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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誓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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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在做什么?”屠苏打猎归来,拖着一只山猪……(!!)
“哦,我在扎草人,三天后就是报草祭了,这草人须得提前三天去供奉给女娲娘娘呢。”
“报草祭……晴雪在幽都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习俗吗?”
很久没有从他人嘴里听到幽都这两字了,家乡的名字呢,晴雪脸上泛起一抹悠然的微笑:“报草祭似乎是人界特有的习俗呢……幽都的祭祀,围绕娲皇神殿展开,每年都极是盛大复杂,虽然那些龙渊人……女娲娘娘近些年来神力衰竭,很少显灵,也就不喜搞这些仪节了。不过呢,我虽然身在人界,但是规矩还是要守,就以报草祭这种人界的形式也不错……虽然没有很大的石像,我想娘娘不会在意的。”
“哦,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屠苏这几日很忙吧,一直都在打猎?好几日没有在家吃中饭了啊。”
“嗯,过两天就是夏儿生日和及笄礼,阿秀姐姐的意思是,村里好久没有热闹一番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搞得大一点。我已经连续好几天被抓丁,中饭都是在夏儿家里吃的。赵叔他们太客气了。”
“夏儿都十五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屠苏也这么大了……”
忽然,晴雪有些促狭地笑了:“在我的记忆里,屠苏永远都还是小婴儿时候的样子,襁褓里,小小的,白白的,香香的一个……”
“晴雪,你说的那是肉包子吧……”
“咦!你是谁!我的小屠苏怎么不见了?把我的小屠苏还来!”
“就让你再嚣张几年好了……过两年,我看上去可就比你大了,再过许多年,我头发胡子都白了,就要叫你‘晴雪丫头’!”
“屠苏头发胡子都白了的样子……想象不出来。”晴雪踮起脚来用袖子为屠苏擦汗:“真好。如果我真的能看到屠苏老了的样子……到时候,屠苏的孩子,甚至是孙子,也要叫我姐姐……”
“他们不会叫你姐姐,他们只会叫你娘和奶奶……”屠苏伸手抱紧了她。
“说什么傻话……你不知道,我……”
“如果晴雪不想让我知道,我会装作不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门边,目睹了这一幕的夏儿,默默地退开了,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打湿了她手上,自己绣的一幅鸳鸯帕子……
走不多远,却碰上村里一名女子。
“呦,这不是夏儿嘛~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呀~瞧这手上的帕子,瞧瞧,绣了鸳鸯……哪家的小伙子有这个好运,得了咱们夏儿的青眼?……莫不是……屠苏小哥?”
“巧岚姐姐……你说,晴雪姐姐……为什么不会老呢?”
“怎么,晴雪给了你气受了?我就知道,她对屠苏小哥存着不一般的心!”
“巧岚姐姐,你别这么说……”
“夏儿呀,可怜的小丫头,你还不明白?~晴雪她,姐姐真是心疼……来,我与你说个办法,试试他~”
“巧岚姐姐,这样不好……”
“哎(上声的),当着那么多村人的面,他不会拿你我怎么样的~若是你面子薄,姐姐替你说说也没什么~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呀~”
夏儿想再叫住她,已是走远了。“巧岚姐姐……这是怎么了……她以前可从不会这样啊。”
接下来三天,夏儿在焦急、兴奋与羞涩不安中度过。
少女与屠苏从小一块长大,对他一往情深,虽说屠苏从来不加辞色,只如哥哥照顾妹妹一般,但是怪就怪屠苏因为不忍令她伤心而放任少女情根深重,虽说朦朦胧胧地知道些屠苏对晴雪的心意,但若不得到面对面的明说与拒绝,少女怀春的简单心思,究竟是怀了一些希望,要在自己的及笄礼上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女孩子主动求亲,这……
“夏儿,客人们都已到了,快出来拜见。”夏儿父亲唤道。
马上就满十五岁,可以戴美美的首饰,可以画那些香香的脂粉……小的时候,总是偷玩娘那些很珍贵的脂粉,现在,那许多的美丽就放在自己眼前,看着铜镜中一张艳如春花的脸,夏儿有些熏熏然的,一听父亲的呼唤,更是血气上涌,赶忙深呼吸,出了门去。
平日被宠坏了的夏儿今日难得的十分温婉乖巧,迈着小步子到了外堂,果不其然,听到宾客们惊艳的抽气声。
“夏儿打扮起来这么漂亮。”
“小石啊,擦擦你的口水。”
“呵呵,简直不逊于晴雪呢。”
“阿秀,乱说什么呢。夏儿那么可爱,我怎么比。”
“哎呀,就算你不可爱也不美丽,还喜欢奇怪的虫子,只要……喜欢,那就可以了嘛~是吧,屠苏~”(阿秀是不是静虹姐来的)
“……”
夏儿向屠苏看去,却见他一双眸子一直停在晴雪身上,半刻不离,注意到夏儿在看他,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虽是十分温柔,终究与平日没有不同,半丝惊艳也无,心里顿时一凉。
“阿秀这话说的……晴雪也太过谦虚,夏儿今年十五,晴雪今年二十,自然是夏儿胜在娇艳可爱,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她也会老,四十岁、五十岁,而晴雪永远都是二十岁,莫说夏儿比不得,便是那些有名的大美女,赵飞燕、杨玉环,过了几十年几百年,还不是变作一堆白骨,可怎么比!”
