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番外——酩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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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王上的赐婚的旨意早就在半年前下发了啊......】
临走时最后一望，翠微正在看着我。
很难用语言准确来形容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翠微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她照顾着我的衣食住行，那无数个孤单重复的夜晚中默默守候在我身边。她看着我，我弯着唇角笑的开心，可是翠微的眼神却涌上了复杂的情绪，后来我才明白那种情绪叫什么。
悲哀。
但是事实是，我的确是脱离了那道院墙，此后便是在山川大河间游玩行走。我看过了泰山的巍峨，我看过了塞北的荒漠，我看过了江南的流水，我看过了长安的盛世。那是我在书本上见过许多回却一直无缘看见的景色，我常常想着同我心爱的人一起坐在古朴的城墙上，看着天边夕日欲颓的模样。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的确是坐在城墙之上，随心所欲的晃着双足，身边却是一个小偷。
那个小偷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衫，看起来材质上乘，袖口衣领处都绣就大片大片的红色芍药，开的艳丽。塞北的烈日将他的肌肤晒成了浅褐色，本来白皙的脸颊消瘦了些许，少了几分孩子气，多了几分棱角。我打量了他半晌，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的确实不错，剑眉浓黑斜飞入鬓，一双眼眸又黑又亮，少见的灵动。
此刻他正抱着在街角随手买来的二胡慢悠悠的拉着，二胡有些破旧，音色更显得喑哑黯淡，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弦上滑动，纵声而歌，歌声清越，是一首南唐后主李煜的浪淘沙：
“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我仰起头来哼了一声，一句话说的很是别扭：“原来司空公子也有喜欢的女子了啊，不知道司空公子这一片芳心，又是许了哪家芳闺？”话刚说完就被司空摘星敲中了头，他还是慢悠悠的拉着绵长喑哑的调子，在渐渐四合的暮色中像是一首辞藻华美的诗。他说：“小丫头你果然是很傻，看来街坊间传言的柳家小姐也不过如此，这个芳心二字可不是就用错了？”
我嘟着唇不满，看着夜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天上星子按照莫名的轨迹排列旋转移动，那一轮皎月清辉泠泠，洒在古朴的城墙上，身边紫衣的男子指尖流淌出喑哑的曲调，场景一时间静谧安详。我在这样静谧安详中抬起眼眸，语声响在这寂寥夜月之中，被风扯的凌乱破碎：“喂，我说，我要是喜欢你，怎么办？”
拉二胡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的继续演奏出沧桑的调子，丝弦颤动就像是我凌乱的思绪，我蓦然间站起身来，直视着司空摘星明亮的眼：“喂，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没有？”
司空摘星仰起头来，突然间微微笑起来，眸中是我看不透的神色，似乎是伤感又仿佛是悲悯：“你真的喜欢我吗？”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眼瞳直视着我，温和却咄咄逼人的模样：“柳小姐，你莫不是真当我司空摘星对你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以柳家的财力人力，本来就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马桶，而你，同样也不会在意。你只是想，借机逃脱那个地方不是吗？据我所知，王上的赐婚的旨意早就在半年前下发了啊......”
手心瞬间冰凉，一直蔓延到心底，我顿了好半天，方才勉强扯出来一个笑意：“是，是吗？”
一句话刚出口就随风散去，我颓然坐下来，用手捂住脸颊，心中有悲伤的情绪无法掩饰的蔓延上来，一层一层要吞噬什么东西一般。我勉强忍住。可惜还是低低啜泣起来，随即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是的，是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我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江南柳家是个名门贵族，家中地处鱼米之乡，地产丰富也因此很有些积蓄，每年的中秋都会有一些藩王来家中做客宴饮，而现在帝王已经开始商量削藩的事情了，自然也要提防着柳家的势力，我父亲虽然从来没有造反的心思。可是也注定要有所表示，这个表示的方法就是我。
圣上一道旨意将我许配给浙江都统的次子韩文染，韩家本来就是先帝心腹重臣，虽然后来韩家退隐，但是圣上还是准备重用，让我嫁给韩文染也未尝没有加固实力的意思。
这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买卖，两方人都皆大欢喜其乐融融，除了我——买卖中的货物。
所以我听说了司空摘星偷盗的事情，顿时借题发挥，想要逃离这个让我厌恶的事件，我纵情山水，享受着我最后自由欢乐的时光，而后，我将披上嫁衣带着珠翠，去嫁给我素未谋面也在这场婚姻中牺牲了幸福的夫君。
可是男子有权利再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回来，就算是给不了正妻之名也可以厮守一生，可是我不同，我的一生，已经完全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女子生来便注定了三从四德，我已经注定了被那样“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规定中，这是我的劫难，也是众多女子的劫难。
因此我为了这一刻的自由说出了很多谎话，手段也没见的多么光明，可是我唯一一句不是谎话的话语，却已经没有人相信了。
“你不信吗？”我问他，后者双手抱怀，笑得痞痞气气：“喂，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啊？我这一路可是被你骗惨了啊，天知道我是怎么去一个个茅厕中翻找马桶的啊，哈哈，这次，我可不会再相信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番外——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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