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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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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度魔龙庞大的身躯上,朝露之城酷寒清迤如荼白,火焰魔城炽热浓逦似焰赤,两座城池皆壮美雄奇,无可比拟,却都不如鬼族王庭尊贵神秘。若非纯血银鍠一脉,无论在鬼邪魔两三族中占据何等高位,没有特别的允许,都不能随意进出其间。
也因此,在众人的猜度幻想中,鬼族王庭愈发崇光泛彩,每一处曲折里仿佛都埋藏着一段诱人的传说,而那些有幸进入的人,归来时每每在众人询问中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任沉浮还年轻的时候也随大流,午夜梦回间心心念念,然而长大一点,便也觑破了中间奥秘,不过是一些吊人胃口的小手段罢了,筵席上他用淡定的面孔遮掩着心底的不以为然,看到同僚们仿佛追逐着花蜜的蝴蝶,兴致勃勃的重复着那个未知的虚幻美景。
后来他成为了女后身边的红人,公事上固然唯女后马首是瞻,私底下也多多少少听说了邪族女王那些前尘旧事,视叙述者而定,在缠绵悱恻和曲折狗血两个风格中徘徊不定。邪族专司支援后勤与制造,长于统战与防守,不善征战,于是公务大多繁杂冗裕,常年做文职,八卦什么的,他想不知道比想知道要更难。
不过大家都有共识,什么时候说,对谁说,都有讲究,万一不小心撞上了鬼族的大王子,一顿抽得人皮开肉绽的鞭子是跑不掉的。
鬼族这一代嫡系的三位王子,除了银鍠黥武常年居住在王庭之内,其他两位都与女后更加亲近。赦生童子被送去六欲天地交由魔尊者教导之前生长在邪族宫殿里,说是王子,其实身份尴尬,明面上并不被承认,也很少出现在人前。而螣邪郎招摇许多,作风狂嚣高傲,却意外的深得众人赞许。
任沉浮是个聪明人,虽然以魔的身份而言,野心实在不算大,但就算是为了将来的养老金,他也不得不替自己多做打算。
银鍠朱武出走之后,整个鬼族的形势变得有些微妙。当任鬼王身体孱弱,他所下政令,谁都知道是出自哪一位的手笔。而银鍠一脉的其他鬼族追随者,以伏婴师为首,对这种情况保持着莫测的缄默,虽然伏婴师的未婚妻——孤月公主——早已公开与自己的兄嫂撕破了脸面。
在这种前提下,由女后抚养长大的大王子螣邪郎和一直留在王庭的二王子银鍠黥武之间,就多了一些兄弟情谊之外的考量。
而当女后淡淡地说过任沉浮你与螣邪郎倒是年岁相近之后,任沉浮就心知肚明地与那位脾气骄纵暴烈的大王子有意无意的熟稔了起来,对方倒只是暗地里冷笑了几声,比起母亲宠信的另一位得力战将,作为文臣,且态度谦逊的任沉浮还算勉强处于能够忍受的范畴之类。
任沉浮其实对上司一家那水深火热的家庭关系相当敬而远之,无奈君家无大小,他既然身为魔臣,关键时刻也只能挺身而出扮演好救火或者炮灰的形象,大概实在是业绩过人,女后赐给了他一枚色泽犹如凝固鲜血般的深红令牌,作为通行鬼族王庭的信物,昭示着恩宠和荣耀。
从那之后任沉浮就成了王庭的常客,当然,不是主宾,只是随侍;女后并不居住在王庭,却和住在那里的人们永远都有扯不完的皮,而每逢重要的祭典节庆,她又是不能缺席的,久而久之,任沉浮走在王庭的宫殿里时也变得轻车熟路。
但是,只限于女后的活动范围。
王庭并不大,仅仅就面积而言,远远比不上朝露之城和火焰魔城,但异常深邃,在那妖异的赤红色天幕下,镌刻着符咒的琉璃瓦蜿蜒如同另一条不动声色的魔龙,在紧闭的重重雕花门扉与镂空窗棂后,仿佛蛰伏着无数阴郁的眼睛,辉煌灯火也不能掩盖过去的冷鸷。
女后在那里会穿上隆重的礼服,黑底上浮动着千丝万缕凄艳的赤火,应和着珠串剔透晶亮的光芒,头纱很长,拖逦披过织成繁复式样的暗紫发辫,映在整块深红的影墙上,是残酷,威严,却又美丽得令人无法言语的,鬼的皇后。
任沉浮在苦境干卧底这份没前途的事业的时候,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异度魔界的八卦。七巧神驼从魔界回来之后见人就感慨那位主事的女君是如何孔武有力雄壮粗鲁,任沉浮听着,微笑点头,心里却在想当初那道除去战甲之后的冷艳身影。
有些感受是不能相通的,纵然他外表伪装得再像一个无恶的人类,一个清圣的道士,骨子里,都还是原来那只魔。