“巧岚,你怎么可以对晴雪说这种话!”
“我这什么话,大实话!”
“够了巧岚!今个是夏儿的及笄礼,还轮不到你在这放肆!”
“是啊,我们还是为夏儿开始仪式吧,巧岚,你少说两句。”
好吧,暂时休战。不过,身为话题中心的晴雪只是微笑着,以一径地温柔似水安抚着屠苏。
接下来便是一整套的程序,蓉婆婆作为赞者,三加三拜,襦裙、深衣、大袖礼服,聆训完毕,便是全村上下的欢宴。
“夏儿年已十五,不知道慧娘你们为她考虑了人家没有。”巧岚悄悄靠到夏儿母亲身边问。
“夏儿自己有主意,但她是宠坏了的,我们只怕那家的孩子看不上她……”
“哦?夏儿来,就让她自己说说,村里适龄的少年也有那么七八个,却是哪一个?”
“夏儿,别害羞嘛,你若是不大声说出来,人家又怎么会知道。”
“我……我……”
原本的喧闹忽然安静,全场几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只是几乎。夏儿自己也不知道,却并没有,那一束她最希望拥有的目光……
夏儿父母对闺女的心思又岂会不知?只不过天下父母的爱子之心,若是屠苏与晴雪不如村里盛传那般,能够接纳女儿自然最好,即便真是,得了屠苏当面拒绝,也好叫她死了这条心,因此对巧岚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提议是不置可否,甚至在夏儿眼中,那简直就是鼓励了。
“我喜欢屠苏……我喜欢的是屠苏!”
一语既出,满座惊讶有之,了然有之,如小石便是失望,心思聪慧的阿蒙则替夏儿叹气,一向和他们没大没小的阿秀则是有些幸灾乐祸,阿蓉反倒替晴雪紧张屠苏的反应……
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了,夏儿一张脸涨得通红,目光忐忑地望向屠苏,随着屠苏的沉默,眼中渐渐蓄起了泪水。
至于被告白者屠苏的反应,那是完完全全的惊讶,你若说他情商高吧,十岁时候就已懂得喜欢的是晴雪,可这些年来竟从未把夏儿想到爱慕者那一方面去,夏儿之于屠苏,好比是小婵芙蕖襄铃的结合体,事情发展成这样,屠苏自己也是出乎意料。
他下意识地向晴雪看去。
晴雪面色颇有些严肃,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
傻瓜,这种时候,她怎能插手。
还能怎么办?照实说呗。
屠苏久久不回应,夏儿早就猜到了原因,眼眶中的泪水虽是极力忍耐,仍是不听话地滚滚而下。
可恨的屠苏,到了这个时候仍对夏儿温柔至极,扶了她小脸为她擦去泪水,嘴里的话却是让她心碎:“夏儿,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话声虽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夏儿抽抽噎噎地问:“屠苏果然像,像传言说的那样,喜欢晴雪姐姐……?”
