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玄同

3、为了钱什么都可以

　　原来在他父亲兄弟姐妹的眼里他的父亲只值一袋米，还真是值钱。
　　“他是你的兄弟，我说借钱也要治病，卖了我们的旧房子给你治病，我们母子以后再还钱，即使你死了我们还钱，可你的兄弟，却说不借，说你们孤儿寡母的拿什么还，谁会借给你们，借你们和给有什么区别，不要借了。”张母眼睛都哭的红肿，向自己的丈夫控诉着丈夫家境富裕兄弟在医院里说的话。那一句一句个在她的心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即使那个男人无能，即使她和那男人吃了一辈子的苦，甚至在过去朝三暮四，负了她，可是她还是要他活，即使是砸锅卖铁，可是没有人愿意借给她钱。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了。
　　他们穷，难道穷就是该死。
　　最让妇人愤恨的是，没有一个人，即使是亲人也不愿意借钱去救她丈夫的命，妇人越回忆越是屈辱，丈夫的哥哥说的那么的理直气壮，连同一个病房的病人家属都劝道，你过的好，帮一把亲弟弟又怎么样。可是换来的回答是他们没有能力还，不借。
　　张宸生从来没看着的有说过一句话，他原本浮躁的心反而在这时好兄弟们送来看病人的钱，商量好一般，都一样是半块，真是多，够买一袋大米的，少年反而没有怨恨觉得应该这样的。这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张父的工友们也都来了，都按照现在市面上的看病人的礼钱给了一块钱。倒是多停留了一会不像那些亲戚，们来去匆匆。毕竟情分不一样，因为疏远，反而不用担心会被借钱。
　　张宸生原本浮躁的心却在这毁灭的打击下平静了，真是一出人世间的真情大戏呀，在世上的事本来就这样。心里倒没有半分怨恨和震惊。
　　真善美的世界。
　　屋里只有张宸生和那个躺在被床上被诊断出胃里长了异物的男人了，在确诊前几天他还去街上拉黄包车呢，精神的很，还自己喝醉过一回，就是肠胃最近不舒服来看看医生，却被判了死亡。
　　“你死了我不会掉一滴泪，绝不。”少年看着那早已被摧垮精神的男人。眼睛直直看着消瘦的男人，真瘦那腿比自己的还要细，伸手摸了摸父亲粗黑的眉毛，那快死的男人竟然笑了。“我活着也是为了你，活着就是为了你。”那寡言的男人倒是会花言巧语了。说的好想笑，张宸生却是情愿那已经病入膏肓的男人死了，死了才干净，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他死了，在利益上受损的只有自己。
　　他死了，在情感上怀念的也只有那女人和自己了。
　　自己死了呢，也许没有一个去怀念，他也不需要。
　　少年心想，死了也好，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男人终日在烈日下廉价的出卖自己的苦力，和蝼蚁有什么区别，不，这样活着不如蝼蚁，蝼蚁不用养活自己这样没心没肝的废物，他是个废物，看着他去死，他只能看着。
　　这样活着，还是死了吧，死了，才好。
　　张宸生觉得即使父亲死了，真正不幸的只有靠他供养的自己，连那个死了的男的人也只是不用去受这世间的盘剥。在父亲的血亲看来，男人的存在也只值半块钱的虚应故事罢了。那看望病人的礼钱还是他们施舍给自己这无用人的情意，现在母亲不就拿着父亲弟弟在发表那一通穷人不该借钱的豪言后给的半块钱去买住院的日用品去了。
　　死了也好，这样活着。
　　张母的眼泪永远没有完，一忙完又去诉说着那些人的无情和狠毒。一遍又一遍，她不甘心，她要让儿子记住这些人，可是她还要去工作，住院要钱，什么都要钱。他们却没有钱。没有钱 。
　　张父出了院，有什么办法，他没钱。也没人借给他，即使是亲人。他只能去死。只能去死了。
　　张宸生的父亲不允许张宸生为了照顾自己而旷课，张宸生也不会去旷课即使是为了时日不多的父亲，他不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不能。他发誓自己要有出息，可是像他这样没有用的废物誓言又算的了什么。
　　穷人，不能生病，病了只有去死。
　　张宸生无可避免的自我厌弃起来，这不是特例，向他们这样的穷人都是这样的，命是那么贱，不如富人的一桌酒席。父亲的今日，很可能，不如果自己不创造奇迹，那就是自己的明日。张宸生仿佛看见自己的明日。庸庸碌碌，低贱，那样不如去死，宁可死，
　　为了钱，他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