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肆藏书阁》溏书

3、第三章 美男救美（２）

　　“求您了爹！！放开我！”

　　人来人往的闹市之中，只见一个衣饰破旧的少女和一个面貌猥琐的老爹在一栋富丽堂皇的高楼前拉拉扯扯，少女凄厉的哭声混杂在小贩的叫卖声中，显得有些刺耳。

　　“爹！爹！我不要当小姐！我不要！求您！”少女不断挣扎哭喊着，引得一些行人忍不住停下脚步，议论纷纷，大叹世风日下

　　眼看围观人数越来越多，猥琐老爹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红了脸嘶吼道“这藏书阁是东京城里最好的一家倡肆了，看这富丽堂皇的样儿，吃穿用度绝不会少了你！这藏书阁主外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总不可能拔去你一层皮，受些委屈你就忍了吧！爹爹把你卖到这里已经算是代你不薄！！你这般要死要活的，当真要俺们被那些讨债人给五马分尸吗？”

　　“可……可！爹爹！女儿还能务农、还会女红！总有办法的！这终究是倡肆啊！”少女紧紧抱着爹爹的裤腿，呜咽着求饶

　　“哎呦，这么狠心的爹，可怜姑娘小小年纪……”一边的行人窃窃私语着

　　老爹耳尖听见，终于恼羞成怒，大骂：“办法？你那些个办法顶个屁用？！你倒是说说该怎么给俺条生路啊？这些年你吃俺、住俺的，现在让你报恩你就知道哭！你说俺养你这么大有屁用！还哭！信不信俺打死你，咱俩父女同归于尽！”语罢，狠狠的给了少女一巴掌，把少女打得扑倒在地

　　少女被打得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听着自己生身父亲的叫嚷，她只觉得寒透了心。

　　难道……如今真要命绝此地了吗？看着父亲暴怒的表情，少女无助地闭上眼，想着。也罢，若真要她入倡肆受那等凌辱，她倒宁可今日便被打死，图个清白！

　　“呸！不肖女！看我打死你——诶！”

　　少女原闭着眼等待拳脚落下，却迟迟等不到疼痛的袭来，有些疑惑，怯生生地抬起了眸子朝上看去。

　　初入眼时，只有一片雪白的丝绸袍子，在阳光下仿佛微微发着光，少女只道眼前大抵是站着个不得了的人物。再向上看去，她不禁发出了一个惊讶的叫声：“呀！”。这岂止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根本就是个下凡的谪仙！

　　来人看来是个不过弱冠的消瘦少年，他面容苍白，五官生得秀气精致，薄唇似笑非笑，眉如黛墨，眼若桃花。此刻他站在少女面前，手执折扇，长发很是随意的束在脑后，前额散落着些许碎发，还身着样式有些奇特的白袍——这一身绝对不是当代通行款式的白袍反倒衬出少年清冽飘逸的气质来，他这样逆着阳光直挺挺地站着，晃眼一看，活脱脱就是个仙人！

　　“光天白日的，又是要死要活又是同归于尽，好生晦气。”少年淡淡的开口，声音清朗却冰冷，不怒而威，透出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

　　“啊呀！！疼死了!快放开俺！”爹爹的哀嚎声响起，少女循声望去，又是一吓，只见她爹原要落在她身上的拳头此刻被紧紧捉在另一男子手里，那男子一身黑色短打，身材比少年高大了一倍不止，面容刚毅不苟言笑，周身泛着冷气，左脸上还有一条略有些狰狞的伤疤，仿佛是地狱来的罗刹。

　　“单护卫，把人给放了吧，公子爷怕是有话要跟老翁谈谈，你这样拘着人手脚多失礼。”又一人笑盈盈的站了出来，这一位身着深蓝色直裰，身形挺拔削瘦，面容和善俊俏，此时手中正捧着一个精致的手炉，微微地朝她笑了笑

　　“放开他吧，单岑。”少年瞟了老爹一眼，淡淡地吩咐，男子这才迅速松了手，站到一旁。显然，这少年便是前头兴致勃勃要英雄救美的文宇晗一行人了。

　　刚刚还被这么个怪力男子拘着，老爹一时心有余悸，抖了几下，却还是对这几位凭空出现的公子们开了口：“这几位公、公子，你们这般究竟是要——”

　　“老翁清早在此吵吵嚷嚷，便是为得要卖女？”文宇晗自顾自地问起话来，说着，弯下了腰，对尚伏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少女怔了怔，一下红了脸，羞羞地握住少年那不比她大多少的手，轻巧地站了起来。握住那少年的手，她只觉得异常的冰凉，那双看来略有些似闺中娘子般的纤纤玉手，实际上却节骨分明握着竟有些咯手，仔细一看，这少年虽长得比她高上几分，但整个人却十分消瘦，脸色憔悴非常，一看便是久病之人。

　　只见少年放开了手，没等少女他爹回答，又皱起了眉头，左右瞧瞧她脸上的伤，心疼道“怎么偏生就把脸给伤了？瞧，都肿了。这么标致的脸蛋要是留疤了可不好。”