“夏儿,那不是传言。……是真的。对不起,没法欺骗你。”
村民们讨论声渐起。
晴雪虽说村子的创建者,早年都是村里人先祖的救命恩人,但她从不以此说事,平淡且低调地住在村中,她的身份,屠苏的身份,除了阿蓉阿秀,村里都是不知情的。晴雪是妖怪的传说,口口相传了也有好几百年了,若说村民们心里没个小突突,那是假的,但她平日为人处世无懈可击,大部分时间在外游历,偶尔回来,比之村民们更像是客人,无甚交集,平日里大家根本不会想到这一茬去。只有青春靓丽的少女偶而一照镜子,发现镜中之人已是人老珠黄残凋朱颜,这时候难免概念羡慕她。但这二十年来情况大有不同,她在村中住下,因为特殊身份与带有瘴毒的身体,不与人太过亲密,再加上屠苏这么个“父母去了远方”的孩子,几乎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竟是谣言四起。
“屠苏真的喜欢晴雪啊……”
“说来真是由不得我们不多想……老头子年纪一大把,瞧着,瞧着晴雪竟是从未老过啊……”
“莫非真是……真是那个……”
嗡嗡声中,巧岚的声音最是刺耳:“可真是羡慕晴雪啊,一张脸蛋长得好,不会变老不说,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得到屠苏小哥的喜欢,晴雪啊,这用的是什么妖法,迷住了少年人的心神哪!”
“屠苏啊,她平日怎么与你说的,你的父母是不是远游去了,将你托付与她?事实上,我们谁可都没见过你的父母啊,多半啊,她就是那吸人精血的女妖怪,把你的父母害死了,瞧着你这么个俊秀的孩子,小小年纪杀了可惜,养的大了,再留待享用一番,是不是啊?晴雪?”
“李大娘,我记得你说过呀,李大伯病重那段日子,晴雪来找你,给你送过药,还在大伯床前站了很久,是吧,结果没两天,大伯就过世了。”
“我就曾经亲眼见过晴雪上一秒还在原地好好呆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失了踪影,出现在好远之外的地方了,相信各位有不少都有过这样眼花的事吧~”
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夏儿急得掉眼泪:“巧岚姐姐,你不要说了,你别说了……”
“晴雪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屠苏向前一步,却被晴雪拉住。他回头微微一笑,抚了抚晴雪头发,挣开了她,走到人群中心去。
“夏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这么些年来,谁都说过晴雪坏话,唯有你不曾。为了这个,屠苏一辈子都会感谢你。”
“今天的事,不怪夏儿。怪我没有说清楚,给夏儿、给晴雪、给村子里的大家造成困扰了。”
“还要厚颜请大家相信,屠苏所说句句属实,皆是肺腑之言。”
“是,诚如大家所说,晴雪不会变老,寿命异常长久,就凭这点,便能为她定罪?世上多有长生之法,修仙得道者,千年万年,不过转瞬。晴雪若真是……女妖怪,又为什么、如何能够与村子中的各位共同生活,维护这一方桃源天地?她若要……巧岚你,又如何能活到今日,让你在此大放厥词!”
“巧岚今日百般挑拨,如此编排晴雪的不是,无非是嫉恨她容颜不老,寿数长久,却不曾想过天道均平,万物自有生发,这世上何曾有不需付出代价的美事?晴雪信奉女娲娘娘,大家都是知道的。女娲娘娘的子民,若是愿意付出代价,娘娘便会恩赐她长久的寿命与不老的容颜……”
“只不过,这代价……不值得。”
晴雪却抢着打断了他的话,微笑:“屠苏,不要说了。有你这些话,就够了。我,不后悔,也没有遗憾。”
她不需要痛快的哭、真心的笑,不需要这世上任何人的理解或同情,她只要,他在她身边,他们在一起,能看到他的笑容,就足够了。
第一次,晴雪主动握住了屠苏的手。
两两相望之间,已是整个凡尘。
于对方眼中,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在写什么……凌乱了……)
晴雪握着屠苏的手突然一紧。
“结界!出事了!”
“去取武器!”
