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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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便是平安夜了。
若是放做往年的圣诞节，班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生定会放下学业笨拙去学织围巾，一遍又一遍的起针、挑线，直到自己称心如意为止。
她们每日每夜自己熬夜熬得通红的双眼织成的围巾、手套等一些保暖的小物件带着自己的浓浓的情意送给自己心仪的人。
可今年，她们却要伴着那些永远做不完的题目了。
安蔫蔫不亏是一个好帮手，自那一天起他意外发现她功夫好之后，每一回戴她出去，他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胜利，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他虽然不是萝莉控，但他刹那明白为什么现在那么多男人喜欢萝莉控。
恩，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好糊弄。
小姑娘附了身，她只是伸展了几次拳脚，便让那些耀武扬威的人目定口呆哑口无言。今天夜里约来的这一场，该是理所当然得到胜利的。
他在一旁瞅着她使用自己的身体灵活的宛如一条蛇一样摆尾昂首将一人的手臂往后折，那人疼得脸颊通红，像一只濒临死亡的猪嗷嗷直呼。
电光火石之间，后面又一人手拿着刀电擎风驰而来，他处在一旁略心慌，对着人群中的自己吼道：“后面，小心！”
他知道他这一句话，旁人是听不见的。
比起他们，安蔫蔫一个人孤军奋战赤手空拳的却是很不容易。信任归信任，可人的能力有限，却不能总是记挂着要马儿跑又不吃草的事情。
他心里堵得紧，不上不下的。他开始害怕，惊惧……
屏住呼吸。钢刀映着自己的头部的发际线迅速劈下，眼瞧着看着脑袋即将见红，他在一旁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电光火石之间，电闪雷鸣刹那，安蔫蔫翻身一闪，精准拿捏住那人脉门，手腕转了三百六十度。接着，伴随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他仿佛能够听到骨头被捏碎的声响，疼痛难忍，刀从他的手中脱落。
他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旁边的少女笑意盈盈。
“怎样？”
他们来到广场，广场正中央，放着一棵巨大的松树。可以让三个人抱起来的大松树上面挂着许许多多花花绿绿的圣诞球和白色的塑料雪花，彩灯缠绕着那棵巨型的松树，发出眼花缭乱五彩缤纷的光。
圣诞树下的广场人来人往，温馨融融。有年轻的情侣，也有一家三口，还有陪伴度过半生风雨的鬓白的老年夫妻。而他仿佛被孤立起来，彻骨黑海的寒冷。
为了应景，少女特地穿了一袭红色的齐胸襦裙，袖口和领口扎着白色的绒毛，这样看来，会觉得很暖和。她缠着玫瑰红的发带，垂落而下。
她似向自己讨糖吃的小孩，只为讨一句称赞。安蔫蔫胡乱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气拿着指头比划，或许是因为是没有实体，她的手指苍白到透明。
而自己的心，轻轻的触痛。
念起刚才她帮自己打群架，他点了点头，勾起唇角夸奖道：“恩，做得不错。”
如果不是那天傍晚，他也绝对不会察觉到看着毫不起眼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体内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能力，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十个以上的人。
少女眯起眼，弯成一轮月牙。
“那是。”
他望着她，精神恍惚。
忽然，天上纷纷扬扬犹如柳絮一般缓缓飘下洁白的雪花。如碎银、如盐，撒在少女乌黑的鬓发间，少女又惊又喜，一双犹如银河迢迢的大眼睛熠熠生辉。
“雪！下雪了！”
安蔫蔫笑靥如花，梨涡浅笑。他是头一次这样仔仔细细的瞧着她，精致的五官与白皙的肌肤无可挑剔。她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神女，不谙世事明通流转的目光闪烁着欢喜，惊奇。
白雪落在手掌心，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消亡。
就跟没有存在过一样，过后的水渍消散在空气中。等不及挽留，遗忘在人海茫茫。就这样不停的重蹈覆辙，才知当初驻足掌心的可贵。
多年之后，又会有谁再问那一句：后悔吗？
“少羽，你看，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他收回目光，抬起头仰望那棵巨型的圣诞树，呆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道：“恩。”
高中最后一个圣诞节，站在他的面前并不是石兰而是安蔫蔫。
有些人，唤作眼前人。
在安蔫蔫一度逼迫下，项少羽才答应除夕那天不到外面鬼混陪她一起过。
安蔫蔫知道他要去哪，是酒吧。他自初三起，就学会在那个地方耗着青春。那个嚷闹的地方，她是去过的。就是花天酒地春芳阁一样的地儿，她一点都不欢喜。
“少羽，若是蔫蔫同少羽一样。蔫蔫就可以给少羽做好吃的栀子杏仁糖、芙蓉果子糕、凌波美人白玉酥还有芙蕖酿了。”
少女望着他眯眼一笑，甜甜的，仿若一口糖丸子，不甜不腻适度刚刚好。
