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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章 落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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棽棽终于知道了‘王子’这个词的真正涵义,不是从顾骞昰身上。
她当年固执地认为这个词一定是用来形容顾骞昰的,可现在让她知道的,偏偏不是,是一个,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
她以为,王子一定一身白衣,一定身骑白马,一定带了水晶鞋。
可那是童话故事里的,和现实,不一样。
“不合口味?”
曹敬溪在她对面两米长的欧式方桌边轻声问。
棽棽摇头,放下手上的刀叉,端了面前高脚杯中的果汁轻抿一口,抬眼很认真地问,“还有什么瞒着我?”
曹敬溪莞尔,摇头,“没有。”
语言简洁,内容亦然。
棽棽低笑,手托下巴再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看着自己满目深情,穿着她猜不出牌子,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温暖色系的灰色羊绒衫的男人,正姿势优雅地切着牛排,手边,放着银色镶钻手机。
她记得的,顾骞昰曾经在和她逛街时提过那个手机,那时他一脸憧憬渴望的表情指着橱窗里那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然后满脸兴奋地告诉她,“棽棽,等我当上大律师,咱俩一人买一个。”
Vertu。
她当时记下了那个外国名字,然后大致数了数标价签后面跟着的好多个零,随后站在玻璃橱窗前,一阵窒息。
那时,她不知道这几个字母意味什么,只是,她简单地将那五个字母等同于好多个零,是她支付不起的零。
当然,上面的钻,不是街边地摊几块钱一斤的水钻,是货真价实的真钻,怪晃眼的。
这个男人。
呵,她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难道她陆棽棽,又高攀了?
上次是顾骞昰,这次,是他,曹敬溪。
曹敬溪没在意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棽棽盯着他脚上的尖头皮鞋,微微愣神,低声喃喃,“黑如曜岩般的颜色,想必,价格已超出我的想象。”抬头傻傻地冲他笑,“曹营长,别告诉我你在假扮富人执行任务,还顺带着捎上我一起。”
“我没有。”
仅仅三个字否定了她多余的想法,伸手拉起她,走向一边的钢琴。
棽棽看了眼自己脚上被积雪弄脏的雪地靴,顿了顿,见那人依旧是拉着她,想想,也罢,只是在靠近钢琴时,停住了脚步,扬着浅浅的笑看他,“别告诉我你会,我可不会。”
“你会。”
这次,仅剩两个字。
不顾她满脸的不情愿,径直拉她坐下,棽棽突然发现钢琴凳有些拥挤,原因,自然是身边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在意地笑了,轻轻将手放于琴键上,缓缓按下。
琴声如从悠远之处来,声音不如洪钟般响亮,也不如清溪般婉转,可淡淡地,慢慢地,会一步一步,深入你的心脏。
贝多芬的《月光曲》,这个小女人!
曹敬溪不忍打扰这个画面。
那个垂着长发闭上双眼的女孩子早已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没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一曲过后,那人笑眯眯地问自己,“满意了?”
那个语气啊,可真是骄傲得不得了,不过也是,她要是不骄傲,如何会叫陆棽棽?
“嗯。”
曹敬溪点头,眉角上扬,“从不知道拿手术刀的人,弹起琴来,别有一番滋味。”将她拥在怀中走回位置。
棽棽没有拒绝他的牵手,没有拒绝他的拥抱,静静地坐回去,看着盘中只动过一口的牛排,笑着问他,“我好像暴露了底细,曹营长,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现在告诉我,还瞒着我什么?”
这个女人啊,原来是要听这个,公平,是吗?
“我瞒着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面前,我,只是我。”
显然,字里行间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脖子一转,望向窗外。
“无意中得知对面18层楼上有个让我好奇万分的人,特意挑了这家餐厅,特意订了这个位子,无非是想看看棽棽你什么反应,结果,让我惊喜颇多。”
对面的人轻蔑一笑,“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卑鄙?”
曹敬溪摇头,“不,我一点儿都不卑鄙,我和那两个字从来搭不上关系。”在侍者递来的单子上签字,转而微笑着看她,“棽棽,等下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你觉得,我会陪你走走吗?曹营长?”
