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泛舟江湖远 中 ...
-
时至深秋,无风无月,暗云低垂,不知欲雨还是欲雪。
“首领,你看,来了。”
山道上,一群人正悄无声息地行来,为首的那人魁梧雄壮,袒着前胸,满面虬髯,如果离他近,会看到他筋肉虬结的右臂上纹着巨大的饕餮纹,识得的人会知道,这是江湖上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本名以为江湖人忘记,只记得他的外号,血煞魔。所至之处,必然血光遍地,一声杀人无数,曾有食人恶行,却不知道,点沧澜用什么法子降服了他,让他乖乖给自己卖命。不过今天,这个人必须要杀,不仅仅是江湖上高额的悬赏金,更有要遏制点沧澜发展的势头。林枕檀不知道想做什么,利用整个点沧澜的势力敛财倒粮,并且联合了多家商贾扶植了多座山寨,每一个据点连接起来隐隐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防线,可防北方南下,可扼水道,可俯控南武林,这些山寨势力雄厚,有的高调些,已经引起武林人的重视,有的很低调,如果不去实地勘察完全不会发现。这些势力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一样,却意外地和周围的门派百姓处的很融洽。为了抢险查清这些势力分布,牵机营付出了相当的人力和代价,像这种引起武林恐慌,却无从找茬剿灭的势力,能够寻求的就是联合,但是李泽渊却果断地放弃了联合,坚决剿灭,奇怪的是一个多月下来,虽然正道出手次数不少,规模也不小,却始终没什么进展。但是蛰伏了许久的李泽渊却出手必杀,一口气抓了一串,有人提议,让李泽渊来领导众人来对付这支奇怪的威胁到武林平衡的新势力,此意得到大多数人赞同,只是还差抓几个有分量的人来稳固地位。
而在此时,这些势力十分有秩序地陆续缩小了发展势头,并开始谋求与江湖几大门派交涉,表示世道维艰,还望众君放他们一马。纯阳、少林领头,万花、七秀、藏剑出面,与天策府沟通后,李泽渊便从善如流收了手,当时力挺攻击的诸多门派只得作罢,但其中有那么几个人总是有些不服气,李泽渊摸清了这几个门派的底细后,略施巧计,将这些人引去集会,干脆地一网打尽。
只不过,今天这个人血煞魔是他们志在必杀的,此人自昆仑无赦城来,负责押运一批货物,乃是江南雷火堂特制的雷火弹,由唐门改装后做的机甲,威力惊人。李泽渊不会容许这么一批东西落入点沧澜的手里。
“这个家伙不好对付,”李泽渊提示旁边的下属,“等上官令主的信号一亮,血煞魔交给我,务必尽快缠住对方的人,协助叶令主把东西运走,明白吗?”
“明白!”
对方显然也是有所准备,但是架不住这边人多,又要保护货物又要抵挡进攻,真正承担着最大压力的,是李泽渊。对方人高马大,手持一柄巨大的□□,长枪对上□□,只见□□势如破山,雷霆万钧,碎魂枪好似蛟龙翻飞,挟浪蹈海,战得风声呼啸,惊起无数夜鸦。山道狭长,牵机营一众人自坡上冲下占尽地利,一边悬崖深谷只有草木渐枯,血煞魔当关在此,就算是牵机营的人夺了货物,有他在此也无法运走。
李泽渊不愿久战,眼前之人又极难对付,沉吟之下手在枪尖上轻轻一抹,枪尖好似饮血,血液顺着血槽流动,一股迫人的光华也自枪身焕发而出,碎魂枪发出悠长的啸吟,迸发出层层寒气,仿佛被唤醒了一般。
李泽渊挺起碎魂,喝道,“破!”山间回荡起龙吟之声,像是有银色的龙形卷着浪涌直接扑向血煞魔□□掀起的诡异巨力,力量相接的那一刻,铮然的声响和着气浪震得人耳朵发麻。最终,□□山御一般的力量没能挡住碎魂龙影,被击出数丈之远,血煞魔铁塔一般的身形晃了晃,喷出一口鲜血,怒嚎一声,竟然赤手空拳地朝李泽渊冲了过来。
包括李泽渊在内众人都不由一愣,李泽渊微微蹙眉,腾身跃起,碎魂轻轻一点,枪尖敲在血煞魔的身上,蓬地冒出一股血花,而血煞魔却不管李泽渊已经越到自己身后,依旧向前冲,在受到攻击之后,才转过身,朝李泽渊扑来。这下李泽渊可不客气,直接提起碎魂划出一道银亮的光芒,血煞魔不避不退,愣是让李泽渊把他半条臂膀都切了下来,依然大叫一声,扑向遭受攻击的方向。
这是……傀儡?李泽渊想到和天一教作战时候那些不知痛觉没有意识被控制的人,武功越是高强的越是可怕,奇怪的是,血煞魔的血煞功体竟然被压制,只能靠着蛮力横冲直撞……思忖间已经将枪尖递向血煞魔的脖颈,却闻山间一声诡异的乐声,血煞魔晃了晃,血肉自内而外爆裂,李泽渊忙几个起落躲开,火把光中,血肉四溅,一地污迹。
“什么人?”李泽渊低声喝道。
山谷中回荡起一声娇俏地笑,“碎魂枪果然名不虚传,奴家这可算是见识了。”话语间,一个身材妖娆身着艳红一群,半袒着的玉臂上纹着红色蝎子的女子落在火把的光影之中,足尖轻轻点在装雷火机甲的箱子上却无人察觉。“怎么,李将军该不会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只让这么一个傀儡来运送吧?”
