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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人到情多情转薄 ...

  •   檐前铁马叮当,雨滴淋淋漓漓地打在芭蕉叶上,屋里灯火通明,地下的大红的戳纱宫灯照得春色如醉,嘉善的心头却阴乎乎地覆着一层阴霾,她将手边的三彩莲花灯推向思羽,生怕看不清他的脸,过不了多久,就再也看不到这温润血性的面容了。
      嘉善懦懦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和盘托出?不怕我告诉皇兄吗?”
      思羽毅然摇头,道:“你不会,我相信你!”
      嘉善凝视思羽,道:“你还相信我会给你令牌?你很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我想的一切?”
      思羽神色一滞,道:“对!如果不是曾经对玛依努尔的诺言,我愿意留下来,可是……我现在……”
      “不要再说了!”嘉善以手止之,道:“我会帮你离开西京。”嘉善说罢,起身欲走,思羽在背后道:“嘉善,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在心里。”
      嘉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怕再多耽一刻,会抑制不住地求思羽别走,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再令他为难?

      “砰——砰——”嘉善垂首跪着,忍受着皇兄汹涌的愤怒,“你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赐给你的令牌,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
      初夏的一个黄昏,西京城的捕快,抓获了一个宵禁后仍然在街市上游荡的不轨之徒,这人一幅商人装扮,吱吱唔唔只说是来西京做生意的,捕快搜了他的身,却搜出一块官用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就可以宵禁时打开西京的城门出城。
      嘉善低头不语,半晌,才说道:“臣妹须要看到驸马,才可向皇兄禀报此事,若是看不到驸马,臣妹无话可说!”
      “你!”思治戟指着嘉善,这个妹妹,从小思治一句重话也不曾对她说过,今是头一遭冲她发这样大的火,却丝毫奈何她不得,他生硬地点点头,道,“好,好,真是女生外向,枉费了朕这些年疼你的心!”

      嘉善心窝里似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她膝行至思治身边,哀哭道:“皇兄恕罪,是臣妹做错了?可他是臣妹的夫君,臣妹不知他的安危,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一番哭诉到底勾起了思治的兄妹情深,他长叹一声,道:“为兄怎么会加害于他?”说罢,挥一挥手,“带驸马进来!”
      思羽被几个侍卫簇拥着押了进来,嘉善一见,扑过去大哭,道:“驸马,是为妻害了你,我不该给你令牌啊!”
      思羽才要说“不干公主的事”,只闻嘉善贴近他耳畔,用极细弱的声音道:“不要说话,听我说!”思羽身子一颤,嘉善却并没有松开他,濡湿的泪水沾在他的脸颊上,思羽一瞬间,竟有些心驰神荡。
      思治摆手道:“好了,驸马你也见到了,现在该说实话了吧!”

      嘉善盈然跪地,道:“是。皇兄对驸马恩遇有加,驸马怎么会愿意离开京城,可是他毕竟是没有功名便居高官之位,我大梁立国百年,对靠着祖荫袭职的官员一向多有褒贬,思羽是个心气高傲的人,想要辞官不做,又恐怕辜负了皇兄一片苦心,他听说大梁科举各地不一,三皇兄的领地科举较容易些,因此想去云州碰碰运气!”
      “所以你就把令牌给了他?”思治沉声反问。
      “是。”嘉善低头悔罪道。
      “糊涂!官用令牌岂是随意许人的!”思治的话听似严厉,口气却比方才缓和了。嘉善虽然还是跪着,却默默地舒了口气。
      嘉善沉痛道:“臣妹知罪,臣妹这就回去与驸马闭门思过。”嘉善今晚承受了皇兄的疾言厉色,却心情松快,仿佛压在心头多时的包袱,尽皆卸去。
      思治扬扬手,示意嘉善和思羽可以退下了。

      “皇上,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嘉善与思羽才要离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美貌宫嫔赤足冲进了宣室殿。
      嘉善面色死灰,思羽却面皮紫胀,一时就要往前冲,若不是嘉善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襟,思羽早已冲上前去兴师问罪去了。
      皇帝的口气顿时和软下来,向前扶住她道:“和妃,怎可如此失仪,有什么事快跟朕说。”
      和妃满面泪痕,哭泣道:“皇上与臣妾的孩子……皇上与臣妾的孩子,居然是这样没的……”
      说罢,从袖管里掏出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嘉善远远一看,已是心头骤紧,看来今夜一场大风波是免不的了。
      思治一看,脸色大变,怒喝道:“哪里来的脏东西?”