王庭里那位身体孱弱的鬼王是位脾气温和的陛下,生着长长的黑发和安静的眉眼,女后对待他的态度中有种微妙的疏远,然而他们又确实是相敬如宾的,开家宴的时候螣邪郎和银鍠黥武一人坐在一边,任沉浮在帷幕后颇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那位深居浅出的战神之子,发冠高束下俊秀的脸孔被蟒带横截而过,嘴唇总是轻抿的,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从内部翻涌出来的东西。
任沉浮曾经旁敲侧击的试探过螣邪郎的想法,毕竟顶了一个足够讽刺的好友名头,螣邪郎倒不像对别人一样直接一鞭子抽过去。他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的邪鞭,说黥武啊,大略是想起了堂弟那沉默而执拗的目光,螣邪郎忽然非常锋利地笑了笑,与其问我,你怎么不去问吞佛呢。任沉浮语塞,很不能理解大王子殿下对吞佛童子耿耿于怀的敌意以及话题转移得过于迅速的不适。
不过日后任沉浮才发现,螣邪郎才是真正的明眼人。
那时候他和螣邪郎已经很熟了,也许是因为他比别人多动了些脑子,螣邪郎也会对他多说一些在旁人面前不屑开口的话,而任沉浮的性情实在是很好的,他慎重的对待着螣邪郎得来不易的信任,因此而被看在眼里的吞佛童子在心里赞了一句难得。
吞佛童子是异度魔界的异类,女后将他领回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过那个白袍赤发,身姿挺拔而神情冷漠的少年魔会拥有何种无可限量的未来。同殿为臣,任沉浮对同僚都保持了一种比较平和友好的态度,而其后的相交,却是更多的因为他们共同的上司。
赦生童子是女后幺儿,生来混血,为人沉默寡言,女后将他送去魔尊者处受教养的时候二殿的人们私底下都说这位小王子大概是没什么前途了,魔尊者虽然地位崇高,但鲜少在人前露面,传闻中是位脾气古怪的入魔佛者,虽然有通天彻地之能,终究是非我族类。而将赦生童子交给他,则意味着女后已经彻底放弃了赦生童子对于邪族或者鬼族的继承权,日后至多也只是一位得力的战将,和最高的阶梯,永远差了那么一截。
不少人以此腹诽女后的冷酷和果决,任沉浮作为心腹,在这种私事上也不方便开口,但他以为,对于将赦生童子和吞佛童子一道送去魔尊者处缔结师徒关系的女后而言,这种指责是浅薄的,他领受女后的指令去六欲天地探望之时,常常能见到魔池中的尊者临水冥想的身影,明明身着一袭漆黑长袍,水中却见整片灼灼红莲盛放,是虚幻,也是真实。吞佛童子高高束起的长发却比红莲更加热烈,他雪白的脸上有种令人心悸的优雅和深沉,任沉浮与他交谈起来,只觉得天生高材。
如此,怎能算亏待。
而真正近距离目睹过那位终生侍奉银鍠血脉,应时下辖朱皇旧部的鬼族第一谋臣之后,任沉浮才在内心深处隐隐懂得女后和螣邪郎的诸多顾虑,那是战神之位的最终一战之后,银鍠黥武败于吞佛童子,前者重伤,他奉女后之命前去看望,在银鍠黥武的寝居里,一抹银蓝色的身影显得无比轻盈而微凉。
伏婴师微微的侧过头来,鎏金兽纹的面具覆着半张脸孔,只留下线条尖削精致的下颚,浅色的嘴唇很是多情的弯着,看上去十分的文雅矜贵,却叫人背后悚然,不敢靠近;银鍠黥武靠在床榻上,披着素淡的外衣,隐约能看到领口下苍白的绷带。
是女后座下的任沉浮啊,伏婴师和颜悦色的轻声说道,声线宛若低按的琴音,带着微妙的韵律。略微叙过几句话,任沉浮被伏婴师不软不硬的噎住了,为他解围的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银鍠黥武,表叔,他的神情很冷静,叔母遣人来看望我,我自当领她心意。
伏婴师低低一笑,却是跳转话头闲散的说过一阵后便起身告别,末了还不忘叮嘱银鍠黥武多多休息,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离去的姿态也是风雅卓绝的,任沉浮收回视线,看着又低回头去的银鍠黥武,忽然感觉多了些尴尬。
所幸对方并无为难人的意思,也不愿深交,任沉浮和气而亲切的转达过女后的关切之意,没坐多久也道辞了。
银鍠黥武并不住在宫殿里,他落住的地方据说曾是前任战神的房邸,孤身居此,庭院也显得格外的空旷。任沉浮走的时候正是日暮时分,他回头望去,看见鲜红的云霞堆积在屋瓦之上,密密仄仄的,好像要把它整个吞没。
虽然人人都能争夺,但战神之位向来是落在银鍠家的血脉手里的,撇开年纪太小的赦生童子,原本谁都以为,新一任的战神之争是会在银鍠黥武和螣邪郎两人之间展开,孰料半途插进了异军突起一战成名的吞佛童子,而螣邪郎,压根儿就没有参加。
