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七章 ...
-
魔帝森暝最近心情十分烦闷，鬼界曼珠沙华海水眼全毁，虽然有红河水势大涨，鬼焰重焕生机，保住了鬼界安宁局势。但是曼珠沙华海水眼消失无踪的灵脉，将原本自以为五界在握，成竹在胸的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而与此同时消失的那个白衣丽影，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原本也以为终究会磨得美人芳心相许，未料突然消失无踪。
想及那人的决绝性子，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魔帝，禁不住担忧心焦，舞妜与灵脉几乎同时消失，她到底在策划什么自损其身，成全他人的蠢事？
那个众人眼中的冰雪美人，其实他最清楚，是个又呆又木，对风月之事毫不挂怀的傻姑娘，一心想着五界，其他都不入眼，其实心里凄凉，可偏偏又果敢决绝，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可却最让他心疼。
他将魔界之事交代给了四大魔使，在五界寻找，可就是找不见那个白色身影，心头不安更甚。
武岚今日也心情低落，看着向来沉着淡定的魔帝如此行事，心知他果然是遇到了命中最大的那个劫，魔界之人，不动心则已，动心则是大劫难，若能得一心人，便皆大欢喜，便如他和珈蓝那样，若是偏偏看上的那人，却情路坎坷，只怕魔生也都尽毁，侥幸得了鬼生，也前途堪忧。
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祈祷凰族公主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魔帝上天入地，只是伊人芳踪难以寻觅。
半月之后，冰雪之地的极渊上空，突然发出冲天炙焰，冲透了长久以来，笼罩在天空之上的游离阴云和血红日光，那红红火炎似乎有焚毁一切的毁天灭地之能。
五界首领十分心惊，火速召集人马，赶至极渊。
却见冰海雪原之上，有个面积巨大的浮岛，那冲天火光正是从浮岛之上发出来的。
众人冒着冰雪寒气，赶上那火烈浮岛，上面的高温炙热，烤得人即刻汗如雨下，众人立马施法护住周身。
只见炎炎火光之中，有一个白色的淡素身影，她身后是一方四方池，池内火焰冲天腾跃，怒吼咆哮，焚风阵阵，那人却静静站立，不动如松。
森暝第一个认出来，那道白色人影，正是他上天入地，寻找无门的舞妜。
看到她独自站在火池附近的决绝身影，心下大乱，立马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结界冲了回来。
“啊！妜儿，你回来，你要干什么？你回来，那边危险！”再怎么沉着冷静，善于计谋的人，看到心爱之人身陷危难，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方寸尽失，毫无章法。
天帝木桁也冲过去，同样被结界反弹回来，一口牙格格作响，几乎咬碎。
青苔，碧笙，容姑等人也冲过去，结界毫无例外，将她们都弹了回来。
隔着霎霎火气，清冷声音远远传来，宛如在耳侧，
“八万年前，堕魔之兵现世，将五界卷入危机。当时五界为保安宁，将凰族送与堕魔之兵以求和解。凰族是地母之后，身负守护五界职能，对此安排，未有分毫怨怒。只是当时凰族族长云苍与族人商议之后，不愿受辱，亦不相信堕魔之兵之信用。遂决定以凰族全族神力，加上灵脉之力与堕魔之兵同归于尽，换来五界安宁。你们知道的故事都是这样的罢。”
那个白色身影顿了顿，继续道，
“但是这世上的所有故事，仔细一推敲，都有另一种可能。八万年前，堕魔之兵本是应五界人心的黑暗欲念所化，为毁灭五界，重造五界而来。身负守护五界之职的凰族，对此事十分清楚。但是秉着仁慈不忍之心，最后选择与堕魔之兵同归于尽，以为拯救了五界。其实不过是给五界换来了八万多年多余的灾劫。我舞妜，作为凰族唯一后人，能从当日之祸留存下来，不过是天地授意，继续完成凰族未竟使命。”
“天道已毁，不破不立，若无毁灭，怎来重生？这八万年来，五界经受的灾难，诸位也都是见证人，仔细一想，便可知舞妜所言非虚。”
“时光流转了八万多年，不过是留予时间，让五界之人经受痛苦涅槃，看清真相罢了。现在各界已经出现了劫后重生之象。舞妜的使命也到了，召唤湮池，重造天地，本该八万年前就完成，可是推迟了八万年，令众生受苦，我舞妜代替所有凰族人，向五界众生谢罪。”
说罢，那白色身影躬身下拜。
听到此刻，结界之外的众人，有的已经涕泪横流，有的双目赤红，有的闭目仰头，有的紧握拳头，绷紧牙关，生怕一个松懈，便要爆发。
云姑，青苔，碧笙早已哭到晕厥。
远在东海深处的穴居灵鱼一族，感应到舞妜的诀别，在巢宫结界之内，集体恸哭，悲声震动东海。