(这里必须得说一下……因为本人是夏侯景兰脑残粉,所以这个问题想得很多。百里少侠虽然死之前心有遗憾,希望在晴雪身边多呆一会,但是肯定是不希望晴雪付出偌大代价,灵女般的寿命,去追求重生的。曾经相濡以沫,便已满足。如果可以,希望是相忘于江湖,希望她获得一个平凡人生,爱上另外一个人,嫁人生子,不负轮回……)
今天是报草祭啊!是一年中村中结界最薄弱的日子……
结界一破,浓雾散开,冲进来二男一女。
俱是紫衣白衫,道袍飘逸,饰以玉扣,手中寒光闪烁的霄河剑。
当先一名十六七少女,大把头发束在头顶,少数编成两把辫子,瞧上去娇俏可人。
中间是一个少年,眉目寻常,也无甚说头。(……)
唯独最后的少年实在扎眼,剑眉星目刚毅沉稳,年纪轻轻却正气凛然,气势不怒而威,虽不易生亲近之感,却自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事隔九百年,竟然在此重逢。
虽是容貌不同,装扮不同……
曾经的执念已经烙于灵魂深处……
屠苏拿剑的手狠狠一颤,那边青岩与芮荷亦觉得心里受到猛烈撞击,脚下一个趔趄。
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另一名弟子青止颇为郁闷:“这还没开始呢,大师兄和师姐怎么就露怯了?”他可不管那么多,面前那个女人穿得怪里怪气,想来就是那会吸人精血的女妖怪,至于那少年人,更是莫名其妙地就看他不顺眼,先打他一架再说!
青止这么一搅局,想不打可也不行了,战局就成了五人大乱斗,渐渐地就变成捉对厮杀。
“玄真剑??”青岩心中惊异不已。此乃极为正宗的天墉道剑,此人招式精妙老练,奈何似乎心法不甚纯熟,招式虽精而无杀伤力,若是芮荷、青止,可能五十招之内就会败在他手下,但是青岩何等人物,屠苏对他还够不成威胁。他一心想弄清屠苏的剑法路数,收了剑气,纯以剑招对剑招。玄真剑对太虚剑,如同门之间的喂招练习,心有灵犀,天衣无缝,就这么打上三天三夜只怕也分不出胜负。
那边,晴雪对着芮荷,她不愿下杀招,处处掣肘,一时半会也无法摆脱芮荷。
青止反倒落了个空闲,眼看着大师兄对那少年放水,十分不满,有意要分了屠苏晴雪的心神,竟对着不远处桃花乡村民释出一招“乱剑诀”!
晴雪距离最远,援助已是不及。
屠苏与青岩几乎是同时发现的身后异状,然而屠苏是一心救人,顾不得青岩之剑当头而下,当机立断,手中之剑直接掷出,劈山截岳之势,带风呼啸,两剑撞击之下,空中撞织出一片火花。
结果是,青止之剑断,屠苏之剑全。
青岩也是了得,招式未老而变砍为削,霄河剑擦过屠苏头发而下,在屠苏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剑势凌厉霸道,令人佩服。”
“若非……你变招迅速,手下留情,在下伤得就绝非如此了。多谢。”
两人抱拳为礼,深深望着对方,最后报以一笑。
“青止过来!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此人为救他人而甘冒被他削断一臂之危,必不是什么奸恶之人。何况那名女子灵力深厚,周身之气温柔宁静,又怎会是妖怪?
“哼!那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居然乱放乱剑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芮荷气哼哼地踹了青止一脚,拖着青止跑到青岩身边。
晴雪为屠苏裹伤,青止仍是心有不平,蠢蠢欲动,被芮荷一通乱揍。
青岩心里却另有计较。初见这少年,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从灵魂最深处涌出。莫名的熟悉与亲切,类似于那个从不令他安生的小师妹,却是带着一种男人之间的气质。沉稳冷静的天墉大弟子很少对身边人事物感受到深刻的情感,却对一个初见的陌生少年……他像是一个……分隔很久却一直记挂于心的师弟……
身旁的芮荷亦有所感。第一眼,她为这少年的绝世风华、不凡气度所折,有一股孺慕之情从心底生出;之后,便觉得此人似曾相识,虽然觉得奇怪,心中却又明白知道此番风华必是独一无二;再之后,激动、兴奋与伤感相混合,有一种喧嚣在她的灵魂深处奔腾……
师兄妹两个对望一眼,诧异于对方竟与自己有着同样感受。
“他的剑法……应是出自天墉。”
“大师兄怎么知道?”