　　没一会儿，少女的手中就被塞进了一个精致的陶瓷瓶子，文宇晗安抚性地对少女温柔地微微笑，柔声又道：“这是上好的膏药，你把它往脸上的伤抹一抹，很快就能好了。我和你爹说说话，莫要担心。”

　　瞧着少年谪仙一样的笑容，少女愣了好久，才得以回过神来，纳纳地小声回应了一句：“多、多谢。”

　　另一头，一直被二人干晾着的老爹心里也有了计较：想来，这漂亮的公子哥对自家女儿是有些喜欢的，瞧他一身打扮肯定是出自富贵人家，俺兴许可以敲诈他一笔，反正左右都是卖女，只要有钱还债就好！指不定女儿还能嫁入这公子家为妾，也算是给她寻了个好人家，不算负了她母女。虽说这小公子瞧着是薄命了点，但总比女儿入了倡肆来得好多了，兴许这小公子还是哪个名门望族家的，到时岂不可以常去要点油水？

　　这老爹越想越乐，竟把后来几十年要靠着女儿捞好处都给想了一遍，这才留意到苏清遥已经在一旁叫了他好几回。

　　“老翁、老翁？我家公子爷问话呢！”

　　“诶！是、是、是，公子您问！”

　　一对上那猥琐老爹，文宇晗原本一脸和煦的笑容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冷着脸：“老汉，这小娘子，你原是作何计较？”

　　被文宇晗一身不怒自威的贵气煞到，老大叔有些怯，定定神，讨好似的笑着：“诶呀，俺这女儿长得像她娘，生得特别好看！我原本打算卖给这东京最大的倡肆，想她长得标致做了小姐决计是不亏的，不过，公子若是喜欢，卖与你倒也不是不能，只要200两，您看怎么样？”说罢，又讨好的笑了笑

　　“爹！你怎么能……”少女对自己亲爹这种急着要卖她的行径寒透了心，叫出了这一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委屈得眼泪都在眼里转

　　文宇晗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着少女的老爹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维护一般，轻轻牵起少女的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清遥，买下。”

　　苏清遥一听，不疾不徐的掏出钱袋，上前几步，正欲把钱交出，却不知怎么的有些犹豫了起来。皱了皱眉，回过身走到文宇晗身边，小声问道

　　“子方，你确定要买下她？这老爹存心坑咱们，市价哪里值这么多，且只怕又需费神安置，傅上工前日才刚禁止……”苏清遥一句话欲言又止，文宇晗自然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也明白苏清遥这回是认真的在劝他三思——毕竟这做惯商人的青年一旦不假惺惺的使用尊称而是改叫自己的字，就足以证明了此事的严重性。——但文宇晗还是坚持自己的打算。

　　“我意已决，清遥不必多言，前些日子的还未安置妥当，不差这一位，一同安排便是。”

　　“是。”面对着这个爱管闲事的主子，苏清遥还是只能无奈的笑笑，转过头，又走到了老大叔面前，笑道

　　“来，老翁，这里是200两银票，拿到陈家柜坊去支取就有了，莫担心，陈家人不会骗你铜钱的。还有，这是娘子的卖身契一张，画押后便做数。”苏清遥一手交出银票，一手掏出早已拟好的卖身契，随手拿出样式奇怪的毛笔让猥琐大叔画押。

　　猥琐大叔一时有些惊呆，有人随身带着这么大笔钱，还随身带着卖身契的么？！

　　　“老翁在这个位置写上名字就可以了，您会写么？不会写印上指印也是可以的，对了，娘子芳名是？烦请填在这里好么？”

　　　“诶，她啊？那丫头名叫小黄！”

　　　“噗！”文宇晗扑哧一声，瞪向正往卖身契上印指印的大叔，瞪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整张纸都弄糊了

　　　“咳咳……农人觉得孩子取贱名好养。”苏清遥干咳了一下，小声解释道，

　　“不像话，怎么能给女孩取这么一个俗气的名……这名我不接受！”文宇晗不赞同地斥责，

　　见文宇晗动怒，大叔腿都快软了，只想快点拿了银子走人，就怕这大户家的公子哥把火气烧到他头上去，他可一秒都不敢忘记这公子身后站着的那尊罗刹啊！于是，即使心里没底，他还是弱弱的插了嘴：“额……公子，俺画好了……”

　　“好，我看看。”苏清遥笑嘻嘻的接过了卖身契，看了两眼，吹吹差不多快干了的墨迹，然后非常熟练的把它折好放入袖袋中。“如此，小黄娘子便是我府上的人了，欠银200两，在将这笔银子还清前娘子都将是我阁中之人。与老翁半点不相干，还请老翁铭记在心。”

　　“是、是、是！”老汉此刻腿软得只想逃，那里还敢想着要将来要找女儿捞油水之事

　　“弄好了就快滚吧！最是见不得这样的爹了。”文宇晗不耐烦的挥挥手，一个利落地转身，道：“走，回马车。”

　　“是。”

　　“来，小黄娘子，这边请。”

　　“好……”

　　“清遥，不许叫这俗气的名字！”

　　“是、是，公子爷，清遥知道了。”苏清遥又是无奈的笑笑，领着少女往马车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