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依旧》琪染

22、第 22 章

　　已是夜。
　　若是在灯红酒绿的城市，该是热闹的人来人往的或雅或俗的各式交谈又不只多少事物被决定。真实的，真心的，都会被虚伪虚情假意掩埋。
　　本来说好晚上和一群人聚的，可顾风此时只手指夹着一根烟，站他那间除了俞肖外再无人知道的高级公寓的窗边。窗户大开，外面的风饱含寒意呼啸而进，室内的暖气节节而退，不一会，原本的温暖如春已是寒意披身。
　　本来今晚计划是和本市几家公司谈些合作事宜的。可是呆到一半，实在无法静心坐在那继续，只好找了个借口现行离开。
　　抬头看天，满天繁星一如那年高考后背着她的那个夜晚。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眼前弥漫，又随着风消散，只剩烟头的那一点忽明忽暗的光在勉强撑起什么希望。
　　门铃声突兀响起，眉头一皱，已知是谁。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客厅手指合并一夹一按，将烟熄灭在烟灰缸里。
　　俞肖走进来的瞬间，就感觉到满屋子的烟味与冷空气扑面而来。眉头微微皱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顾风已经自顾自的从冰箱里拿了俩罐酒出来，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来人，就坐在了沙发前地上的羊毛毯子上。
　　正准备拉开拉环，酒已被一只手拿走。目光一空，内心突然像失去了什么似得没由得一阵颤，耳边却是一句“借酒消愁愁更愁”
　　终于抬头，对上俞肖那张满是关心与焦愁的眼，一笑，却起身去酒柜拿了瓶红酒出来。
　　鲜红的颜色在高脚杯里荡漾，瞬间给了原本暗沉沉的屋子一些明亮颜色。
　　“收购的事我帮你谈好了，不过，那几个主也不是轻易好打发的，还好要求不算高，借着考察核算让他们顺便旅游一番应该事情就差不多了，档次的话高一些，虽然那家公司不怎么样，但是后面跟政府挂钩较多，之前与它有合作的那几家公司也不容小视，所以你最好亲自去一趟，一来好解决这次收购问题，而来，多跟那些人相处有利于你日后办事。”俞肖说了一通，发现顾风仍是一进门那副表情没有变动，眸子一暗有些无奈，只得加了一句“三天后签署正式合约，你自己解决。”
　　将打开的窗关上，感受了一下室内温度，良久，待室内空气重新恢复暖色，才说道：“陈悦萱打了你几个电话没通，想和我一起来找你，我拒绝了，跟她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说我要回家陪卫卫。”
　　........
　　顾风摇晃着杯子直视杯中的酒，目光微眯成一条线，发出某些凌厉的光，似要探究出什么，好一会儿，才又转变为平常的温润如水“我在海城看见了许乔茜和杨隽博在一起吃饭。”
　　听者一愣，有些吃惊，“卓然那个杨隽博？”
　　“嗯，关系似乎还不错。”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们那同一色宛若情侣的红色服装鲜艳的过分刺眼。
　　即使一再告诉自己远离，却到底无法忽视不好奇，只好再次问道“你知道杨隽博的后台到底是什么么？”
　　“不清楚，我旁听侧敲了多回都探不清楚，反正惹不得就是了。”带些无奈的笑回答道，耸了耸肩，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最起码C市的官员基本都不敢随便动卓然。卓然的起步和他们这些靠祖业资金积累而起的公司是不同的。
　　顾风默然。脑袋中似有什么闪过，好像突然觉悟到什么，眼神却在此刻变得有些痛苦。俞肖在一旁不说话，他长顾风几岁，俩人却是从小的好朋友加表兄弟。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许乔茜的认识么？”
　　释然，有些明白对方眼神的那抹痛色因何，也知道顾风与她的一些事，当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如今，已是最后决定时刻了。
　　双方都片刻沉默，氤氲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满屋子的甜香迷醉，似要带人进入某种幻境。
　　俞肖开口打破沉默：“你真的决定和陈悦萱订婚，这婚定了可就不是随便就能退得。”语气温和，却又让顾风的眼神一暗。
　　“现在也不是随便就能说不订的。”
　　“我认识许乔茜是因为杨隽承和林远。那时候高三，你知道的，我和你说过。杨隽承，林远，许乔茜，叶紫明...........我知道他们几人家境不错，却一直以为是一般的不错家庭.....呵呵......我和杨隽承林远也只是高三一年的同学，后来他们俩人都去了军校，就鲜有联系了，虽然那是关系很好，但是也没好到知根知底的地步。杨隽承，杨隽博......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回来快半年了，也见过杨隽博几次，我都没察觉，今天在餐厅一见倒是突然发现杨隽博杨隽承长得挺像的，名字也这般，俩人也都和许乔茜熟识，你说......许乔茜又该是什么身份呢？”顾风怅然，那时年少时光虽然满腹的仇恨和辛酸，却是本着只为交心的目的交朋友，可惜，原本纯洁的友情爱情也随着时间因自己的刻意而慢慢布满尘埃。
