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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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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景晖从梦中惊醒,入眼是一片宁静的黑暗。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接下来是第二滴,第三滴……又是这个梦,齐齐的刘海,浅浅的笑容带着一抹羞涩,并不明显的酒窝,以及一句让他莫名心疼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可千万别忘记我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一直在遗忘某个人,却又一直想要记起这个被他遗忘的人。于他而言,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要不然怎么每次想到她,心都会无法抑制的疼呢?
S城的幼儿园早就被拆除了,所以线索也断了,其实这些线索也不重要了,因为他从心底认定裴零陵就是那个被他遗忘在心底的人,而那种再一次相见时心中的悸动,大概就是喜欢吧!只要调查结果一出来,只要裴零陵曾经住在s城,只要她曾经在那所幼儿园,那么就是她了。
而此时,凌清浅正呆在韩家唯一的儿子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毫无营养的肥皂剧,当然,这是可以忍受的。所以,一个男人睡在她身边,这也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她真的无法忍受一个藏技拙劣的女人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们,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藏得有多糟糕。韩锦他妈是有多闲啊!平时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女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蠢呢?这个问题就像韩锦小时候走得明明是阳光大男孩路线,长大了怎么就走上了伪娘风一样令凌清浅费解。
后来,连肥皂剧都结束了,韩锦他妈还在门口,凌清浅就不淡定了。关灯!睡觉!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待脚步声消失之后,原本应该熟睡的某人却伸了个懒腰,“我的天那,装得累死了!”
“我是个外人,不方便说你妈。可你毕竟是她的亲亲儿子,怎么也不提点些她呢?”黑暗中,看不清凌清浅脸上的表情,但一听她这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也大致能想象她现在一定一脸鄙弃。
“我妈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当场拆穿她的话,哼哼!”接下来的话,自然不言而喻。不得不说,在这方面,韩锦和凌洛还真他妈的像!只不过一个对妈,一个对爸。
之后,凌清浅也没再说些什么,房内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宁静。韩锦并不习惯这样的凌清浅,在他近五年的记忆中,凌清浅就是一个按捺不住寂寞的人,有她在的地方,绝大多数不会冷场。于是啊,韩锦绞着手指,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底气还是稍显不足,所以语调带着一丝颤音:“你还喜欢赫景晖,是吗?”
“我只是不甘心。”对,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这一切都要她来承受,凭什么他可以无牵无挂地去喜欢另一个人,曾经以为的美好,现在只剩下不堪。
“我也不甘心啊,想当年,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你却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为啥呀?”
在韩锦以为凌清浅即将“嗯”的睡着了的时候,那个人吐出了一句话:“大概你小时候长得没他帅吧。”
“……”
莫伊晨一回家,就被她妈一顿死骂,可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回了一句“你更年期提前到啦!”就甩门回房,反锁。
“哼,就这种臭脾气!不知道像谁!”一回房,也把门反锁起来。
许嘉琳的家因离学校比较远,所以平时一直住在灭绝师太的爸妈家,只有周末或是放假才回去。在经过那一场闹剧之后,她爸在车上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哟,看不出来啊,还会打架?平时不是挺淑女的嘛!看看现在你这幅样子,小心别毁容了!”
周末在韩妈的盛情难却下,凌清浅实在很不情愿地回家了。其实韩妈只是想让凌清浅和自家儿子一起写作业罢了,但是凌清浅离家出走的时候吧,啥都没带,韩妈就让韩锦陪她回家拿作业,当时,凌清浅脑海中浮现出六个字:进得去,出不来。
周一四个人顶着大大小小的伤去了学校,灭绝师太也权当没看见,都懒得管了,最后一年了,爱咋咋地吧!
