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斯琦

24、陈念老师

　　长缨敲门，看见陈念坐在办公桌前喝水，叫了声：“陈老师。”
　　陈念放下水杯，微笑道：“进来。”

　　长缨走进来，微微侧目瞥见陈念同个办公室办公的女老师方彤，正敛眉眯着眼睛扫过来。
　　“方老师好。”
　　“原来是赵长缨同学啊！呵呵，又来和你们陈老师讨论论文吗？真是勤快，不愧是陈老师的得意学生呢。”方彤皮笑肉不笑的瞟着两人，有些意味不明。

　　对于她阴阳怪气的嘲讽，陈念和长缨都是一笑而过，有些人就喜欢无中生有，捕风捉影，天生的八卦心态，你越是和她辩解，她就越起劲。

　　长缨因为进出陈念办公室多了，一来因为是课代表，二来她是陈念的得意学生，挺受他器重，经常带她回办公室指导，跟他走得比较近，莫名就受到她的敌意，对她意味不明的冷嘲热讽，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理会她。

　　方彤是个三十一二岁的大学老师，长得丰满圆润，相貌其实并不差，只是那满脸的浓妆艳抹把她原有的相貌遮掩住了，剩下那满脸的假相狰狞。
　　她结婚了四年没有所出，后来便离婚了，曾经相亲过数次却没有成功，性格便越加的古怪偏执，疑神疑鬼。如今她与三十岁左右还未婚的陈念同个办公室，见面多了，不免对他有了别的想法，生起了念头。

　　陈念在S大是个年纪比较轻的男老师，戴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眉清目秀，很有股书香卷气的儒雅气质，清雅脱俗，和幕越的耀眼夺目，充满成熟诱惑的魅力不同，他更像不食人间烟火，性子又温和热情，在学校里很受学生和老师的喜欢。

　　两人对方彤酸溜溜的嘲讽不加理会，陈念随意的问了些她学习上的困难和阻碍，把方彤晾在一边，对她的挑衅也不予评论，她渐觉无趣，心里又恼怒，看着快中午了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看见她走了，陈念才把长缨发来的论文打开，说道：“你的论文我反复的看了几次，写得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的论文是怎么写的，有些都超越了我在课堂上讲解的部分。你看这里，这些明明是要到下学期才应该出现的，可是却提前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他语气依然是温和的，眼波淡淡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恼怒的意思。
　　长缨却羞愧的垂下了头，讪讪道：“对不起，陈老师，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是周末时，观看了一场解剖演讲和现场人体解剖演示的讲座会才……对不起！”
　　陈念没有惊讶，依然温和的微笑：“观看完了全场，亲眼目睹了吗？”

　　“不，没有，中间坚持不下去，吐了。”
　　陈念轻叹一声，有些遗憾道：“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呃……”长缨很是奇怪他的反应。
　　陈念含笑看着她道：“是参观了幕越老师的演讲座会吧。”
　　“呃，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他是你的舅舅，你的监护人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的？”长缨大吃一惊，在整个S大，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才对啊。
　　“呵呵，我是你的辅导员，自然是知道的。放心吧，你们的关系你既然不想让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长缨讪讪的笑了下，没有说话。

　　“幕越老师很优秀，你能有幸现场学习见识他的演讲示范，是你的运气和福气，要知道学校的条件和标本虽然是一流的，都及不上真实的示范。幕越是完美的，他的学识、胆量、见识都是顶尖的，能得到这个荣誉，那三样缺一不可，加上努力那个荣誉是他应得的，他年轻，有魄力，一点也不比我们这些海外归者差，只凭借自己的努力拼搏上进，得到这个国家的荣誉，他倒是第一人！长缨，你舅舅是个了不起的人。”陈念由衷的赞赏。