回去后向女后禀报情况的任沉浮心情有点复杂的瞥过了据说刚从魔君那里回来的螣邪郎,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挑高了眉毛回视过来,任沉浮嘴角抽搐一下,果断低下了头。
然后晚上就被堵在了路上。
当空丢下来的酒瓶哗的一声碎在任沉浮脚边,他无奈地抬头去看,一点也不意外的发现自家屋顶上那道放肆的酒红身影,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暗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银鍠那一族,其他还好说,美貌真是毋庸置疑祸国殃民。
螣邪郎说,你今天去看了黥武?对啊,任沉浮叹着气回答,还见到了伏婴师?恩,他也是去看望的,呸,螣邪郎冷笑起来,要他假好心,我不用想,都知道他跟黥武唧唧歪歪了些什么!任沉浮听那话头不对,就识趣的不吱声了。
螣邪郎大概有点微醺,醉眼斜睨着任沉浮,良久之后从自己脖子上摘了个东西塞到他手里,任沉浮不知道他闹的哪一出,把那玩意儿放在手里细细端详,是一块不大的玉,血红剔透,被黑底织金的络子系着,看上去很是贵重。
任沉浮问,这是什么?
螣邪郎无比流畅地说你猜啊,对上任沉浮面无表情的脸,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就当是礼物吧,螣邪郎回答道,然后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不想要,扔了也没差。
他说得轻松,但凡任沉浮有丁点儿脑子,也不会把这一看就很有来头的东西信手处置,他把那块玉随身收着,但从不提起,螣邪郎也像是忘记有过这回事一样。
某一年的魔龙祭典,任沉浮照例以随侍的身份同女后一起进入了王庭,邪族负责供养魔龙,女后在这样的祭典上向来忙得不可开交,任沉浮作为左右手,也是一样脚不沾地。惯例是王子领祭舞,银鍠黥武腿脚有疾,这差事理所当然的归于螣邪郎,排演的时候他脸上画着重重的油彩,身姿旋舞间,看不出任何表情。
听说上一代的祭舞是由尚未成年的朱皇领带,老一辈的侍者私下谈起时啧啧称奇,说那才是真正举世无双的绝代美景,只可惜朱皇出走魔界,螣邪郎只能由族里的舞者教导,再没有那样的纯正风姿了。
伏婴师也为了祭典的事情从朝露之城而来,他头脑冷静,虽然总是清浅的微笑着,气势却异常慑人,还有鬼族那位唯一的公主,只有她,女后一向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偏偏对方还毫无自觉,三番两次跑来挑衅,女后避而不见的档口,倒是常常撞上螣邪郎,螣邪郎的脾气并不好,最最擅长的,就是用礼节上无可指责却锋利得像刀子一样的言辞刻薄回去,每每把他姑姑气得大动肝火,扬言要替哥哥管教侄儿,但事情一旦闹到伏婴师那里,也就没有了下文。
女后私底下说过螣邪郎两次,只是心里也清楚这着实不能怪螣邪郎,一来二去,就变成了佯作不知的架势。
其实大部分明眼人也都是这个态度,不想被扫到了台风尾。
只可惜我不就山山就我,任沉浮有次心急火燎地送东西去鬼王那里,却撞见了伏婴师。对方
看到他时目光一闪,继而和气地询问他能否帮一个忙,任沉浮心底敲起了警种,刚想推脱,就被伏婴师斯斯文文的一句话停下了脚步。
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任沉浮想,他已经踏入了平时的禁地,走廊很深,越往里走,越是褪尽了天光,只剩下妖红色的火柱在连璧上凄艾的燃烧,放出光亮,四周也慢慢变得寂静了下来。任沉浮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在看到视线尽头那扇装饰奢华却关闭的门扉时,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拔腿而逃的冲动。
谁知那门扉无风自动,静静地像两边打开,一个低沉而动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连漂浮的气流中都染上了一层莫名而暧昧的深沉香气。
————进来吧。
任沉浮克制住自己退缩的欲望,埋进了那道高高的门槛,谁知那殿堂内异常深广黑暗,他目不能视,只能感觉到迎面吹来的丝丝冰凉的风,拂动着他的鬓发。
————哦……是魔族么。
