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二人世界》咖乐

3、第二章

　　纪骅锐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又或者，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始终都是在梦里。

　　而他的梦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无穷无尽，一层一层地包裹缠绕，解不开，也醒不来。

　　纪骅锐盯着天花板，熟悉又陌生的银色吊灯，其中有一个灯泡是坏的。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睡意。

　　他以为自己已经躺了很久，但闹钟显示才过了半小时而已。

　　冬天的清晨，天亮得特别慢，纪骅锐住的这个小区还算僻静，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他洗了个澡，换上运动衫，出门跑步。

　　跑到街上，晨练的人也不少，小摊贩和菜市场的店铺已经逐个地开始营业了。

　　纪骅锐看着完整的马路、楼房、街市……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他大概是重生了，他不敢确定。因为那些画面不用细想就会出现在眼前，马路上随意堆砌的燃烧着的、砸坏的汽车，随时可能冒出来的丧尸，还有地上陈旧的、新鲜的血迹……

　　用力眨了眨眼，路上的车子也还算井井有条地开着，就算偶尔有超车，也依然和平安宁。

　　跑着跑着，速度就慢下来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之末日的时候差远了。

　　跑不动了，纪骅锐就停下来，喘着气，慢慢地往回走。

　　买了热气腾腾的甜豆浆、油条和锅贴，回家吃早饭。

　　喝着曾经觉得掺太多水淡而无味的豆浆，如今喝起来异常香甜，香脆的油条还是热乎乎的。有多久没有吃到，热气腾腾的早饭了？

　　那些日夜不分，逃亡搏命的日子。好不容易加入一个势力，差点和陈嘉分开。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分不到一点食物。只有跟着出去找食物，才可以分到几块饼干，根本吃不饱。等到终于第一次杀死丧尸，领到自己的一份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还舍不得全吃了，留一份给陈嘉。看他迫不及待地吃着，自己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每一次外出找食物，总是有意识地护着陈嘉，可是又有什么用？陈嘉最后还是离自己而去，就像他那酗酒的父亲，和他嫌贫爱富的母亲。

　　吃了早饭，又洗了个热水澡，把家里卫生打扫干净，拿了钱包出门去超市。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大概还在睡觉吧？大冬天的也懒得洗澡，晚上电脑玩太晚，总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而到末日，连着好几个月都没得洗澡，才恍然发现生活中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多了。那时，能洗个热水澡的几率，大概是比到世界首富家的豪华浴室里洗个手还要低。何况那辈子，丧尸爆发之后，很多人包括他，至死都没有再洗过一次热水澡。

　　超市，就是天堂。每一个从末日回归的人，都会像他一样变成购物狂。即使有所克制，依然在收银员怪异的眼光中，拎了四大包回去。现在的体力实在不行，拎四包东西到家，就累得直喘气。

　　又在网上买了一堆东西，直接送到家，就不用这么吃力。

　　折腾半天，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洗漱完，躺在床上，纪骅锐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纪骅锐属于倒头就能睡着的那种，而末日时的生存压力，白天累死累活，到了晚上，基本上大家即使是站着也能睡着。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了会，却又被噩梦惊醒。

　　到了早上依然出去晨练，吃了早饭，下午收快递。第二天还要去学校。

　　以为到了学校，会有所好转，但夜幕降临的时候依然难以入睡。

　　周五下午没课的时候，去看了心理医生，当然没说世界末日，说了点别的。梦是真的，还是他是真的，又一个庄周跟蝴蝶纠缠不清的狗血故事。医生开了点药，只有安眠药还算有效。依旧是一天一天恍恍惚惚，整夜整夜的失眠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也只能在睡前吃半片安眠药。接着仍然是每天早上5点准时醒来，绕着学校的操场一圈一圈不知怠倦地跑，直到累了，一圈一圈地走直到呼吸平缓。

　　或许是他一直的孤僻，与室友或是同班同学的关系也一般，其他人就算觉得他有些奇怪，也不会说什么，大约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通宵打游戏的室友注意到他5点就起来，只是惊诧了一下，随便问了两句。看他沉默，也就撇撇嘴，继续打游戏。

