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的那一天》洛未倾

6、讨厌

　　雨，越下越大了。
　　他，却不想躲。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什么时候变得无法控制自己，他真的不知道。在曾皙然眼里，他是在怎样的位置呢？他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楼上的光影隐约，影影绰绰，隔着重重雨帘，晕成月白的一片。
　　其实，他很不了解她，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几楼。毕竟彼此人生的交叉点只有短短一年。
　　该走了吧，该走了。可他却该死的不能移动身体。也许她会看到自己，也许她会下来......
　　摇摇头，嘲笑自己。捋了捋湿湿的发丝，想要转身，眼角却闪现白色的身影。
　　快速跑下楼的曾皙然脸色红润，娇喘吁吁。
　　似乎意识到苏子凡即将离开，她下意识地喊出口：“苏子凡！”
　　挺拔的身影一顿，立在原地。
　　看着已经移动到身前的女孩单薄的着装，苏子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现在可是秋天了，也不知道多穿点。”
　　虽然衣服已经渐湿，可身上属于他的温度，属于他的气息，却就这样包围着她，抹杀不掉。不知道为什么，她好想哭，好想......
　　不知不觉，用情已深。
　　偷偷把他纳入伞下，努力抑制着眼角的水意，扬起一抹笑容：“现在可是下雨诶，你在这干吗？”
　　“我想......”他真的不善于说谎，尤其是对她，“你怎么知道我在楼下？”
　　“我不知道啊，看着像，我就下来看看。”曾皙然答到，似是理所当然。
　　苏子凡凝视曾皙然，眼眸里有隐约的光亮，这女孩，怎么就没有安全意识。
　　“不知道是不是我你就下来，万一不是好人呢?！”
　　曾皙然看着他紧张的面部表情，心情却没由来的变好，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呢？
　　微微一笑，语调上扬：“那你呢？大晚上的，不也是一个人，就不怕遇见坏人？”
　　一把握住她莹润的肩膀，他有些怒：“我是个男人！我和你一样吗？”
　　他是真的担心她啊。
　　“是是是，我错了。”佯装恭敬地敬了个礼，“你到底来干嘛呢？”
　　看着她模样俏皮，却丢出一个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苏子凡愈发无奈。
　　唉，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那么......突然灵光一现。
　　“我来谢谢你帮我找到思若啊！”这是个好理由吧，苏子凡想。
　　飞扬的心情宕到谷底，不提她不行吗？
　　“这种事，发短信就好了啊，何必还跑一趟。”何必要让她再痛一次，再明白一次。
　　苏子凡静静地盯着曾皙然，曾皙然忍不住低下头。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她想啊，她好想好想，看见他，她好开心，以为他是为自己而来，可是他们中间始终有一个人。本来她以为只要看着他，她就会满足了，可现在却惊觉，自己实在很贪心，想要独占他的笑，想要他温润的嗓音只为自己响起，想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可能是这两年压抑的思念在见到他的时候突然泛滥，可能恋爱中的女人都这样贪心，可她没有资格。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他重复着。
　　她的身子一僵，早已紧握住伞柄的手关节愈加泛白。在他的眼中，她看见一丝受伤，一丝情愫，可雨丝太细密，黑夜太浓稠，只一秒就消失不见，让她不敢确定。
　　她欲言又止，他却笑得温柔，语气带点质问：“你和欧韩是朋友？”
　　这世界真是小，不过是她和欧韩，却好像大家都知道呢。
　　默默点头。
　　“那就好。”他唇角的弧线愈加柔和，却刺穿她的心脏。
　　她突然觉得倦怠，又突然觉得好气，好气他。
　　“所以呢？”她眼神平静，心却如擂鼓一般，“你凭什么这样说?”
　　苏子凡明显一愣，望着曾皙然苍白的脸庞。
　　他凭什么这样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见他们在一起他会有些难过？为什么只要她点一点头他就放心了？
　　因为......因为他很担心她啊，因为他很相信她啊，因为他是她的......
　　“因为我是你的学长啊。”他的眼里装着奇异的信笃和坚定。
　　紧握雨伞的手，松了。碰在雨里，有阵阵涟漪。
　　雨寂寞地下，到世界尽头，一切都苍白得没有意义。
　　唯有曾皙然眼眸深处的火光，静静地燃着，无声燃尽漫天的雨。
　　揭下身上已经湿透的外套，慢条斯理地叠好，交还给苏子凡。
　　苏子凡接过衣服，看向她的眼神，含义不明。
　　“苏子凡，我真的好讨厌你。”

　　她曾经以为，只要能和他近一些，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他不在的那两年，她常常会想，如果自己不曾把他驱逐出自己的世界，也许高中三年会是她最快乐的三年。她常常会想，如果那个看似温柔宽和，嘴角却常带嘲讽的少年在身边，那会是怎样的光景。那样的幻想，几乎伴随着曾皙然整个高中生活，是她的整个年少回忆了。
　　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远不如想象中的冷静。靠近他，却不爱他，太难了，太没有自知之明。她不甘心只当他的朋友，况且，苏子凡只把她当学妹。
　　她错了吗？不该试图接近这样一个让她无法自控的男人？那她这两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错了吧，至少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自己曾经对他那么狠，他能不愿自己就已经很好了，还在奢求些什么？昨天的事，他大概以为是她无理取闹吧。
　　想到这，浅浅的叹息溢出菱唇，却也带动了咳嗽，在安静的自习室里震动着空气，显得有些突兀。
　　“你没事吧？”李梓菲压低了声音。昨天夜里，忽然冲出去，又淋了一身雨回来。可把她吓坏了。她这个死党怎么就这么不让人安心呢？八成是和苏子凡有关系。
　　迎向李梓菲担忧的脸庞，曾皙然淡淡一笑：“我没事。”
　　“等下吃点药吧，难受就告诉我。”
　　“你怎么像我老妈一样？”知道她是担心自已，却还是忍不住揶揄到。
　　“你老妈可是把你交给我了，她说你看上去成熟，其实特别不会照顾自己.....”
　　眼见李梓菲要开始学自己老妈那一段碎碎念，曾皙然连忙说：“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这还差不多。”李梓菲嘟哝着，“有你这么大个女儿，我都快未老先衰了。”
　　曾皙然嘴角的笑弧放大，李梓菲真的很好，突然觉得自己超级幸运，可以和她做这么多年朋友。
　　不像某个人啊，她说了讨厌他，他便真的不语，不追。
　　摇头苦笑，是她说讨厌他的。如果是她，也不会联系这样一个女人。

　　第二天中午。
　　躺在床上的曾皙然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照顾她的梓菲出去打饭，宿舍里只有她一人。
　　想不到真的发烧了。
　　窗外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这样好的日子，难免是一片喧闹。风拂动树叶，带进了泥土的清香，道不出的令人愉悦。
　　只要出门就可以感受到凉爽的风，可她却被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心里柔软的一隅悄悄塌陷。
　　温度好像升高了。摸了摸额头，感受着不同寻常的体温，意识也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