      旁边和妃的侍女金缡跪下道:“这是奴婢今日打扫娘娘的寝室时,在雕漆长屉里发现的,因那长屉子也不常用,故而从未发现,屉子里都积了一层尘土,只有这东西下面是干净的,可见已放了不少时日。”
      嘉善上前几步,果然是个白布偶人,只在肚子上扎满了针,可见必是咒和妃不孕的。嘉善沉静道:“皇兄先莫要着急,金缡既说是在内室中发现的,能够进得和妃娘娘内室的人必不多,细细查寻,必可查寻得出。”
      思治这一怒一惊,将方才嘉善私用令牌的事也抛诸脑后了,转脸相询道:“你看看这字迹,可认不认得?”
      嘉善才从思治手里接过偶人,和妃便一把夺过,几近颠狂道:“是它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要将它碎尸万段!”
      嘉善与思治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了,和妃葱管般的指甲早已将那细柔的帛布扯作几片,里面露出的却不是棉花,而是许多五彩的碎片。

      嘉善定睛一看,冷汗尽出,那些碎片别人兴许不认识,她却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一针一线,皆是她精心绣成,大梁国中最好的绣娘,只怕也没有这般精妙绝伦的功夫!
      思治也对嘉善的绣工极为熟识,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嘉善会牵涉其间,思治抬起头,淡淡道:“你放心,皇兄相信你,定是有人拿了你的绣品诅咒和妃!”
      嘉善感激涕零道:“谢皇兄!”
      思治阴沉的脸色却无半点霁色,吩咐何良,道:“搜宫!朕绝不容得这等污秽之物横行宫中!”
      何良也知今晚事大,忙着答应一声,吩咐内官们做事去了。
      宣室殿里静极了,只闻莲花漏一声一声的滴答,时间过得极慢,仿佛有一百年那么长,忽然,何良带着一个着芽黄宫装的宫女,远远地走来,嘉善隐隐约约似乎认识那个宫女,好像是表妹冯婉漪从娘家带来的侍女翡翠,待走得近了,嘉善更加确定,果真是翡翠。

      翡翠进得殿来,看见嘉善,仿佛受了惊似的,忙转向一边,向皇上行了大礼,何良在一旁回禀道:“陛下,这是碧琳馆的翡翠,说有重大隐情向陛下出首?”
      出首?殿内之人听了,皆暗暗心惊,嘉善尤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翡翠下拜禀道:“奴婢在昭嫔身边伺候,知道她早有不轨之心,入宫时,昭嫔便怨怪陛下封的位份太低,说凭她的出身,起码也该居于妃位。和妃娘娘有孕后,昭嫔更是日日诅咒不绝,还逼迫奴婢缝了偶人诅咒和妃,奴婢不敢不从,所以……请皇上恕罪,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嘉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幼伺候和妃的翡翠,怎会反咬一口,这条罪状若坐实了,足可以致婉漪于死地。她知道婉漪的为人,心地纯良,怎么会犯下这等大罪?

      嘉善跪地回禀,道:“陛下明察,臣妹了解昭嫔的为人,定不会行这等悖逆之事,何况臣妹的绣品本就不多,昭嫔那里虽有,又怎么会在诅咒他人时,放入这种东西,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翡翠道:“昭嫔娘娘吩咐奴婢缝制偶人时,并未给奴婢布料帛棉,奴婢是图省事,才用了这些绣品的碎片,至于这些碎片,是那日皇上驾幸碧琳馆,中途听说和妃有喜,便去往关睢宫后,娘娘拿鸳鸯寝衣出气,才剪碎了的。”
      皇上当初听闻和妃有喜,的确是从碧琳馆赶去了关睢宫,如此一说,更是坐实了昭嫔的嫉妒。嘉善当即厉声喝道:“胡说,婉漪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你污蔑主子,该当何罪?”

      谁知翡翠毫无惧色,头微微一昂道:“奴婢知道昭嫔是公主的表妹,公主自是护着亲眷,可奴婢所说句句是实话。”
      “实话?”嘉善愤怒已极,没想到一向温驯的翡翠,竟然红口白牙颠倒是非。
      皇帝转脸问才带了翡翠来出首的何良,“昭嫔怎么说?”
      何良低眉顺眼道:“奴才怕昭嫔娘娘想不开,让她暂时在偏殿候着了,由两位嬷嬷看守着,娘娘只是哭哭啼啼,说她是冤枉的。”
      皇帝沉默一瞬,低沉道:“既然她们各执一词,循例是该搜查碧琳馆的,何良去传令吧!”
      何良唯唯地应了退下。
      嘉善的思绪却再也安定不下来,急于想到替昭嫔解脱嫌疑的法子。她怎么也想像不出,翡翠自幼跟着婉漪,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深仇大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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