　　俞肖眉头紧锁着思考，他没见过杨隽承，却听顾风讲过，如今再把杨隽博加入几人之中.....“如果许乔茜是杨隽博他们一类的人，你的决定是什么？还是和陈悦萱在一起么？许乔茜那个女孩我见过几次，卫卫也和我说过，是个好女孩，不管她背景如何，她是爱你的。”
　　“如今 ，我能因为突然发现许乔茜的背景可能比悦萱更能帮助我而选择她么？”
　　声音低沉，带着某些自嘲，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随即自我回答“不能”又喝了一口酒，酒味在口中化开，深深呼吸一口气，与面部表情一样坚忍而痛苦的话语随之而来“这样我会更加鄙视我自己”
　　“既然这样都已经决定了，那么就不要可以去躲避了，该见就见，就像上次你的生日，没必要她都找来了你还拒绝。这样只能是作茧自缚。”
　　顾风的生日在十月末，十月二十九。那天是有生日聚会的。在家中别墅的聚会，确切的，更像晚会，或者是为了笼络人心而举办的宴会。已经正式二十五岁了。那天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众人面前祝福自己二十五周岁可以承担起公司大业，继母抱着五岁的女孩在一旁陪伴着假笑的天花乱坠，顾风内心冷漠不已面上却早已学会在众人面前演绎一幅欢乐场景。许乔茜打电话来的时候继母正同比她小不了几岁的陈悦萱一幅长辈教导晚辈的虚与委蛇，顾风只看着冷笑，陈悦萱也应付的敷衍冷漠，顾风不再在一旁看戏，走到外面的花园中，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顾风，你现在在哪啊？”
　　听见对方清脆的声音，心中一阵温暖，伪装卸了一大半，话语也有了生气“现在在家中办生日宴会，你知道今天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么。”
　　“嗯，就是知道才打电话给你的啊，生日快乐，有礼物给你哦，你的生日宴会居然都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我现在去，你告诉我地址好不好？”
　　可以听出对方明显的期待，顾风心中一叹，伪装又得拾上“礼物明天给吧，这是我爸他们的老别墅，在郊区，有点远，这么晚了，算了吧，而且来人其实大多是生意场上的人，只是拿着我的生日当幌子而已。”
　　那头是一阵沉默，顾风可以预料，的确，顾风承认自己是刻意避开许乔茜的，甚至是在躲，其实现在要来的话也是有时间的，家中客房也多，戴毅等人就是不打算今晚回去会在这住一晚的。他是怕自己一冲动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坚持了那么久的不见，因此此刻也只能不见为上的刻意疏远。可是上面的解释也却是实话。难得来的几个好朋友，也多多少少和生意沾边了。
　　顾风苦笑，自己还真是生意人了，凡事都变得那么斤斤计较，都要考虑投出跟回报。
　　良久，那头声音才再次传来“哦，那你有时间打电话给我我再把礼物给你吧。”
　　“嗯，好。”
　　又断断续续的聊了些其他的，对方原本的温暖的声音温度也降了些。挂断电话，抬头望了望天，天气不是很好，黑幕的上空没几颗星，一阵风吹过，寒意袭来，幸好英国天气反复无常比这还要寒冷是常见，所以这点寒意还在忍受范围，只是不知这季节算是秋还是冬。看了一眼室内大厅的灯火通明，人员攒动，陈悦萱端着俩杯酒站在大厅门口处站定的看着自己，那是风口，也是室内的光亮与室外的昏暗的交界处。顾风看着不远处的陈悦萱，想起刚刚手机传来的许乔茜的由欢快变成平静的声线，心中一阵压抑烦躁：唯一真实并想要的温暖也被自己硬生生的覆上了一层冰。不想进去，却还是乘着此处光线不济扬起虚假笑容大步走向陈悦萱，走进灯火通明的屋内。
　　后来，是直到如今已经十一月中旬，俩个星期快三个星期了，顾风也没提什么时候有时间拿礼物。每个星期照例会联系，自己却心虚的害怕对方提及此事而不敢主动打，却又时刻注意手机是否有对方的未接来电。都是许乔茜打电话来的，却是闭口不谈生日礼物一事。心中大石头放下：仅是电话联系听见对方声音就已不受控，还是尽量远离吧。简单谈了谈些公司上的事，想要开口问问她最近心情以及生活，嘴已张开，却又哑然。够了，就这样吧，只是相当普通朋友的话就不要介入对方私生活太多。于是，挂断电话，眼底神色恢复一片清明精睿。
　　只是，今晚看见她与杨隽博谈笑自如，笑靥如花到底不能自持静心。尤其是那俩人宛如情侣的红色装扮鲜艳的过分而刺眼。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再见，是这种情况。
　　没过去打招呼，径直步入包厢，可是坐下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想到许乔茜杨隽博还有杨隽承之间的联系，感觉像是抓住了什么真相又好像要永远失去了什么，心中一片怅然迷茫与失痛，中途不管不顾的借口离开，看见原来他们坐的位置已空当一片只剩桌上瓶中花，走过去，似乎还可以闻到淡雅芬芳，拿起一枝花，是新鲜的百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