项少羽搓着面粉，在已经发酵过的面团上撒上一点点的自来水。他想，她虽然不能吃饭，可自己也不能在除夕这天随随便便打发了。往日里，他都是在酒吧里渡过。面对着灯红酒绿，红尘男女，他也不会觉得茕茕孑立。
在团圆日这一天，保姆更不会待在他家里，人家可是有家的人，自然跑回去吃团圆饭、看春晚一家其乐融融的。
幸好，他没把祖母教给他的忘了。那是祖母还健在的时候教给他的，那也算是他看家的‘本事’。
“少羽，你在做饺子么？”安蔫蔫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才问道。
她祖籍是属南方，后兵乱为国效力成名成家，光耀门楣。成为世家，定居帝都。
“嗯，好久不做了，手生。”项少羽点点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这是祖母离世，第一次饺子吃。也是，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索性干脆不做了。
小姑娘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扑了个空，直挺挺得从擀面杖里穿了过去，什么也没摸到。她心中酸涩不已，她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的事实。她咬唇:“真好，可以吃到……”
她摸不到东西，也吃不到美味佳肴。
记得以前过除夕的时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的兄长会从边疆特地赶回来，一大家子围座在一起，热闹温馨。大哥总是抱起她让她坐在膝盖上；三哥会拿着木尺量着看看她有没有长高；四哥又会在她耳边吵着哪家姑娘俊俏；五哥呢，她是最喜欢了，每次都会给她带精致的小礼物；六哥会将所见所闻全部告诉她。
也就这样，年年除夕她都嫌太短，也是一年中她除了诞辰其次期待一天。
项少羽明显停顿了几秒，接着手上又开始了行动:“如果你不嫌弃，那就上我的身吧。还有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吃过，要不，你说我来做，试试？”
他说不来安慰的话，也不大会接触女孩子，这大概也就是他一直追不到石兰的原因。
“我害怕……”安蔫蔫听到项少羽准许她上身，一惊:“用多了会折你的阳寿的。”
只有他能够看到自己，已经是意外之喜。能够默默相处，她不敢再强求。
“你不是想吃我做的饺子吗？一会会，没关系。况且，折寿，我不怕。”他已经是一个人，生也好死也罢，折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啊，他对这世界，不留恋。
她是知道他的事情的，比起他，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她许下了一个小小的心愿，望他能够得偿所愿，一帆风顺。
拌馅，包好，下锅，这些程序做好，已经是北京时间八点。项少羽开了电视，正好春晚开始。
主持人穿了一件特定漂亮的旗袍，背景是大红色的。喜庆的红色入了满眼，可他看来却是如此的刺眼，心像是被针扎过，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家。
“我去看看饺子好了没，你看电视吧。”他起身钻入厨房，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安蔫蔫立刻明白了，她急忙跟上去:“你去我也去，我还要看看我做得点心好了没。”
她虽不是什么七窍玲珑心，但也算得上聪慧，懂得洞察人心。他人一个细微的举动和表情，她都可以猜到他心里的欢哀怨怒。这也算不上特技，因为，生在豪门，所谓人情世故，都要观察入微。
列如，项少羽现在很需要人陪。
“恩，时间有限，做不成芙蕖酿还真是可惜了呢。做芙蕖酿，可是要夏初第一批白荷，清香馥郁，最适合不过。不过时间久了，香味不持久，所以要盖着荷叶。入喉清甜，与山泉无样。”
等兄长回来，便可拿去痛饮。这样，便可借酒消愁以解思乡思人之忧。
项少羽掀起锅盖，一个个白嫩嫩的饺子还沉在水底，他合上锅盖，赞叹道:“看不出来啊，我的大小姐，不单心灵手巧，还温柔体贴。恩，不错，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她呀，既能当人妻，又能当知己，聚齐了所有男人理想中的种种特点，美梦成真，岂不快哉？
安蔫蔫犹豫不定，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人人都说我好，连你也是。
“就是不知道，谁会得到大小姐的青睐，花落谁家。”他翘起唇角，心底却凉得很。
不得不说，他还是一样会心动的。只可惜，他留不住她。也没办法，给她幸福。
不要开始，就不会存在痛苦。
项少羽再次掀起了锅盖，饺子个个浮出水面，“饺子好了，可以吃了。”
他是很久没有做饺子吃了，有些怀念，也就一口气塞了三个。饺子还好，不算难吃，也不算好吃，勉勉强强可以入口。他猝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要不要也来一个？”安蔫蔫笑眯眯看着他，“不了。”
她还是不能干出伤害他的事。因为他啊，是个可怜人。
“我想啊。”
“恩？”
“少羽以后一定是个好夫君的，嘻嘻。”
当项少羽吃到安蔫蔫教他做得栀子杏仁糖时，春晚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三。”
“二。”
“一。”
“零！”
“新年快乐！”
窗外的夜空中，猛然烟花璀璨繁华无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