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令人艳羡的十里红妆 ...
-
都说工科生的工作生活很无趣，肖竹楠深以为然。现在的他，每天在公司的研发部鼓捣着编程仿真、技术维护、技术开发，加班到深夜也是家常便饭；经常见到的也不过是本部门的男同事和公司的普通文员，没有交朋友的机会，见到中意的异性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租住的公寓就在公司附近，整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才会回一次父母家。肖竹楠不是害怕枯燥乏味生活的人，相反地，作为一个从小沉默寡言不爱交友的人，他的生活一向枯燥乏味，他并不觉得枯燥乏味有什么不好。与其说他在过生活，不如说他是在完成自己给自己制定的各种任务。上学时努力学习，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高智商和优秀；参加各种社团以及竞赛，是因为他希望自己全面发展；而曾经追求学姐的那段疯狂岁月，也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到了大学该追美女谈恋爱了，顺便想证明下自己的魅力而已。肖竹楠的人生一直顺利地展开着，直到他追不到学姐自尊受挫毕业后立即离开B市，避走A市。工作后，肖竹楠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他的这份工作虽然高强度但也高薪水，他虽然对未来对人生感到些许迷茫但他也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和工作有什么不好。除了被他抛在B市的那段失败的追求经历之外，他的人生尚未出现看不过去的败笔。
然而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着苦恼，为人知的或不为人知的。即使是肖竹楠这么一个神经大条、没心没肺得令人羡慕的优秀年轻工程师也不例外。他的烦恼就是他最近的睡眠质量欠佳，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境像电视连续剧一般扑面而来，止都止不住。休息不充分导致他白天精神欠佳，漂亮的俊脸也渐渐粗糙了起来，一双秀气的丹凤眼扛上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同事看到他的样子，都调笑着问他是不是晚上撸多了，他微微一笑，摇头否认。同时在心里默想：任云遥莫冰儿，你们这古代小两口闹来闹去关我何事？非得让我在梦里看个不停嘛！我又不爱看这种三姑六婆无所事事者才喜欢的脑残言情剧！难不成这是上帝为我打开了第二扇窗，暗示我不该继续当工程师，该转行去做言情小说写手或者狗血电视剧编剧了？
梦里，富春花局。说到这富春花局，倒是颇有一番名堂。扬城彼时盛行着“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民风。说的便是扬城人自古热爱说拉弹唱、侍弄花草。扬城早年有一江姓商人，笔墨世家出身，酷爱摆弄盆景，便租赁了得胜桥巷内的十几间民房和几分空地，创设了这“富春花局”，栽培四季花卉，创作各式盆景应市。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的更迭，富春花局逐渐成为了“淮扬第一楼”。而花局的营生也不再局限于培植花木，在花局里，有茶馆，盐商士绅与文人名流常常来此赏花、品茗、弈棋、吟诗，非常热闹。富春花局为迎合客人们的需要，除供应茶水外，又请来了高手师傅，雇用了堂倌、伙计，增加供应包子、点心，生意十分兴隆。花局内随处可见中国传统的古典亭楼建筑艺术和装饰，楼内花卉盆景，争芳斗艳，点缀以清新雅致的假山、喷泉，美不胜收。整个楼内红木桌椅、漆器桌椅古色古香，舒适典雅。置身其中赏花会客、宴饮小酌，心旷神怡。
富春花局有三宝，花、茶、姝。花，自然指的是花局中的珍奇花卉盆景，四季不败；茶，指的是富春茶社的“魁龙珠”。它是用浙江的龙井、安徽的魁针，加上富春花园自家种植的珠兰兑制而成。此茶取龙井之味、魁针之色、珠兰之香，以扬子江水泡沏，融苏、浙、皖三省名茶于一壶，浓郁而淳朴，其色清澈，其味芳香，入口柔和，解渴去腻，令人神清气爽，疲劳顿清。再配上别具风味的富春点心与佳肴，使得众多远近客人流连忘返、心向往之。而姝，说的就是花局里的美妙姝丽了。富春花局有美丽妙龄女子四名，个个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论样貌气质才学，绝不输扬城任一大家闺秀。这四名女子皆是富春花局现主人江老板收养的旁人的弃女。江夫人向来喜爱女孩，无奈与江老板成亲数年仍无所出，真真急煞了夫人。江老板心疼夫人，便于十年前收养了四个女儿，供妻子抚养管教。想江家也是扬城的大户，其家族关系盘根错结，上至天子朝臣，下至扬城市井村落，江家都能够说得上些话。这样的大户培养出的养女，又怎会不如旁人呢？而在四位小姐中，最出彩的，便是幺女柳依依。