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屠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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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柴冲吐着瓜子皮，从咸鱼店后门出来的时候，看到被一群人痛殴的两个孩子，先是皱眉，然后咧嘴笑起来，皱眉是因为看不得别人受欺负，笑是因为想起来自己以前的情形，在这个盛产咸鱼的小镇，无父无母的柴冲拼成了这地方的孩子王，没打过几百次也有几十次架了，但像现在看到的情形——两个孩子，大的护着小的，不还手的被群殴，小的那个则手里死死的抓住烧饼的情形只在自己刚“出道”的时候才有，那时候的信念是“你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
“都他妈得了，没完没了？”冲吆喝一嗓子，群殴的人散开，灰尘里传来被打者的咳嗽声。
柴冲无奈，伸手去扶起两个孩子，看到脸的时候一愣，长的这么俊俏的男孩子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可那凌厉的眼神让柴冲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还是另一个抓着烧饼的小孩儿满脸的眼泪鼻涕和泥土比较像个孩子。
“你俩好歹有俩人，不知道还手啊，咋这么怂！”柴冲埋怨两个孩子，如果自己没听到声儿，他哥俩还真让人打死咋整？
“我们偷了东西，活该被打。”大点的孩子冷冷的说，眼睛明亮却透着犀利的寒光，嘴角的血迹混着泥土，高傲里带着狼狈。纵然柴冲是帮助他们的人，也未免被那眼神刺的后背发冷。柴冲不敢看对方的眼神，瞟向小点的孩子，对方看到自己看了过来，立刻将满是灰土的烧饼紧紧的攥在怀里，生怕被夺走。是了，定是偷的这个烧饼，真可爱。
“人在江湖，谁还没个难处，不就是点吃的么。”柴冲笑道，“去，把我那几个白面馒头拿来！”小弟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进咸鱼店。
小点的孩子听到馒头，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柴冲。柴冲将包好的几个馒头递过去，“吃这个吧，没打架的本事就别想着偷东西，下次碰到大人，打死你哥俩都没人收尸。”
大点的那个孩子神色稍微缓和，忙拿出一个馒头给弟弟吃，小孩子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道着谢谢，脏爪子把雪白的馒头被摸花了。
“您叫什么名字？”两个孩子中的小哥冷冷的问。
“柴冲啊，这地方我地盘，以后你俩受欺负报我名字，就说是我兄弟，没人敢动你俩！”柴冲大气的说。
突然，“哥哥”砰的一下跪在地上，“柴大哥，一饭之恩无以为报，但日后我如果飞黄腾达，定会回来找柴大哥报恩。”
柴冲被这孩子的神情惊住，好半天才回过味儿，赶紧扶他起来，等柴冲收回手，有点脸红，似乎觉得对方的身体柔软的像个女孩，自己五大三粗的碰疼了人家就不好了。
“那个……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带弟弟去京城，找父亲。”“小哥”回答。
“啊？那得个十天八天的路呢，你俩就这一个包裹？”柴冲指着小哥身上的一个小包裹，里面肯定没钱，更不像厚实的棉衣。
“我们两位娘亲的遗物……柴大哥，谢谢你的馒头，我们吃的不多，这些能撑到京城。”
果然不是亲兄弟啊，看着确实不像，柴冲想。“额……你等下。”柴冲开始各种掏兜，好半天，掏出了三个铜板，因为常年在咸鱼店里，这三个铜板潮乎乎的，甚至透着鱼腥味道。
“给你。”柴冲放在小哥的手里。“就算到京城了，你们也得找个几天不是？这能买点干粮啥的？”
小哥看着脏兮兮的手里那少的可怜的铜板，有些感动，声音也放轻缓很多，“柴大哥，日后我定十倍百倍的还你。”
“呵呵，不用啦。”柴冲腼腆的抓抓脑袋。
突然，小哥拉着弟弟往后一步，跪在地上给柴冲磕了个头，起身就走。
柴冲惊讶不已，连忙叫住他们：“你们俩叫啥啊！”
“我叫茶储兰，他叫虞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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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储兰和小宝在小镇外、通向京城的路上休息下来，储兰将水葫芦里的水装满，将馒头包起来，问小宝还饿不饿。
小宝大口的喝着水，摇头：姐，我不饿，你也吃点吧，白天你就吃了一个烧饼，就什么都没吃呢。
“哦……小宝，白天我们为什么会被打？”储兰突然问，不像是训斥，更像失忆。
小宝突然僵住，“额……嗯……”
“我是不是犯病了？”储兰逼问。
小宝犹豫着点点头，“我在偷吃的，姐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过来说要试吃，说不好吃不给钱，然后就连着吃了几个说难吃，老板就发飙了……”说着，小宝紧张的要去拿包裹里的驴蹄子，担心储兰再次“中邪”。
“哦。”说完，储兰起身，脱下鞋子。
小宝莫名其妙：“姐你干啥？”
“下河，抓鱼。”
说完，储兰跳入冰冷的河水，小宝连忙起身，担心的在岸边看着。天色已深，河水冰冷，储兰纤小的身子微微发抖，水不深，可也看不清里面是否有游鱼。
小宝大喊一声“我来生火！”，就急忙找干树叶钻木取火。