　　快要期末考了，各门必修课选修课都接近尾声，入学以来第一次他和很多临时抱佛脚的同学一样，快考试了才开始最后突击复习，死记硬背。

　　其实他不再在意考多少分，也不再在意千把块的奖学金，甚至挂科似乎也无所谓了。

　　考试结束之后，买了两瓶啤酒，纪骅锐坐车到了城市公墓。

　　“爸，来看你了。”纪骅锐把啤酒放在墓前，盘腿坐在地上。

　　肇事司机有钱人，也是酒驾，他爸又是本地户口，赔了一百多万，看他一个学生孤苦伶仃的，不仅给了丧葬费，连公墓也是人家买的。

　　“别怪我小气，本来想买一打的，想想你在下面也不知道喝了孟婆汤没？上辈子我死的时候，太疼了，不知怎地也没下地狱。来看看你，也许明年我们就能见面了。你也少喝点，那个女人走了就走了呗，你一喝把命给喝没了，值得吗？”

　　纪骅锐摸了摸墓碑上的一寸照，照片里的男人虽然表情严肃，但还是年轻帅气的样子。和后来老婆跑了，酗酒度日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来看你，如果真的世界末日的话。丧尸那玩意儿，真厉害，比喝醉的你厉害多了。以前我觉得你打我疼，现在想想也没那么疼。被丧尸咬住，那真叫疼……得，开瓶器没买。爸，我就不陪你喝了。你自己要是还没投胎就在下面买个吧，也别急着投胎……先观望观望，要是时代好，你就投，要是真的末日，还是在下面安稳点……”

　　纪骅锐靠在墓碑旁，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说不怪他爸打他是假的，但是严格来说他爸始终没有抛弃他，直到死亡。

　　他在墓前坐了一下午，直到守墓的来赶人，班车早就没了，只能打的回去。

　　安眠药已经吃完了，还没有去买。但是意外地，那天晚上睡得很好。也许是因为都说出来了，也许是因为看开。接下去的日子，他按照自己制订的计划一点点开始实行，如果梦是真实的，是上天给自己的警示，是预言，那么他再过一年多就是他的死期。

　　如果生命真的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那些曾经计较的金钱，名誉还有什么值得去追求？唯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尽可能活得尽兴，在死的时候才不会后悔吧。而现在，他除了活得尽兴，还要努力增强自己的生存技能。他相信命运，更相信人是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的。

　　他准备下学期办理休学，休学一年。如果2012年12月31日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么他要争取的是在末世好好活下去，活得比以前好。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在末世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弱小。

　　他开始制定计划，不再是像刚刚醒来的那样恨不得把商城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家。无论是锻炼身体还是囤积食物，都需要周密的计划。

　　锻炼身体的习惯开始养成，梦里或是前世，自己的体力太差。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太慢，当时怎么会被压断腿，导致后来伤没养好，变成了瘸子。最后命丧丧尸之口。

　　因为自己弱，所以连自己的男友都保不住。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轻易地失去自己珍惜的宝贝。不过，学武术的话，找不到货真价实的好师傅没用，而且他现在的年纪也很难有好成果，比起跆拳道、空手道之类的，还是散打更实在。一次一次挨打，一次一次被摔在地上。很疼，但没梦里那般的苦。

　　接着是把父亲留给他的房子毁了租约、收回来，挂在中介出售，全额付款或者半年内付清。比市价便宜些，总之是要尽快出手的。

　　以前的他新闻只是一瞥而过，更多的是关注财经相关的讯息。如今他养成了看新闻和报纸的习惯。不是为了验证自己梦的真实度而寻找蛛丝马迹，只是让自己的生活更充实些。

　　同时也准备报外科护理学、内科护理学、急救护理学、基础护理学、中医护理学这5门护理专业的学习班。时间紧迫，别说是要当医生了，哪怕是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护士也是不太现实的，只能学多少是多少了。当然医学方面的书籍和资料，都准备了3套，以防丢失损坏。

　　纪骅锐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也许2012年12月31日，世界末日真的会来。

　　所以要做准备，就算那只是一场梦。那么也不过是白准备一年，比起死亡，实在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