最后三个字,咬得重重地。
曹敬溪不在意地笑,嘴角上扬,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会的,因为你很好奇我到底瞒了你什么,同样,你也很好奇,对面写字楼的18层,到底是什么人。”
那天,距离上次见到曹营长是两个星期后,他果然如期出现了,只是带给她太多的意外,而那个日子,距离他们约定的领证时间,还有一天。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
她不该答应的,她不该好奇的,只是现在,她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身边的男人伸手轻轻握着她的,力气不大,可偏偏就是松不开,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靠近那个对面街边的一对璧人。
是璧人吧,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形容这对俊男靓女了,虽然他们早已年过三十甚至奔四。
棽棽轻轻按了按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棽棽,你不该和我这么说话的,毕竟,要娶你的人,是我,曹敬溪。”
陆棽棽愣住,一动不动。
“骞昰。”
顾骞昰身子没动,看着走来的两人,浅浅扬起唇角,看向一边的柯子陵,“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很搭。”
柯子陵眨眨眼,“或许吧。”
两人身着大衣立在风中,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扬起微笑。
他的陆棽棽,终于,被他弄丢了,丢在了这个最冷的季节里。
在这个有温暖阳光的午后,她的身边换了人,那人虽然面无表情,可他偏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宠溺,满目的宠溺。
回身看向一边的柯子陵,笑着问,“柯检,上去喝一杯再走如何?”
“你是个懦夫。”
“嗯,我是。”
语气平静自然,听不出一丝丝的情绪。
将她揽入怀里,一步步踏上大理石台阶。
那个动作仿佛已然做了千遍,可偏偏,今天,才是头一遭。
那是松香木的味道吧,淡淡的,却充斥着整个鼻翼。
柯子陵有些依恋这个怀抱,将他空出的那只手臂抱紧,然后在不远处那两人的目送下,步入了电梯间里。
只是,电梯关上的那一瞬,身边的那人像触电般躲远了。
嗯,触电,真是见鬼的触电,只一瞬,恐怕,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到。
“我说过,不要利用我。”
柯子陵甩了甩大衣袖子,脸色难看,虽然,表情依旧平静。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柯子陵冷笑。“顾骞昰,喝茶还是算了吧,我就当乘电梯运动了。”她在电梯上升到五层的时候,走了出去。
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顾骞昰握在袖口里的手指,骨节发白。
“看到了吗?”
棽棽顿住脚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转而看向身边的人,“看到了吗?他放弃我了。”
虽然,她好想冲过去。
虽然,她好想冲过去抱紧他。
虽然,她好想冲过去,抱紧他问问他。
顾骞昰,这五年,你有没有,有没有一小时,哪怕一分钟、一秒钟想过我?即使一秒,都好。
曹敬溪扬起大大的微笑,很好看,最起码在那天的阳光看来,很好看。
他轻轻将人揽入怀中,然后抬手,抚上她齐腰的长发,将头埋在淡淡的沁入鼻腔的发丝间,闭上眼,低声喃喃,“陆棽棽,你上辈子,是不是狐狸精?”
怀中的人任由他抱着,狡黠地眨眨眼,“是吧,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做狐狸精的,一个被称作狐狸精的女人,得有多伟大,你说是吧曹营长?”
曹敬溪低笑,“看来,你完全适合做我曹敬溪的夫人。”
“夫人?”棽棽眨眨眼,退出他的怀抱,看他一脸淡然的笑容,很严肃地问,“曹营长,你会娶我吗?”
曹敬溪点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起码的自知之明,我有。”棽棽笑了,伸手勾上他的颈间,踮起脚尖,缓缓在他下巴上印上一吻,然后用一种踩到屎的表情看他,“是男人吗?”
曹敬溪挑眉,伸手拂拂下巴,“这得等到新婚之夜,你才能知道。”
棽棽讪讪地一笑,“就是……打听打听。”朝前快走几步,脸红透了。
曹敬溪笑笑,几步追上将人拉入怀中,然后照着那个粉嘟嘟的唇轻轻吻上去,怀中的人,柔软,美好。
棽棽闭着眼,安静地不动声色,只是,那人不再有更深入的动作,缓缓放开她,笑了,“陆棽棽,你果然不爱我。”
睁开眼,眼角弯弯地冲他傻笑,“你是知道的呀!”
“嗯,我知道,可我想你爱上我,那样,可能会好一些,最起码,比现在,要好一些。”
他的话淡淡的,只是,那个人依旧在那里笑,没心没肺地笑。
任由他拉着,离开这片玻璃幕墙的林立高楼。
十八层楼上的男人,看着窗外的一切,笑得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