体育课的时候,赫景晖偷偷回了教室,塞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在裴零陵的抽屉里。然后,走了。其实,在某些方面,赫景晖与凌清浅是共通的,比如他们都很低调。不过,赫景晖的低调表现在他做好事不留名,而凌清浅的低调则表现在她的不道德。用事实论证,凌清浅有一个特别的癖好,每当她在街上喝完瓶装饮品之后,都会悄悄的丢在自己的脚边,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现代人的素质真是令我堪忧,谁那么没道德,竟然将饮料瓶扔在这种公众场合?如果绊倒我,他负得起这个责任吗?”通常面对这种情况,其余三人都会默默地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她们真的不认识这个来自二院的病患,她们只是倒霉催的与她同路而已……
走后的赫景晖并不知道那瓶名贵的膏药被周钰扔下了楼,落在了草坪里。稍有报复快感的周钰也并不知道那瓶名贵的被她扔下楼落在草坪里的膏药被凌清浅捡到了。乐滋滋的凌清浅看了眼那瓶膏药的牌子,顿觉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可是这块馅饼却不是她喜欢的馅儿,于是转手给了裴零陵。傻乎乎的裴零陵不知道这是凌清浅捡回来的,感动地接过膏药,直夸自家阿二终于懂得照顾人了。
这世间缘分,不过是一个圆,兜兜转转,看似都偏离了圆心,其实,谁都没有越过那道环。我们就在那道环之内,那点圆心之外,努力着,挣扎着,固执着,到最后遍体鳞伤,聪明的人幡然醒悟,愚蠢的人执迷不悟。可是,为什么执迷不悟的人远远要多于幡然醒悟的人呢?当然,我们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上愚蠢的人要多于聪明的人,但也许是因为幡然醒悟带来的绝望远远要比它带来的释然多的多呢!而人是宇宙间最脆弱的存在,所以他们拒绝绝望。
在食堂用完晚餐后,大家回教室收拾课本,准备带到各自的晚自习室去学习。因为灭绝师太不在,所以班里面一如既往的混乱。
一只又肥又大的蟑螂从角落里钻到了凌清浅的板凳下方,然后迅速地爬进了她的课桌,之后就没动静了,似乎打算在那张课桌中过冬。凌清浅抱着书包,极其艰难地咽下去一口口水,眼睛有点酸涩,腿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然后一声惨叫盘旋于教室的后半方,前排座位的人依旧有说有笑,就像没有听到这声惨叫一样。
莫伊晨首先来到凌清浅的身边,在得知有一只蟑螂准备在浅的课桌中冬眠时,身子同样抖了抖,因为在怕虫子这方面,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脱口而出一句话:“谁让你课桌这么乱的,里面还有装早饭的袋子,活该蟑螂寻你这地儿冬眠。”这话说得实在,不掺半点假。这班上课桌极乱的人只有三位,而凌清浅很荣幸地代表13班全体女性赢得了这一宝座。裴零陵果断地将课桌中的物品全部翻出来,那只蟑螂受到了惊扰,遂灵活地爬出来了。在凌清浅即将尖叫出声的时候,裴零陵一脚踩死了它。那声尖叫也淹没在了不可置信中。莫伊晨看着那只被踩成渣的蟑螂,眼中闪着不知名的热烈的光。许嘉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实在不忍心去看那裴零陵脚下那滩尸体。裴零陵两手一摊,无所谓般地笑了笑:“我其实打算用手捏死它的。”大家没工夫思考这句话的夸大成分,因为历史高材生柏胖子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了案发现场,并伴随着一声质问:“谁弄死了我的铁将军?!有本事就站出来!欺负一只蟑螂算什么好汉!”
“好啊,原来是你。你要死啊!养蟑螂,你是变态吧!”凌清浅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
“好啊,原来是你。你要死啊!踩蟑螂,你才是变态吧!”柏胖子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宠物被人无故踩死,一团火啊,就憋在胸腔里。
裴零陵听了柏胖子的话,默默退场。好吧,她是变态。
“铁将军?你确定你不是将一只蟑螂当成一只螳螂来养?”许嘉琳在一旁有些犹豫。
“当然不是!我是将三只蟑螂当成三只螳螂来养的。铁将军,铁娘子,铁汉子。” 好吧,他没有抓住那句话的重点。
柏胖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赫然有两只蟑螂。然后又来到了凌清浅面前,将瓶子放在她眼前,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你知道吗,你这次毁掉的不是一只蟑螂,而是一个家庭!你让它们孤儿寡母以后怎么活?”
凌清浅略微思考了一番,“那只母的可以携带孩子自行改嫁啊,如果那只公的真的爱她,在天有灵也会同意的。”
本来吧,柏胖子那话就够呛人了,没想到凌清浅这话更呛人。莫伊晨捂着自己的心口,天呐,她受到了惊吓。受到惊吓的远远不止她,因为柏胖子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所以他圆圆的眼睛在不停地睁大,嘴唇蠕动了一会儿,没吐出一句话来。
最后,柏胖子气势越来越弱,败兴而归。看着他的背影,凌清浅露出了一抹女王的笑容。小样儿,高二也就跟我打个平手,你以为高三我还会让你跟我势均力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