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几百几十年》AzureS蔚蓝

32、第 32 章

　　少年家的房子就在旁边，两人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少年也不隐瞒了，开口就对獒曦说“我是见习兔神，是堍熙的下一届轮班。”
　　这是天庭的规律，一般在现任守护神在职的时候，往往就在三界选出下一任的守护神，开始进行修炼和培训，獒曦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灵力，不太强大，也就是修炼了差不多一百年左右。
　　“恩，你好，你刚刚说……”
　　其实獒曦脑子里现在充满了问号，他既想问他当年救下堍熙的事情，又想问少年为什么说他和堍熙会在一起，想了一下，獒曦还是决定一个一个地问。
　　“你刚刚说救下你和堍熙的事情……”
　　“啊，是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犬神大人，”少年抓抓脑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犬神大人还记得你在人间第二世的时候，在路边吃烧烤，笼子里有两只兔子，你救下来给放生了……？”
　　獒曦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结果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
　　前面也说过了，对于獒曦来说，他可以记住这一千年的记忆，每次他结束这一生的修行之后，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知道他是守护神的候选人，所以是不给他喝孟婆汤的，但是你要知道，人类的脑容量是有限的，如果什么都记住，那么将来能记住的事情只能越来越少。
　　所以对于獒曦来说，他就挑有用的来记。修炼到后几世之后，獒曦靠着灵力，吃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因为将来是要去天庭工作的，所以獒曦本身就对十二生肖所属的小动物们有着别样的感情，所以救下路边要当人类食物的事情，獒曦做的不是一件两件。
　　以至于这两百年后被少年冷不丁地问起，惹得獒曦一脸茫然。
　　“那个时候堍熙大人还有两世就修炼成仙了，而我真的就是一只兔子，”也许是第一次和真正的守护神说话，少年有些紧张，“我知道堍熙大人很感谢你，如果不是当时犬神大人的出手相救，那么堍熙大人快一千年的修行就毁于一旦了，而我也是因为那一次劫后重生，才会被太上老君挑中，成为了兔子的下一任守护神。”
　　“没什么啊哈哈，”獒曦不知道自己居然在很久以前就和堍熙有过这么一段渊源，要不堍熙怎么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是否还记得住他，但是獒曦本能的感觉，他和堍熙之间的纠葛，远没有这么简单，于是他开口接着问“我和堍熙……以后还有什么事情么？”
　　“犬神大人，您真的全都忘记了么？这些记忆对你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么？”看少年的样子，他很明显是不知道岄夏的存在，作为一只兔子，他百分之百是站在堍熙这边，并且他亲眼看到了堍熙的努力，所以现在獒曦这个样子，让少年有些为自己的前辈打抱不平。
　　“……我们果然还认识？！”
　　“什么叫做果然啊！！”少年被獒曦这充满疑问的语气气得快要哭了，“堍熙是你第三世的恋人啊恋人啊恋人啊！！！你最后还是堍熙为你养老送终的啊！！”
　　“……恋人。”
　　獒曦好像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什么了。
　　“是的啊就是恋人！你第三世是个渣攻对吧，堍熙大人后来转世之后就一直在找你，因为在人间是不能用灵力的，他就靠着一点点的线索，找了你快五年才把你找到，堍熙大人第三世的时候比你小十岁，他从你念高中的时候就一直在你身边……！”
　　这下子，獒曦完完整整地想起来，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小小的个子，皮肤雪白，眼睛是棕红色的，笑起来很可爱。
　　他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开始就缠上了獒曦，獒曦当时换了无数个男女朋友，他也不着急，一直在獒曦身边，一直都在。
　　獒曦喝醉了他就跑过来照顾，獒曦衣服脏了就跑过来帮他洗，獒曦饿了他就过来给他做饭，就算那个时候獒曦被设定得再渣，但是他骨子里隐藏不住的温柔还是让獒曦对那个男孩子说，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啊。
　　“因为我喜欢哥哥你啊，”男孩说得一本正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啊，我找了你很久才找到你，我怕一离开你，又找不到你了。”
　　那个时候的獒曦什么都不知道，男孩子也什么都没说，又过了很多年，獒曦开始工作了，他厌倦了身边一个人接着一个人换走马灯似的生活，也厌倦了那种朝三暮四的感觉，于是他向已经念大学的男孩子招了招手，问他，你还喜欢我么。
　　男孩子用力点了点头，于是獒曦说，那我们在一起吧。
　　那个时候獒曦没有给出确切的承诺，自己虽然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是就算按照人类的年龄来开，也算是年轻的，生活中有太多的变数，让他懒得去承诺什么，走一步算一步的日子獒曦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男孩当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让獒曦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孩居然真的跟了自己一辈子，剩下的时光里，獒曦意外地安稳了，没有刻意出去另找新欢，两个人平平淡淡的日子过得也倒是完美，晚年的时候，獒曦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一起老去的男孩，内心是愧疚的，毕竟人家陪了自己一辈子，自己却没有付出什么真心。
　　但是这句话，獒曦没有说出来，临终前，他只是握住了男孩不再年轻的手，说了一句谢谢。
　　于是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獒曦走得安稳，完成了千年的修行之后，他成为了犬神，恢复了原有的性格，把右耳带上了天庭，遇见了岄夏，认识了龙焕。
　　也真正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成为神仙之后的獒曦当然不会去管自己在人间死了之后的事情，他也当然不会知道，男孩一个人为他选墓地，刻墓碑，为獒曦守灵，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有空都会去獒曦的墓前说说话。
　　男孩明明知道獒曦的生命并没有终结，明明知道獒曦做了守护神现在在天庭活得很好，明明知道自己这一世结束之后，也会去天庭上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跑到獒曦的墓碑前絮絮叨叨，也许就是因为獒曦听不见，才会肆无忌惮去说那些心里话。
　　他说，獒曦哥，你在天庭等我好不好，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说，獒曦哥，我们还像这一世一样行么，我来照顾你。
　　他说，獒曦哥，你别忘记我啊，不用记住太多，一点点就好，要不我找到你的时候，如果不能控制露出很大的笑容，你要是一脸疑惑，那太尴尬了。
　　他说，獒曦哥，我觉得最近身体已经快不行了，也许很快就要到你那里去了，你再等等我好么，一小会儿就好。
　　后来男孩去世了，他来到了天庭，他问了小童新上任犬神家住在哪里，他在门口等了很久，獒曦快到晚上才回来，他一惊就躲在了草丛里，但是还是被獒曦发现了。
　　他亮着眼睛问獒曦，獒曦哥，你还记得我么。
　　獒曦摇了摇头。
　　那个男孩就是现在的兔神，堍熙。

