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维林

2、第二章

　　这天，晋国府上上下下神色慌张，进出频繁，小姐在马场受惊，主人派人请来了城里有名的黄大夫，并亲手杀掉了那匹马，兴师问罪的同时听说是一位少年救了小姐，便指名要见那位小英雄。

　　主人是一个十分威严的人物，他稳坐在高大的马匹上，深思熟虑的目光在深夜里却有着凌厉的锋芒。

　　“你叫什么名字？”

　　“阳一。”

　　“多大了？”

　　“十一岁。”

　　陈景宏神色微惊，细细打量了这个十岁少年一番，眼中稍有赞许之色。

　　“小小年纪勇气可嘉，今后你不必在马房工作，我带你去我女婿的部队。”

　　阳一并不显得开心，双唇紧抿，站立如一棵傲骨雪松。

　　“你，救了我的小女儿，想要什么奖赏？”

　　“我只想见元城一面，确保她平安无事。”

　　陈景宏眯起双眼没有发话，倒是一旁的催管头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大胆，小姐的闺名岂是你一个下人可以随便叫唤！”

　　这时陈景宏却一挥手，道，“准了。”

　　莫妈的小侄女绯盈领着阳一来到小姐的房间，所有的下人们都袅袅退了出去，阳一走近床边，望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小人面色苍白如纸，伸出手，将要触碰到她的额角时却又缓缓地将手放下了，他掏出怀里的短笛放置睡枕边，缓缓的往后倒退几步，依恋不舍望了她最后一眼便毅然走出门外。

　　门外是深深的黑夜，阳一从没见过如此大的月亮白的刺眼。

　　这时却见面前站了一个红衣人，定眼一看是绯盈，这才松了一口气。

　　绯盈看上去六七岁岁却人小鬼大得很，一见面就硬要给阳一拿行李，一边给阳一带路一边便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你和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刚来府上的时候认识的。”

　　“你刚来府上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

　　“你是不是喜欢小姐？”

　　阳一不语。

　　绯盈停下脚步，凝视面前的人，见他耳根子烧红了一片，她竟恼怒的眼冒金星。

　　“你就要去从军了，死了这份心吧。”女孩狠狠地将行李塞进阳一的怀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阳一寂寥地站在原地，感到莫名其妙，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怀中的行李竟咧开着大嘴，衣物杂乱无章显然被人翻寻过。

　　抬起眼时，女孩的身影已融入了走廊尽头的漆黑幽暗。

　　次日，阳一跟随在军队的后面，骑着一匹主人赏赐他的马，他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无法见到他心爱的小姐了，不自禁地回过头顾盼良久，注视那面墙，似乎又看见小姐偷翻跑出去玩的情景。

　　晋国府高大庄严的台阶门前此时站着三个人，一个是催管头，一个是来送他的莫妈，另一个则是绯盈，她倒是没了昨日那股煞气，安静的样子本是极可爱只是偏偏阴郁了一张面孔，当阳一再转过去时，只见绯盈从里面把晋国府的大门关上了，阳一永远也忘不了大门关上那刻绯盈的那种眼神，就好像一条毒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嘿，小子，专心看路吧。”一个陌生军官从后面上来友好性地拍打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便顾自骑着快马跑到前面去了。

　　阳一龇牙咧嘴地伸手揉动肩膀，这一击力道不大，可对他这样的十一岁少年来讲还是有所考验，很庆幸没有在当时就摔下马去。

　　他抬起脸来仰望天空，碧蓝的一望无际，他就要成为一个军人了，不用再做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管马小子，本应是高兴的，可阳一手执缰绳，却似行尸走肉，前方的路灰蒙蒙的，很长，很惆怅，他的心底像抽空了些什么，轻飘飘的，没了分量。

　　“阳一，阳一！”

　　似乎有人在呼喊他，他是在做梦，还是已经产生幻觉了，闻声望去，只见小姐像一只白蝴蝶那样朝自己翩翩跑来，阳一笑了，无论是幻觉还是梦境只要见到她时，硬朗的五官便会化成柔软的笑容，稚嫩而单纯，天真而愉快，坚毅的眸子里是满目的柔和。

　　“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要去从军了。”

　　“我是来送你的，谢谢你救了我。”

　　元城伴随阳一走在他身边，她笑起来双眸里星星点点闪现出最为灵动的光亮，红润的脸蛋像苹果一样可爱动容，她真是个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的小仙女。

　　元城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折叠的十分干净整洁的丝帕，递给阳一，“你还会回来的，是吗？”

　　阳一只见元城满腹希望地凝望他，大而闪烁的双眸澄澈明晰没有一丝杂糅，犹豫片刻斩钉截铁地保证道，“一定会的。”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阳一触碰到丝帕的那一刻，无限的柔和似乎能透射出一道白光，明亮的，美好的，似梦非梦。

　　元城放开小手，白色的丝帕在风中温柔轻抚。

　　人马逐渐走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了昏黄的地平线下，却好像带走了元城的思绪，回望一轮金色的夕阳挂在了广袤无垠的天边，霞光万道叫人心神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