储兰强迫自己在冷水中静下心，手指伸开，两指并齐，突然，脚边的水流微动，储兰刹间屈身，指尖刺穿水面，随即一个回旋倒勾，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晶莹可爱，然后一条僵硬着身体的鱼被踢向岸上。
小宝看到大喜，更下力气的钻木，渐渐的，一股烟冒了出来，小宝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一股火苗窜了出来，随即又一条鱼飞了过来，也是僵硬着身体，睁着不甘心的眼睛……小宝笑的开心极了，回头喊储兰才发现储兰哆嗦着身体上岸了。
小宝忙跑过去，抓着储兰冰冷的手，哈气给她取暖。
储兰：别管我，等会火灭了。
小宝一下子又跑回去，将火生起来。靠着火堆，两个孩子吃了东西，烤干了衣服，进入梦乡。
小宝是被储兰的抽泣声弄醒的，乖巧的小宝伸出袖子，轻轻给储兰抹泪，并未喊醒她，因为这是每个晚上肯定会发生的事情，自从舣舟亭那天晚上……
路上有几次，小宝甚至希望储兰就彻底“中邪“，高高兴兴的，虽然不靠谱，总牵连自己被揍，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开心就是幸福的意思吧？
和往常一样，小宝用脏兮兮的小手握住储兰的手，想再次睡过去时，周围突然出现了马蹄声，小宝一惊，下意识的抓紧了储兰，也惊醒了储兰。
随即远处的情景让二人震惊——白天的小镇，火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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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冲被蚊子咬的厉害，中途醒来，脸上和手臂都是蚊子包，最厉害的是脚，快被蚊子吃了。柴冲骂骂咧咧起来，想用淘米水洗个澡，却突然看到有人在村里放火。
和从前每一次打架不同，对手让柴冲感动惊恐，他们像是官府里一样的人，更像是自己完全没见过的厉害的人，柴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厉害来形容他们，但不安感迅速弥漫，整个小镇似乎都陷在了恐怖火海和惨叫声。
柴冲用水浇湿自己，拿起湿了的草垫子盖在身上，往村子里跑。
能救几个是几个，这是柴冲的唯一信念。
大火显然不是无故烧起来的，是那些“厉害的人”放火，很多房子里有咸鱼仓库，湿哒哒的没着起来，但也完全出不去，很多一起玩的小弟看到柴冲都拼命呼救，大点的抓着盖咸鱼的草垫裹住自己冲出火海，可没等冲出来，就被火焰围住。小点的只知道哭叫，一时间，小镇如人间地狱一般。
当柴冲看到经常给自己吃的老王家，为了将五岁的孩子丢出火海而身亡时，一股叫做恨意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刹那间柴冲想到了白天的“小哥”，那个冷漠的眼神之所以可怕，大概是因为里面有这个东西。
柴冲抓住跑出来的小孩子，伴随着孩子凄厉的哭声，一座座草房彻底塌陷在火龙之中，七八个孩子聚在一起，望着毁灭的家园，死去的亲人，有哭闹的，有吓傻了的，有瘫坐在地上尚不清楚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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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急的差点叫出来，被储兰捂住了口鼻。
一旁的小路上，传出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储兰十年后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是个不男不女的男声，慢悠悠的，抻得慌，渗着噬骨的寒气，噩梦般侵咬着人心。
“你回去禀告娘娘，就说沿途三十六村，一十七镇，鸡犬不留了。”
“是，公公带着大家立了功，大家心里都感激公公您。”
“哈哈哈哈……”笑声奸细的厉害，仿佛要撕裂了空气一般，“就是得让大家明白，七杀，那是宫里的玩意儿~那皇宫，却是娘娘的玩意！想抢娘娘的东西，死路一条。”
“是！属下们唯梁公公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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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在草丛里听着他们的声音，直到再也再也听不到，小宝发出呜咽声，储兰也瘫坐在地上，三十六村，一十七镇，鸡犬不留……这正是自己和小宝沿途经过的地方！他们要杀的人是自己！
好一会儿，储兰望着远处烧尽了的村寨，低声问小宝：“小宝，包裹里，你是不是藏了个驴蹄子？”
虞小宝一愣，有点害怕的仰脖看着储兰。
“驴蹄子是驱邪的，我知道。那么你方才可听到他们说七杀？”
虞小宝点点脑袋，“娘亲生前说过，但不告诉小宝那是什么。”
储兰凄楚一笑，“不知道好，我们的娘亲也许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遭此横祸。”
虞小宝疑问的看着储兰。
“不过……”储兰犹豫了下，“我得让你知道真相，你准备的驴蹄子，还有我说的七杀秘密，他们是相关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屠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