那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许飘忽不定,带着来自九天之上寂灭的虚幻。随即一点银色的星光荧荧而现,然后碎成无数闪烁的细屑,如同被光的河流所推开一般,蔓延进无边的暗色,任沉浮这才看得清楚,在这空旷殿堂的深处,一位衣袂委地的男子孤身坐在豪奢的王座上,他的头发是漆黑的,长袍也是漆黑的,尽管上面装饰着无数珍奇宝石的滚边,但它们的璀璨中,都像发着黑色的光,夺目,热烈,同时无比清澈。
那人似乎沉吟了一会儿,他长得非常美,无法用言语来描述,那种美又是奇特的,如同他异色的双瞳,一金一蓝,深邃而优雅。
任沉浮凝视着他,这无法控制的举动中铸就了瞬间而生的迷恋,像飞蛾扑火一样不可理喻却执着,那人就是黑暗本身,却又是光明,尊贵而高傲,只有神祗才能拥有的威严与美貌。
————过来一些,那人低声的吩咐道,他的眼睛就像承受不了任沉浮行动时带起的气流一样细微而缓慢的阖起,这动作也令人目眩神迷,任沉浮身不由己的靠近他,残余的理智艰难的思考着眼前的一切,而那人并没有给他过多这样的机会,等他近到可以伸手触碰时,淡色的嘴唇上牵起转瞬即逝的笑意。
————乖孩子。
黑色的薄影像梦境般升腾而起,攫获了任沉浮的全身,他仿佛陷进了温水,感到一阵麻痹的甘美。而这时他才发现,那人的身影居然是虚无的,好似水底折射出的幻影,因为魔力的波动而荡起圈圈涟漪。
————你很弱小,那人说道,伏婴师也开始敷衍我了吗,但,这种平衡的魔力,他浅浅的呼吸着,倒是很适合,这样一瞬间的降临。
任沉浮感受到了自己的枯竭,他能看到自己的双手上浮现出深深的皱纹,萦绕着黑色的气,仿佛被吮骨吸髓,剥取了每一丝魔力。虚弱的疼痛在血脉中游走,带去了热度和软意,任沉浮的肌理萎缩了下去,皮肤干枯,死亡在霎那间逼近,然而一阵血红的光却突然大盛,在那光芒的照耀下,黑影节节溃散。那人咦了一声,翻过手,红光便收在了他掌中。
竟然是那块血红的玉。
他也像是认得的样子,眉目间闪过一丝诧异,这个……不像是朱武的呀,他若有所思地说,那么,就是……
没有了黑影的屏障,任沉浮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时间无法动弹,然而那人却将玉轻轻抛在了他面前,说,既然如此,你,还是留下来吧。
随着话音的消逝,整座殿堂里的黑暗底色都一扫而空,任沉浮喘息着,艰难的抬起头,他先前见过的王座还摆在原地,而上面曾坐过的,那个神祗一般的身影,却早已荡然无存。
是……谁,他茫然无措的想着,即使刚刚才从死亡的边缘逃脱,整个身体,却都还沉浸在感动中一般微微的战粟。
任沉浮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等肌肉积蓄起残余的力量,终于勉强坐了起来,出于后怕,手里还紧紧抓住了那枚玉,他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但其中的深意,却令他拒绝思考,漫无边际的神游了一刻,他回过神来准备离开,然而抬起头,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在门槛外,脸上还涂着厚厚的油彩,像一张面具,阻绝了表情。
沉默良久,任沉浮开口,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那是血玉,银鍠一脉亲传才能炼成。
有什么用?
螣邪郎盯着狼狈不堪的任沉浮,嘴角冷冷扯出一丝笑意,母后也有一块,所以无论伏婴师怎样视她如眼中钉,她都毋需忧虑被召阴诀所害。
任沉浮听过后,不再说话,片刻后才摇了摇头,神态仿佛很是疲倦,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么珍贵的东西。
螣邪郎说,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如果你不要,他重复道,那就扔了。
王庭的宫殿里一向很安静,任沉浮却从来没觉得那安静如此过分,他不想看螣邪郎,无处安置的视线便只能落在洁白无瑕的地砖上,那上面殊无痕迹,除了一道被寒冷而晴朗的天空拉得狭长的身影,浓墨重彩。
因为如此热烈,所以不能长久。
那又何必,辜负这一场倥偬,任沉浮多少有点惆怅的想,你知道的,他下定了决心,却叹出一口气,我不会丢掉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