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那天晚上之后,伊景冷然和宇智波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熟悉了起来。
其实也并不是多熟稔的程度,只是两人偶尔会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在路上遇见的时候不痛不痒得聊几句,对彼此的印象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风随时都可以吹散的一线沙,模糊又浅淡。
后来伊景回头看看,发现那时他们的短信联系其实都无聊可以,一般以一条“在干什么”开始,而双方的回答都是五花八门。
——在练大提琴,你呢
这是她那时最经常回的话。
——在看《战争论》。
——企图为军事艺术建立一套死板的理论,好像搭起一套脚手架那样来保证指挥官到处都有依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克劳塞维茨是个清醒的军事家。
——好了,你快去练琴。
在都柏林那个寒冷的冬天,伊景冷然就这样和宇智波鼬一点点得熟悉起来,知道那个人在剑桥主修法律和金融双学位;来都柏林是因为喜欢凯尔特人的文化;他有个弟弟叫宇智波佐助,非常优秀,在剑桥读大一;最喜欢的体育运动是篮球和高尔夫;视力不大好所以不怎么用电脑。还有许多的林林总总,在她都毫无知觉的时候慢慢渗进了她的生命里。
在之后的之后,在整个都柏林被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的下午,夕颜问伊景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宇智波鼬的,她愣了很久,然后笑着说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心话,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其实都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结束都惊不起一丝尘埃。那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伊景冷然在当初他们遇见的书店里,无意间翻到这样一句话:当女子在爱,她的心顺水而下,流徙三千里,声音隐退,光线也远遁,她以爱把万物隔绝,把岁月亦都隔绝,她在这寸草不生的幻境里深爱一回,如果受伤害,她便憔悴。
她反反复复的看着这句话,手指不断得划过烫金的书皮,立领毛衣也被泪水浸透。
I love you so much。
原来我是如此爱你。
那一年的圣诞节过去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日本人最重视的新年。
伊景冷然的父母在三年前的那次意外中过世,长辈只有一个在剑桥教书的舅舅波风水门,那是位极其亲切的人,夫人是他的青梅竹马,性格爽朗不做作。两人有一个孩子,虽然调皮了些,但是也很优秀的少年。波风水门热情要求她上门做客,然而伊景在考虑再三后,还是拒绝了。
其实并不是羞涩也不是害怕,只是一个人惯了。
伊景的母亲在临终之前曾经把她叫到床边,翻到《圣经约书亚记》,指着上面的一段话:
Be strong and of good courage, do not be afraid , not be dismayed。For the lord,your god is with you wherever you go.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这些年她凭着这句话活的自尊自立自强,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事到如今面对别人的关心,尽管心存感激,也只能摆出淡淡的表情。
卯月夕颜和自己的男朋友月光疾风上飞机的那天,都还在劝说伊景和她一起回日本过节,被她再一次笑着拒绝之后,终于也不淡定了,气鼓鼓的拉着行李箱离开。
不过说实话,夕颜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于是新年的那一天她又是一如既往的一个人,给自己烤了有一盘曲奇饼,打开窗户看着从都柏林暗紫色的夜空中飘然而下的雪花,细小的冰晶落在她的眼睫上,连呼吸都带着孤独的冷意。
透过四楼的窗户可以看见里菲河的两边都人潮涌动,标志性的爱尔兰色彩鲜艳的建筑倒影在光影细碎的水面上。街道两边高大的西洋樱树上面依旧盖满了雪,风一吹就像花瓣一样散入人群之中。
伊景冷然知道他们聚集在一起是在等着倒数新年的钟声,还有随之而来标志着新年到来的盛大烟火。
然而雪下个不停。
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她微微一愣,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从电话那一头响起属于宇智波鼬干净清冷的声音——“伊景桑在家么?”
“在啊。”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一起去中心广场看烟花吧。”
她微微一愣,然后探头从窗户那里看下去,果真看到穿着一袭黑色大衣的宇智波鼬站在街边昏黄的路灯下,周围空无一人,他打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微微抬头,黑色的眸子似乎掉进了星光。
伊景冷然听到自己的心在以一种极不规律的节奏跳动着,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马上……你等等……”
推开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寒冷而滞重的空气,她的每一步都溅起洁白无暇的新雪。远处传来的尖叫欢呼声错落,伊景知道她错过了新年的钟声,然而她并不在意。
终于来到那个人面前了,这时候从圣三一学院方向传来了“怦”的一声,第一枚烟花升空,在暗紫色的夜空中爆裂开来。橘红色的火花点亮了整个都柏林,伊景看见宇智波鼬俊美的轮廓在火光里显得有些不真实,世界悄然失去声音。
“看来错过了第一枚烟花啊。”宇智波鼬撑着那把红色的伞靠近她,轻轻微笑了一下。
伊景抬头看着那个人,轻轻说:“……看来是这样。”
“还是去一趟吧,毕竟是一年仅有一次的机会。”他低头看着穿着玫红色大衣的女子,把伞微微倾斜了一些,自己的半个肩头都落上了雪花,“去么?伊景桑?”
“好啊。”
烟火持续了三个小时。
那一天晚上,伊景冷然和宇智波鼬都没有回家,在烟花湮灭人群散尽之后,他们两个人还是坐在广场的阶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气息,他们两人沉默得看着眼前落雪无人的寂静街道。
“很久没有看见这么美的烟花了,谢谢伊景桑。”
她微微的笑了笑:“该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宇智波鼬微笑,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有些沙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都柏林看烟花了。”
伊景心里微微一动,好像有什么地方空了,脱口而出:“为什么?”
宇智波鼬笑得很平静:“再不回去,剑桥的老师和我父亲都会抓狂了。”
手心冰冷的温度似乎也传到了心脏,伊景似乎能听见心底积水空空坠落的声音,但终究还是平静下来:“这样啊。”
“明天学院有个欢送会,伊景桑来么?”
她一时飘远了思绪,想到剑桥大学高大洁白的建筑和砖红色的围墙,一群群百鸟向远方飞去,女孩们穿着白色的长筒袜和苏格兰经典的红色格子裙,人人手上都拿着烫金的泛黄书籍,讨论着哲学与诗歌。
是和孤独苍茫的都柏林不一样的地方。
而宇智波鼬属于那里
最后她终于还是微笑起来:“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