“红蝎?”李泽渊蹙眉,眼神有些怒意,“傀儡……原来无赦城也做这样的勾当。”
“哎呀,不听话的恶兽,总是要拴上一条链子再做点手脚让他听话呀。”红蝎的尾音总是带着莫名的上挑,这是和她所练邪功有关系,“只不过这血煞神功实在是太过于强悍,若一个不小心把雷火引爆了,那在场的诸位儿郎,岂不是都要灰飞烟灭了?所以呢,特意将他的血煞魔功废去,没想到留下的这副躯壳当真是无用的紧。”
“那么红蝎姑娘打算如何?”
“简单,这具尸体虽然已经不堪,但是带回去好好查一查,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若是你们想要这批机甲,也无不可。”红蝎媚然一笑,“只不过,还得请李将军高抬贵手,让出巴陵。”
“盘踞长江一线,守荆楚重地,点沧澜是想与江北划江而治么?”
“哈哈,怎么会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来的这等说法?”红蝎掩口挑起眼角,“这么大的罪责,人家可担当不起哟!”
“我不会让出巴陵,也奉劝点沧澜不要把手伸得太长。”李泽渊眼睛映出了淡淡的烟金色,“适可而止。”
“哈哈哈哈,哎呦,这个奴家可做不了主,只是,这批货可是不能给你们了。”话音刚落,诡异的虫铙响了几声,无数毒蝎蜘蛛毒蛇从箱子缝隙,从脚下,四周的林中冒了出来,在红蝎的指挥下严阵以待,李泽渊忙让周围的属下退开。
“罢了,我们退,把血煞魔的尸身带走!”
红蝎站在箱子上笑,“李将军,可不要小瞧了墨•羽•尘•书哟!”娇俏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转眼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背着一柄巨大的重剑,“哎呦那位背剑的小哥就是藏剑山庄的叶白夏吧!”
白衣青年回过头,冷冷的瞥她一眼,“我是。”
“盈宣妹妹让我给你带句话呢,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去常山找她吧。”
叶白夏的神色猛地震了一下,但是很快控制住,“不劳你这个妖女操心!”转身走了。
“哈哈哈哈哈……”
叶白夏沉默地走过上官卓云旁边时,白衣的道士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回程的路上,上官卓云勒着马走到李泽渊旁边,“白夏不聒噪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停了一会儿看着默然不语的李泽渊,“你最近情绪也不太好,芜晗也是。”
“你的心最近很不平静。”
“老沈送消息来告知这批雷火弹机甲的时候,专门告诉我他安排的人里没有蛊师,也没有提及傀儡。但是现在都出现了,血煞魔是半路上得到的消息,红蝎则完全是意外。”
“你觉得老沈……”
“并没有怀疑老沈的意思,无赦城城主这个位子墨羽尘书敢让老沈去坐,那就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但是点沧澜对于无赦城中人员的调动,是不需要经过城主同意的。城主只是一个维持日常运转的人,只不过是个管家而已。但是这座城实在是太好管了,即便生活在那里的大多是臭名昭著脾气古怪的恶人,却几乎彼此间相安无事,只有岳无徵那段时间一部分人集聚起了不服之心,很有可能也是点沧澜故意为之。”
“难道点沧澜控制这些恶人的手法,就是用蛊?”