　　长缨心里很高兴，舅舅得到陈老师给予这样高的评价，她很开心，他得到别人的肯定夸奖，比夸奖她都高兴，打心里的敬爱他！想起他站在演讲台上，接受所有记者新闻摄像机的瞩目观礼仰望，舅舅简直就像神一样。
　　眼眸瞬间暗下来，自嘲的笑了笑，他就是神一样的人物，而自己呢，只是一颗平凡的尘埃，她怎么配得上他。不，她怎么能妄想他，他是她的舅舅，她不可以拖累他，禁忌不伦！岂能让他的荣誉蒙上赃污。

　　陈念看见她眼里的黯然悲哀和痛苦很是诧异，感到很是古怪，想想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舅舅太优秀，让她有了自卑感，特别是她还有那样的身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舅舅优秀，相信外甥女也不会平凡的，加油，长缨，你们身上流着四份之一相同的血，你以后不会比他差的。”

　　四份之一相同的血！
　　长缨脸色苍白起来，身子微微颤抖，勉强一笑，显得格外的凄美，她记得，一直都记得不敢忘记的。
　　陈念愣了半响，瞧着她的神色更觉怪异，盯着她凄美的脸庞，心里涌上股怪异的感觉，不由自主缓缓伸手抚上她的脸。

　　长缨愣了下，下意识的便避开了他的手，惊讶的瞪着他。
　　陈念大是尴尬懊恼，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笑笑，眼睛里倒是坦然坦荡：“抱歉，你长得很像我一个亲人，失礼了。”看了看时间又笑道：“都这时候了，饿了吧，一起去吃饭吧。”

　　时间过了，他们去得有些晚了，不过因为陈念是老师，饭堂阿姨还是给他们打了好点的饭菜，两人在寥寥无几的餐桌上坐下来。

　　“今天晚了，将就一下吧，下次再请你吃些好吃的。”陈念有些歉然。
　　“好啊，陈老师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要记得欠我一顿饭呢。”
　　“一顿饭而已，我还请得起的。”
　　长缨撇了下嘴不置可否，她自然知道他请得起，海归鞋子的工资应该不低的。
　　陈念顺手将自己盘里的肉夹到她盘里。

　　“呃，不用，不用，老师您自己吃，我有的……”长缨惊讶着立刻拦住他。
　　“多吃一点，你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呢。”
　　“……老师我二十岁了。”拦不住他，长缨一头黑线，他比她大了多少叫她孩子，老师又如何，她已经成年了才不是孩子。

　　“二十岁在我眼里也是孩子。”陈念笑得温暖。
　　长缨心里一动，急忙问道：“老师，你刚刚说我很像你的一位亲人，是说谁？”
　　陈念愣了下，目光有些迷离飘忽起来，轻笑道：“应该很像我的妹妹。”
　　“应该？”

　　“嗯，如果她没死，她也像你一样大了。”
　　“……”提起他的伤心事虽然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可是……
　　“我的妹妹在出世三个月后夭折了。”陈念有些出神悲哀。
　　“……”三个月？他怎么知道她长得像他妹妹？
　　陈念微笑道：“你长得很像我母亲，我相信我的妹妹也是像她的。”
　　长缨更无语，怎么又像她母亲了，刚刚还像他妹妹呢。

　　“我妹妹和你是同一天出生的，八月三日，母亲祈盼了十年才终于等来个孩子，因为是我父母期盼许久的第一个孩子，父亲早就在医院做好了准备，医生说孩子一直很稳定，事先又做足了准备，所以母亲生得很顺利，孩子也足月，只是不知怎的，孩子出生后，一直身体都不好，就像早产儿一样，尽管父亲母亲和医生用尽全力都没能保住她，三个月便夭折了，她只活了三个月。”

　　长缨一阵尴尬难过，才三个月的孩子呢。
　　“妹妹夭折后，母亲也受到打击，那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怀上的孩子啊。之后母亲思念过度，身子一直没有恢复，三年后便去了。”

　　长缨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他母亲为了夭折的女儿，忧郁而终。而她的母亲也是因为纠结自己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抑郁症发作去了。
　　陈念目光复杂伤感，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意味深长道：“你是在A市人民医院出生的是吗，也是八月三日出生，听说你妈妈是因为早产而生下你的，同年同月同日同地出生，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