舞妜重新直起身来，立在池边，那流火的怪兽怒吼着，撕扯着，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身影吞噬，但她坚定地站住了。
缓缓地回过头来，那素净沉静的小脸上，一双剔透清丽的眸子遥遥地扫过来，似乎在搜寻什么。被困于那无形的结界之外，森暝如困兽般嘶吼挣扎，却一丝一毫，也动不了结界一分，他此刻只觉一颗心寸寸撕裂。
“妜儿，妜儿，回来。”如油煎，欲泣血，声音扯碎在火浪里。
终于那双眼睛穿过影霎霎的灼人热浪，找到了疯狂地攻击结界，绝望得几欲痛死的他。
四目相对，那双素日桀骜不驯，冷静黑沉的深邃眼眸，此刻变得魔魅的赤红，几欲眦裂，一直都淡定从容，隐含一丝嘲讽的俊美面容，此刻扭曲成了狰狞可怖的魔鬼之像。
然而，在蒸人火浪的侵蚀下，她却觉得这样子的他比平日里的那个他要好看千万倍。可惜如此清晰地终于得知了这番情意，她却要为了这天与地而跳入湮池，灰飞烟灭了。
这真是，命也，缘也。
天与地啊，我只愿他从此忘却心伤，安乐度日。武岚，千万不要负我所托。
她未能亲口告诉他，这一世除了童年之外，最珍贵的记忆就是与他的交集。
那是她自告别童年后，仙生中唯一的亮色。族灭的伤痛远离，五界的命运也模糊，她只看到那个人，他的霸道，他的宠溺，他的无奈，他的怒气。睡梦里，梦醒了，都是他，随手描摹，都可以精确描画出他的眉目轮廓。可她不敢接受，不能接受，尽管她早已沉溺，心痛成伤，日日夜夜淌血。
她早知她抗不过凰族命运，抗不过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无法舍弃的使命。
素日里爱紧抿着的嘴唇微张，远远地对着那陷入发狂境地的魔神，低低地说出了几个字。
隔着那影霎霎的流火热浪，方寸尽失，悲愤欲狂的魔帝却看到了，听到了那已经决意牺牲自己的女子最后的话。
“森暝，对不起。忘了我。”
一如往常的清泠话语，夹杂着爱恋，不舍，还有决绝。
心震神伤之下，只见那个纤细身影蓦地回过头去，纵身一跳，瞬间便融入了那滚滚火浪之中。
“不———啊——！！！”魔帝目眦尽裂，发狂地击打着那结界，浑然不顾那结界的反弹之力将他发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返回来，皮肉撕扯，血流满地，却也及不上痛失所爱的此刻，心内的痛。
众人惊讶地看着魔帝的疯狂攻击。
青帝在一旁，两颗拳头捏出了殷红血流，滴滴落在浮岛上，瞬间蒸发，不留痕迹。可他的心里，却划开了深深的一道伤痕，永世无法治愈。
昔日狂傲不羁的魔帝胸腔中，一颗心寸寸碎裂，仿若刹那成灰。
湮池吞没了那白色身影，倏忽间，那血红的火池发出更加惊人的咆哮嘶吼声，火浪腾空，冲上天高，大地震颤，地底深处传来隆隆的低吼，黑色的天空被照透，一片诡异的火红，照出天上云霞，瞬息间万千变换。
又有白色光芒从流火中直射出来，冲透天宇，红色白色光芒交织闪耀，争夺着这天与地之间的控制权，轰鸣嘶吼，强烈光芒照耀，大地震颤分裂，尘烟漫天，几欲封禁人的五识。
在这天地的神威之前，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无知无绝的境地。
一只手，落在尘土上，五指动了动，再动了动，再猛地一撑，一个身材高大，一身血尘的男子从灰土瓦砾中支起身子，使劲眨了眨眼，甩掉一头灰土，随即攀着旁边残碎土石，站了起来。
将脸上的尘烟抹去，眼前一片灰土瓦砾凄凉景，寸草不见荒芜地。那流火灼浪的湮池却消失了踪影，凭空蒸发了。
“妜儿，妜儿，妜儿——！你在哪里——？”
不过一夕之间，天地巨变完成，妖魔人三界合并，成为新的大陆和岛屿，神界升上云霄，鬼界沉入地底，新的三界形成。
清醒过来的魔帝顾不得一身狼狈与伤痕，在这一片荒凉破败之中，疯狂地四处搜寻，呼喊着，那曾被他强拘在身边的沉静坚忍，聪明灵慧，有温柔绝美笑容的女子。
“君上，君上，公主已经不在了，君上，您要清醒过来啊！”随后醒过来的炎方顾不得身上伤痛与狼狈，急忙跟上来阻拦魔帝如疯魔般的搜寻举止。
却被狠狠地甩开。
“滚！尔等当初为何没能觉察她的意图，阻挡她！她不会，凰族后人，天生神力，怎么会……？！若尔等再来阻挡我，我绝不留情，杀无赦！”魔帝赤红了双眼，撂下这狠绝的几句，便转身依旧执着地搜寻呼喊，状若疯魔，失魂落魄。
珈蓝看到魔帝这幅失了神智的样子，再看着怀中已失活气的武岚，他担心魔帝，在最后那刻猛地冲向结界，结果被湮池的火浪烧死。禁不住泪落如珠。
“他也走了，她也走了。若能寻到，我也愿意，可…是…哪里才…能寻到。哪里才能…寻到啊。”
一向游戏花丛的炎方，此刻见到心碎神伤的魔帝和珈蓝，心知情之一字果然伤人至深，也红了双眸，抱住跌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珈蓝，哄道：
“没事，若心里有他，他便一直活在我们心里，不会走掉的。别伤心了啊。大哥看到了，也不会开心的。”
珈蓝只是捂着脸，一直泪流不止，哭得哽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