“看他起势、收势与剑诀便知,皆出于我天墉,这是骗不了人的。”
“他……与天墉城有些渊源……”晴雪轻声道。
“在下……在下先人乃是天墉弃徒……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啊,不会是那个……百里屠苏吧?”芮荷掩嘴惊呼。
屠苏站起身来,问:“姑娘知道百里屠苏?”
“嗯,我曾经在去经库抄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本天墉弟子名录,才知道原来当年第一代执剑长老紫胤真人除了陵越掌门之外,另有一名徒儿!不过,对他的记录寥寥数页,不知道是为什么呢。大概就是,八岁被执剑长老所救入了天墉,十七岁时因为被冤枉杀害师弟而负起下山,后来虽然洗清了罪名,却也被执剑长老逐出门墙,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啊,还有,他竟然在十四岁时打败过陵越掌门哪,真是不可思议!”
“姑娘倒是……记得清楚。”
“有关陵越掌门的事人家记得都很清楚的嘛~”
“可否,可否请问关于陵越掌门之事?”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啦!”芮荷脸上散发出提到偶像的兴奋红光,“陵越掌门是我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第一代执剑长老的徒儿,他天纵英才,一生磊落仁惠,具侠义之风,而又赏罚分明,在他在位五十三年之间,开拓了天墉数百年盛世之局……在天墉史册上,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是天墉城千年来最有成就、不可超越的存在!不过,唯一一点使他身背猜疑与不满,就是他一生都没有立执剑长老!不过哪,依我看,还是不立的好,陵越掌门那样高绝剑术,前代执剑长老更是天墉史上剑术之尊,旁的人又哪里坐得了这个位置!不过,陵越掌门对此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也留下了一个永远无解的谜!哎呀,这些还只是台面上的话,私下里,我们后辈弟子之间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奇闻异事,那可实在是太多啦!什么他和妙法长老的微妙关系啦,他的弟子玉泱真人眉间的一点朱砂啦……哎?说起来好像那位百里屠苏也是有眉间朱砂痣的?哎哎,陵越掌门可是我们天墉女弟子的大众偶像!连大师兄都将他视为偶像与目标!嗯,大师兄可是师父说的九百年来最得陵越真传之人,三年后就要传位给他,嗯,我也要像当年的妙法长老芙蕖真人一般追随他~~和大师兄一起创造一个传奇~~大师兄,你说是吧~~~~~”
青岩无奈。“师妹……陵越真人确是天墉一则传奇,青岩只愿以其为目标,一生不断攀登,不敢大言什么传奇。”
晴雪看屠苏略显痛苦地闭上眼,额上渗出冷汗,急忙关切:“屠苏,怎么了?是伤口疼?”
“哎?你也叫屠苏么?屠苏酒的那个屠苏?同你的祖先一个名字?”
屠苏摇头安抚晴雪:“无事。”
“先说正事。敢问三位如何能破开这桃花乡的结界,又是何人请你们前来……捉妖?”
“我们三人乃是下山进行历练,看到一个名叫巧岚的女子于附近城中侠义榜上张榜,说是这里,抱歉……有一个女妖怪会吸人精血……”
“又是巧岚……联系她今日所作所为……”
晴雪却为巧岚辩解:“巧岚平日沉默温顺,她会做这种事,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我猜想,也许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是镜罔?她家中确是有一面灵凤古镜。”
“大师兄,什么是镜罔?”
“镜罔是一种魔,无形无体,不生不灭,依靠鼓动凡人心中恶念吸取怨怼之气,以古镜为媒,可于人世间往来无碍。颇有些棘手呀。”
“只怕是觊觎晴雪的灵力,想借着今天言语相激,乱我们心神,又以妖异为名找来了天墉弟子……”
“一定是我平日哪里不妥,竟惹得巧岚对我生出了这样的怨气……”
“晴雪,普通人总是只看到结果而看不到过程的付出,难免会艳羡你。”
“竟然……羡慕我吗……”晴雪摇头苦笑。
气氛忽而有些凄凉,幸而青止这家伙就是专门来搞笑的:“哈,这是女妖怪和魔之间的纷争,大师兄,我们最好是两不相帮,坐壁上观,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哎呦!师姐,不要打我头!发型会乱啊!”