“不是全部,但也不会少。”
“林枕檀,他想干嘛?”
“我要是真能想通我就是林枕檀了。”李泽渊道,“总觉得他在执行一项计划,这个计划是什么,要做什么,都是围着千机谱而展开。他现在进行的这些布置,反倒有些故意的成分,只是目的莫明。”
“那你不如去问问文谦承先生?他们俩是师兄弟,林枕檀的棋又是他教的,不是说最近他会来牵机营么?”
李泽渊正要回答,却看到叶白夏走在一边,和自己的副手不知道啰嗦些什么。忽然想到,点沧澜到底渗透到了多少其他势力当中?自己的牵机营里,又混进来了多少人,看来是需要彻底查一下了。
北方自入冬以来天气寒冷,前段时间万花谷还开启了机关,四季如春的万花谷覆满了皑皑白雪,美得就像梦境一样。李泽渊提着酒专门去了生死树下,却发现不远不近的少男少女成双成对,不由有些尴尬,将酒埋在树下,遥遥望着枯荣各半的树顶片刻,便离去了。林枕檀自点沧澜总部一别后,便再无音讯,没有回万花谷,也没有别的什么消息,连带着玉简一起失踪。唐维则是北上,隐匿了行踪,但是千机谱的传闻却在江湖中尘嚣日上,闻风而动者不计其数,甚至在江湖上出现了多本千机谱,难辨真伪。
李泽渊正想着,便快接近驻地,被人告知文谦承已经到了,李泽渊立刻去见。文谦承腿上盖着毛毯,血煞魔被先行送回,他方才与仵作一同简单验看了一下,正在查阅一些书籍,李泽渊见状忙上前去行礼,被文谦承拦下。
“王爷派在下前来,一则是为协助将军应对点沧澜的动作,二则是为了告知将军一件事。”文谦承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林竹荷于三天后嫁于安禄山六子为如夫人。”
“什么?!”李泽渊大为诧异,“林仲缪真是……真是疯了!”
“王爷收到了请柬,并不想去,他们挂的名头是赏宝游会,纳妾只是附带。将军也知道林竹荷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说不定也是其中一宝。孟羽裳得知她要嫁人,将五音阵所用的琵琶以师门至宝讨回,却另外赠了一把作为师门的随礼,不知有何玄机。王爷想去探探,要你同去。”
“我去干什么?这不是碍眼去了么?一把琵琶会有什么玄机?”
“孟羽裳来得古怪,她来时在下曾碰巧遇到,对于林竹荷屈从家人安排嫁人作如夫人之事十分不满,在下好奇留心了一下,她去见林竹荷的时候几乎将其斩杀,王爷听后觉得似有玄机。”文谦承轻轻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道,“将军,王爷订下的事,您就不要再想着推脱了。倒是有关枕檀的事情,前段时间我翻阅了他留在万花的几本手札,里面屡次富有筹谋之意时会提到尊师綦思悯之言,将军何不仔细查阅一下綦家的事情?”
“查了,卷宗已经整理好,还没来及看。”李泽渊道,“最近江湖上闹腾了一番,可惜今天依旧空手而归。”
“有那具尸体,就不算空手而归。”文谦承道,“血煞魔所中的蛊术十分阴毒,他们废了血煞魔的功夫,又要让他足够厉害,便将蛊虫植入大脑和大关节处,而且封脑闭穴的针法也很刁钻,这人还被用药制过。光这几点,都足够被群起而攻之了。”
“但这是血煞魔,到底是□□中人血债累累,他死的不痛快,会让很多人高兴。”
“将军换个说法不就是了?”
“自然。”
“另外,这是在下最近根据消息绘制的地图。点沧澜的势力已经标注,就最近发生的这些闹不停的事情,可以确定点沧澜是故意的。点沧澜想吸引的注意力,不只是我们。”
李泽渊想了想,“难不成还引起了范阳的那边胡族的关注?”
“不错。因此,用点沧澜的扩张和千机谱吸引了朝堂之外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真正想掩盖的又是什么呢?”
“……我隐隐有一个想法,文先生,点沧澜会对抗范阳的动乱么?”
“会,如果他们的首领的确是我那好师弟。”
李泽渊继续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林枕檀需要我们做他的敌人是么?”
文谦承笑道,“就当这是一盘棋,执黑执白而已。”
李泽渊叹了口气,安排了文谦承去休息自己疲惫的也躺在床上。
林枕檀,你可真别那么就死了!