　　整个故事都讲完了，房间里静悄悄的，獒曦握着手里的不锈钢杯子，力气大到几乎要握碎了。
　　獒曦以为，每次堍熙执着地问起，獒曦哥你还记得我么，他说不太记得，看见堍熙失望的神情，獒曦只是以为也许是以前有过什么相遇的时刻，但是被自己忘记了。
　　但是獒曦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怎么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和堍熙的关系，居然是相知相守了一辈子。
　　此时的獒曦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或者揪着过去的自己好好问问，你怎么就这么渣呢，你不喜欢堍熙当时为什么还选择和他在一起，在一起之后转头就把他忘记了，你这是人干的事么，是人干的事情么。
　　獒曦心里憋屈得不得了，但是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和谁说，岄夏是肯定不能说的了，哪有和现任说前任的人啊，就算岄夏再大度……龙焕呢？这小子快不知道天下情为何物了，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獒曦想来想去，于是给右耳打了个电话。
　　和自己第三世有关的人也就是右耳了，于是獒曦啰哩啰嗦地把事情给右耳讲一遍后，右耳淡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哦，我知道你第三世认识堍熙啊，但是我离开你们太早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
　　“是啊，那个时候我不是你家养的金毛么，有几次你忙着约会，还是堍熙带着我去遛弯的么，虽然我不知道他后来跟了你一辈子，但是我起码知道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獒曦着急了，他有一种好像全世界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唯独把他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以为你自己会想起来嘛，再说你那个时候和岄夏打得火热，难道我要和你说‘犬神大人，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堍熙么’，我猜你听完都会打我。”右耳说得委屈得很。
　　“……也是哦，”獒曦冷静了冷静，然后小心翼翼地去问右耳，“右耳你说，这个事情我应不应该跟岄夏说……？”
　　“说。”对于这个答案右耳十分肯定，“岄夏大人就是负责姻缘的，他想知道就能知道，还不如你主动和他说呢，省得你每天也提心吊胆的。”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啊……”
　　“獒曦大人，”右耳觉得他家主人的声音又回到那个小孩子带一点委屈的感觉了，于是右耳带着笑意哄着，“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并且能区分开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寂寞，你现在在人间很寂寞吧，但是并不想找一个人陪着你对吧。”
　　“对的！”
　　“那你就把这种心情告诉岄夏大人吧。”
　　“好的右耳～”
　　“要尽快说哦，因为好多话，说晚了，就当真没有机会了，獒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