看到这里，各位可能有所疑问：为何江老板和夫人的养女不姓江而姓柳呢？这个问题，除了牙牙学语的孩童，全扬城的人都能够答得出来。五年前，皇上南巡来到扬城，住进江家。对年幼的江家幺女江依依甚是宠爱，说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依依使朕想起了诗经中描述的大好春光，便赐她姓柳吧！” 五年过去了，大女二女三女现都已经嫁做人妇，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幺女依依也在两年前摘得了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但她不想过早成亲，想经营花局。江老板和夫人也倒开明，女儿想做的事情，夫妇俩甚少阻拦，于是便让幺女在姐姐们的帮助下经营着这富春花局。有着这么一位皇帝赐姓家世显赫貌美如花的未嫁女掌柜，富春花局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来这里赏花品茶喝酒俨然已成为扬城尚未婚配的权贵子弟最爱的娱乐活动了。
这不，在三楼远离楼梯的雅间里，便坐了这么一位小酌的权贵子弟。这位客人约莫十七八岁光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质潇洒却又不失灵气。他正斜倚在红木扶手椅中饮酒，身前的桌上摆着富春花局的几大招牌菜：大煮干丝、水晶肴蹄、春笋烧鲴鱼、清炖蟹粉狮子头、糖醋桂鱼、拆烩鲢鱼头，以及富春名点千层油糕和翡翠烧麦。在他的身侧，一位妙龄女子正在为他布菜。细看这女子，真是千里挑一的美貌模样，活脱脱的应了宝哥哥赞林妹妹的那一句“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她那执箸的纤纤素手，弱柳拂风的身形体态，连平素不近女色的肖竹楠都要看醉了，心里暗道：好一个温柔乡！
只听那女子向那男子说道：“明天就是任公子大喜的日子，今日过后，奴家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为您布菜了。富春花局的这千层油糕和翡翠烧麦并称扬城双绝，任公子今天一定要赏奴家一个面子，好好尝一尝。这也算是奴家给您大婚送上了贺礼了！”果然，那在座的富家子弟正是任云遥。听此女一言，任云遥转过头望向女子的眼睛，道：“依依，不是说好了你叫我云遥吗？我不许你叫我任公子！也不许你自称奴家！我心里只装了你一个人，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怎奈我父母早早为我定下那狗屁娃娃亲，母亲还以自缢相威胁逼迫我成亲。我顾着母亲便无法顾你，顾你便没法顾着孝道。现在我母亲身体差，逼着我和那狗屁冰儿成亲，为了母亲的身体，我只好顺着他们。我是一丁点都不愿意娶那个狗屁冰儿的！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才唤我任公子，但依依，我爱的只有你！成亲后我就找个由头把那婆娘休了！到时父母也无法奈我何！依依，你相信我，等不了多久，我便会来娶你过门！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柳依依听到这些话，早已是满眼泪花，任云遥爱怜地揽过她，她顺势将梨花带雨的脸庞埋进他的怀中，好一对痴男怨女！从未谈过恋爱的肖竹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略觉无聊。
在这当口，肖竹楠听到花局楼下传来阵阵锣鼓鞭炮声，他拾级而下，走出花局站定在店门口的甘泉路边。街边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还不断有人从街边的店里或小巷子里钻出，挤到路边，生怕错过了热闹。路人们奔走相告，莫家送嫁妆到任家啦！肖竹楠看着街上浩浩荡荡的送嫁妆的队伍，心想：古人诚不欺我，咱们汉族老祖宗结婚前一天送彩礼果真是“十里红妆”啊！只见大件家具均由两人抬着，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和喜庆，炫耀着姑娘家家产的富足。围观的群众中不时发出“这么多嫁妆，该要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了吧！”，“莫府的小姐真有福气，嫁给扬城最优秀的任少爷！”，“莫老爷莫夫人真的是心疼小姐啊！听说还送了千亩良田给小姐一并当了嫁妆呢！”，“要是我也能这么风光的出嫁，让我做什么都行！”，“要是我老婆也带这么多嫁妆，我家就该发财了！”，“做梦吧！你又不是任云遥！”之类的羡慕之词。肖竹楠心道：你们都只知道他俩婚事办得风光，不知道这任少爷还没娶亲就已盘算着要找个理由休了莫小姐吧！悲哀的人类啊！结个婚还那么不开心，也只能怪封建制度残酷了，定什么娃娃亲，母亲还以死相逼，古人真是搞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令人艳羡的十里红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