所谓的赏宝游园会李泽渊一千万个不想去,堂堂建宁王提说,无妨,我们都易容,前一天去。于是随从变成了王爷,王爷变成了随从,李泽渊也改头换面成了王府下属。
李倓展开手中的扇子似是在品鉴,“袁兄觉得李某这身衣服何如啊?”李倓扯了扯身上的万花服饰,“你穿卓云这身着实古怪。”李泽渊只能不答,李倓继续道,“林枕檀是林竹荷的哥哥,本王顶替一下这个名字是他的福气。”李泽渊诺诺称是,实在不想说,属下看您穿这身也奇怪的紧。
李泽渊跟着李倓在园子里房檐上跳来跳去,李倓对园子很熟悉,避过巡逻和仆役就到了后院,轻车熟路地敲进了一间屋子,烛光里静静坐在床沿上的正是一身素服的林竹荷。
李泽渊愣了愣,忽然想不起来林竹荷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了,似乎与所有的七秀女弟子一样粉衫负剑,背着一把琵琶,头上戴着扇子形状的装饰,其余,便再没有了。
林竹荷察觉了有人进入房间,惊了一下。
“林姑娘不必害怕,我乃李倓。”
林竹荷正在想心事,一双明眸含泪,看了看眼前完全陌生的两张脸,道,“见过建宁王殿下。”又看向李泽渊,李泽渊把头扭过去,林竹荷怔了一下。
李倓似乎没什么叙旧或者问候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我要的东西呢?”
林竹荷有些害怕,双手紧握着衣襟,却道,“王爷答应竹荷的呢?”
李倓挑挑眉毛,“这么说来,见不到人你就不把东西给本王了?”
林竹荷看向纯阳打扮的李泽渊,李泽渊明白她是想见谁了,上前一步,“他不可能来见你。枕檀身体状况很差,尚在疗养之中,我们也没有他的消息,如果他尚能行动,得知你明日出嫁,不会不来。”
林竹荷瞪大眼睛惊讶了半晌,才抖着嘴唇吐出来两个字,“泽……渊……”
李倓笑嘻嘻地道,“怎么样,一个没见着却见到另一个,本王也不算失信于人。林姑娘如今也算是飞上枝头,本王要道声恭喜。”
林竹荷浑身发抖,不是被惊的而是被气的,冷声道,“王爷如今倒有心思开玩笑,当日百般威逼利诱的人却不知是哪一个!”
“本王何曾威逼利诱?”李倓厚颜无耻地颠倒黑白,“令师姊妹与姑娘恩断义绝的确令人唏嘘,但是林姑娘是想做大事的人,本王不过小予助力,成就姑娘一番为国为民的心意,有何不可?”一番话说得端的是正直,却把林竹荷气笑了,“阁下所谋的确深远,只是竹荷没得选择罢了!”
“你本来是有选择的机会的,认了亲兄长或者,死心塌地跟着心上人。只是你一边想认亲一边想爱人一边又怕父亲,本王一直十分好奇,林仲缪究竟多大能耐。堂堂七秀坊出得了燕小七,却出不来一个林竹荷么?”
“林竹荷,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怕什么呢?林竹荷也问自己,想了很多,发现自己怕的东西很多,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你怕的是泽渊对你不够用心,却也没想着用别的办法让他对你不得不上心。”李倓道,“若是本王注意的人对本王不上心,本王会让他知道应该付出的代价!林竹荷,你敢不敢让李泽渊知道他其实放弃了一个好姑娘?”
李泽渊在一旁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啥意思?自己就像一个瓶子被放在那里,被人说价值连城可以交换宝物,然后又被贬地一无是处,不过这事到底自己理亏,只是不知道李倓拿这个说事有什么目的。
“阁下不必怀疑竹荷。此去路途遥远,北地多是胡人,虽然苦,但是竹荷已经选了这条路,就不会回头。若是能帮上兄长一点,竹荷心里也会稍安。”
“那么从现在起,这个世上不再有林竹荷,只有胡妾安林氏。”
林竹荷闻言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妾身明白。”随即想了想,将贴身的一枚玉佩取了出来,交到李泽渊的手中,玉佩形如鸽蛋略显扁平,却十分温润,阴刻了一枝迎风嫩竹,一朵荷花半开,背面是两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有劳李将军将这枚玉佩交给兄长,就说,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接着从头上摘下发簪,打开琵琶上的机关,将几本旧书交给了李倓,“这是王爷要的残卷,竹荷能找到的只有这些。”
李倓翻了翻,“你如何得来?”