“青止你真是欠揍!!”
“你们两个!都给我收敛一点!!这位……可有什么计策?”
屠苏点头,于是诸人附耳。
-------------------------------以下省略战斗过程------------------------------------
“讨厌,还是让她逃了!”芮荷跺脚。
“晴雪,你没事吧?”屠苏心想,幸好师尊曾提到过镜罔的对付办法,也幸好这只镜罔并不是师尊曾遇到的那只,否则今天岂有那么容易对付过去。
“我没事,倒是屠苏你,手上的伤又渗血了。”
“多谢姑娘适才为我等抵挡大部分攻击。”
“女妖怪、好、好厉害……”青止摸摸自己的头……发型没乱,嘿嘿。
“女妖怪你个头啊!没见这位姐姐刚刚是为哪个最烂的笨蛋化解了最多的危机么!青止,你这分辨是非善恶的本事,可得跟大师兄好好学学!”
“破坏贵村结界,将姑娘目为妖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动手害得这位少侠受伤,确是青岩之过。师弟青止言行中多有得罪之处,一并代他向二位道歉。”
“青岩道长客气了。你们也帮助赶跑了镜罔。是我们全村要多谢才是。”
“如果无事,我三人便告辞了。”
“这样就走?不能留下来,让我们好好款待款待?”村长阿秀安顿好了巧岚,折回来却听得青岩说要走,她预先得了晴雪授意,急忙挽留。
屠苏正不知怎么开口,阿秀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芮荷也摇晃着青岩的手臂撒娇道:“大师兄,就留下来也无妨嘛~芮荷刚刚打了一架,好累哦~~大师兄~~~青止你说是不是!”踹躺在地上装死的青止。
“啊,是是!都听芮荷师姐的!”
青岩把黏在他身上的八爪鱼掰开,咬牙切齿道:“那么,便叨扰了。”
接下来三天,屠苏与青岩切磋剑法,两人均是得一知音之感,那感情深厚的几乎如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兄弟一般。
芮荷给屠苏讲她满肚子的陵越掌门的八卦消息,听得屠苏满头黑线。
青止乐得有吃有喝,享受着阿秀的款待。
晴雪十分欣慰。
然而,天下终无不散之宴,三天后,离别之时。芮荷一手抱着青岩胳膊,一手抱着屠苏胳膊,小脸上都是眼泪,哭道:“人家不想走嘛!呜呜呜”晴雪拿着手帕为她擦泪,她哭得更凶了:“晴雪姐姐,芮荷舍不得、舍不得你和屠苏……”
晴雪叹气:“哎,我和屠苏也舍不得你们。”
“大师兄坏,大师兄最坏了!!要拆散我们……”
连青止也在那捶胸顿足:“阿秀姑娘的鸡翅做得真是好吃,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怎么办?一想到我就心痛得快要死掉啊啊啊啊——”
屠苏和青岩两人用眼神交流着,离情依依,尽在不言。
然而两人终是豁达磊落之人,离愁别绪不能使他们忧伤失落。他们这一世各自有各自的命运,能于此相遇,已是上天的莫大恩赐。
“尚有一问,不知紫胤真人……可还……在世?”
“嗯,在的……我见过的,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他回到天墉城过一次……他是仙人吧,会活得很久的。我躲在剑塔,偷偷看他,还看见、看见他身边站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的……夕阳之下……好漂亮好漂亮……可是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是我眼花了……还是年纪小,记错了……”
“是,你恐怕是眼花了……才将天边的一抹红云当成了一个女子吧。”屠苏笑答。
“哎,我们这一回去恐怕都再没什么机会下山了,屠苏,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就像陵越掌门、妙法长老和百里屠苏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虽然不能下山,但我还可以去昆仑找你们啊。你们,不会介意吧。”
“欢迎欢迎,那当然欢迎得要死!”芮荷满脸期待地看着青岩,青岩点头,眼神郑重。
“希望到时我见到的已是青岩掌门和芮荷长老了。”
“那就说定了!屠苏到时候一定要来找我们哦!那就立下一个三年之约!我们会等你的!我们来击掌为誓!”
“好,击掌为誓!”
两掌相击,一声清脆,直上云霄。
三年之约么……
这一世,屠苏绝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