词地指出哪儿不对，说的他嘴直抽。最后，他黑着脸拿出20.6块钱递给我。
　　我很郑重的双手接过钱，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谢谢。”很沙哑很诚恳的声音。
　　癞头瘦老头愣了一下，一会儿似乎反应过来：“唉，又是个可怜的娃。”摆摆手，自顾自坐上废品站前的躺椅，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从站里出来，叶子说要去菜市场买点肉犒劳犒劳身体，我不同意。以前，没赚过钱，虽然苦过饿过，但没有过这种感觉，说不太清楚，只知道不舍得花这钱。

　　烨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很少……不，是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你赚钱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生存，为吃饭。你现在辛苦一天赚到钱，却不肯花给自己的身体。你难道想要像那些傻瓜一样，拼死拼活赚钱，然后存进银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最后因为疲劳过度营养不良不知哪天猝死了才好吗！而且……反正你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烨子将那句“你又不是当妈的，也不是长女，你只有自己，不需要替别人承担”省掉了，他不想提醒卫容她是孤儿。
　　烨子的话将我钉在了地上。忽然对自己生出一股陌生感。生活，好像不知不觉得在改变我，产生了从没有过的想法，而我竟然依循着它行动。要不是烨子一通话惊醒我，我是不是不知不觉就会变成他说的那种人：被生活压榨得麻木，没有享受，没有乐趣，失去生活最初的目的。
　　“我不要！绝对不要，过那种生活。”习惯性咬嘴唇，用力的，用力的。
　　烨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向菜市场的方向走去，但看背影像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