“妾身假扮仆役随长兄混进书房盗得。”林竹荷道,“府里都在忙明天鉴宝会的事,因此对妾身看管不严,二位出去,假山后有一个小角门,妾身安排了心腹接二位出去。”
“恩。”李倓将手中的书交给李泽渊,“这是你父亲当年收集考证的一套山川风物考,你收好了。”
李泽渊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建宁王让林竹荷去做什么了,林竹荷现在直接隶属于建宁王,而让他知道这一安排,则是告诉他这份情报来源自己也可以使用,但是李泽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林竹荷——难不成,林家的人都有做这些事情的资质不成?
林竹荷只是一个附赠品,除了看着亮丽光鲜,不会有人去注意她能做些什么,她也做不了什么,明日远赴范阳,胡人民风不拘剽悍,她一个生的犹如江南弱柳的女子,又能如何呢?只不过她的父亲是攀上了安家的红人,所以还给了个妾室的名分,日后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只是林竹荷没有说,也不能说,她们五音阵一行人来与自己恩断义绝后,林竹荷试着打开了那把孟羽裳给自己的琵琶,果然里面藏着三封信和三粒药丸。其一告诉她去了北边情急之下可以找谁援助,如何联系。其二告诉她,三粒药丸的用法,提功体,救死命,杀无形。其三,是林枕檀的一封亲笔信。
见信如唔:
秋声渐凉,万物荣至欲枯。妹先返扬州,后归长安,兄再未相见,不知可好?勿忘加衣,莫多伤怀,养生诸法,兄已告知。江湖浮世,有缘萍聚,无缘莫执。兄愧未曾妥帖照料,心中歉疚,然周身纷乱,恐扰妹心。而今蹉跎之间,不知何时能见,念妹心中惶恐担忧之事,且听为兄之言:养育恩重,却成枷锁。初念不正,桎梏成囚。难舍者,难抉者,当分轻重,当从大义。然,江湖事扰扰,妹女子身弱,为兄望妹惜有用身,必逢良人,如玉待于奁,开匣似鉴。会妹佳期,兄必为妹簪花抬轿,托付佳君,愿吾妹和乐一生。
天宝十四年秋于点沧澜
兄枕檀笔
而这边,李倓的眼睛已经盯上了孟羽裳,孟羽裳在取了师门的琵琶归还之后便起程北上,一路到了常山,接着回到长安,盘桓了几日之后便消失了踪迹,而很快被李泽渊循着踪迹,发现她竟然去了点沧澜总部。
再者就是林枕檀的布局,看着他似乎已经在准备扼守长江以南,但是中原战场他会不在意么?向来群雄争霸最终都要逐鹿中原,林枕檀的布局告诉江湖他已经控制了江南武林,黄河以北一触即发,关键的黄河以南,长江以北,这是接下来南北江湖武林势力争夺的主战场,倘若范阳果真起兵……李倓想,看来收集九天令的动作必须再快一些。
李泽渊则是思索过后,将叶白夏叫来,让他去常山去看看苏盈宣。叶白夏迟疑了一下,得令走了。
经过楼芜晗住所门口本想进去看看,却想起来这丫头叫自己给打发回天策府去了。在点沧澜总部的时候,林枕檀叫她离开,楼芜晗不愿意,很执拗的要林枕檀给自己一个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在江湖上罪大恶极的人在点沧澜犹如上宾,其中害死自己好友的人,这些人甚至还尊称林枕檀一声少主,楼芜晗对林枕檀怒道,“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大夫!”
“枕檀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大夫呢?”林枕檀苍白地笑着,“身为医者,手染血腥功名,索取高价诊金,与人计较毫厘,楼姑娘实在是错看了枕檀。不过楼姑娘乃是守信之人,曾承诺在枕檀的地盘上会听从我的安排,现在枕檀自觉寒舍污秽,容不下楼姑娘这样的耿直好人,不如还是随李将军回去的好。以后若有什么不解,尽管提刀来问。”
回来后,李泽渊就把楼芜晗赶回了天策府,让她去闭门思过。心想,当初一心觉得对付有的聪明人,芜晗这般没心机的最是好办,将她调来不过防患于未然。而今虽然用上,却未必见得有多有效。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遮掩的性子,在天策再好不过,与其调回来,不如在天策军中帮她谋个职位,算作自己陪个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