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池》月云霜曙

25、第 25 章

　　第二天一早，兩人只在清早閉了閉眼睛，便起來做些準備工作。
　　完全體將朱砂灑在地上，畫出奇詭的圖案。素還真好奇地看著他忙碌，他此時身體已完全呈現半透明的狀態，非但如此，甚至已有虛化的趨勢，一隻手臂穿透了衣服露出來。他看著另一人繪出的圖案，眉頭漸漸皺起。
　　“你這樣做沒有用的。”素還真說，他認出他之完全體所畫的陣式乃是鎮魂陣，顧名思義，乃是禁錮魂魄的陣法，但是此陣雖然可以禁錮他之魂魄，卻無法阻止他魂體消散，就算鷇音子無法取得他身上這兩魂，他亦無法繼續存在下去。
　　“吾自有打算。”另一人這樣答道，將陣式畫完，將素還真拉至陣式正中：“不要擔心。”他說著，將姆指上沾上的朱砂抹在了素還真的額頭，緊接著，又湊過去與他擁吻。
　　素還真並不拒絕，伸出雙臂回擁著他，然而手臂接觸到另一人的身體時卻完無知覺。素還真斂下悲傷之色，待對方鬆開他時，已恢復了正常。
　　“不管發生什麼，留在此地不要動。”另一人吩咐道，退出了陣式，然後一掃拂塵，口頌秘訣，只見地面上的朱砂泛起紅色光芒。光芒在唱頌下漸漸連成一個整體的圓環，然後聚成一個半圓形的光膜，將素還真包裹其中。待咒語結束，光膜連同地面上的朱砂一同消失了，只留素還真仍在中間盤腿而坐。
　　做完這一切，時已近午，眼看素還真的身影越發單薄，那完全體也毫無辦法，只能坐在一旁等待鷇音子到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只聽空中傳來一陣溫雅的聲音，念著詩號：“玄歌浪蹈，幻中道真，太游方外睨紅塵。”
　　來了！
　　完全體睜開眼，望向半空間。只見那道清俊的身影從天邊而來，落在了他的面前。
　　鷇音子看了一眼素還真，見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受到任何影響，又見他額中朱砂的痕跡，便傲然一笑：“天真。你以為用這種方法就可以保得住他嗎？”他這後面一句是對完全體說的，只見他長眉一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完全體並不受他影響，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道：“吾原以為你還有悔改之心，看來是吾錯了。”
　　悔改？
　　鷇音子笑了一笑，笑容中說不出地譏嘲：“既然已有成見，何必惺惺作態呢？”
　　“哦？那那名全心信任你之人，現在又在何處呢？”
　　這話意指被鷇音子吸收的那名素還真的分身，鷇音子聽到這話神色也不由得一僵，他自問可以面對任何人，但對那名分身，的確心有所愧。但鷇音子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的心情，只冷冷地道：“吾會代他一起活下去。”
　　“是嗎？”完全體聽他如此說，也冷笑一聲：“那可未必。”他說完拂塵一揚，搭在另一隻手臂上，然後輕舒手臂，道：“請了。”
　　鷇音子也不與他羅嗦，揚手一掌已與他雙掌相觸，翠環山頓時為之一抖，雙方戰勢已然拉開。
　　鷇音子雖吸收了另三分之一的分身，但面對另一人仍是有所不敵。但素還真只是以輕靈身法與他纏鬥，並沒有用盡全力與之廝殺。鷇音子越打心下越是奇怪，照理而言，素還真沒有必要如此耗費精力與他周旋，他定然有什麽其他打算，可是鷇音子卻想不出來，而他亦不可能放棄，只好如此與他消耗著體力。
　　又過了約一刻鐘，完全體終於將鷇音子引至自己希望的地點，才放鬆了攻勢，退開數丈，但鷇音子卻更加小心，不敢輕舉妄動。
　　只聽這名素還真口訟：“七星聚元，五行奪魄，赤雷應令，斬魂！”
　　鷇音子在他還未念完之時，已大喝一聲：“素還真！你瘋了！”
　　“陣、起！”
　　當最後兩個字說完，天空已響起隆隆的雷聲，鷇音子神色大變，大聲斥道：“你為了殺吾連他之性命也不顧了嗎！斬魂奪魄！就算素還真得到吾這一魂他也是個傻子，你難道連這也無所謂嗎！”他話音才落，天上已落下一道赤雷，他趕緊閃身躲開，緊接著，又是一道電光劈下，鷇音子左閃右避，好不狼狽。
　　這時，完全體抽出一杯小刀，在手心劃了一刀，再將手按在地上，口中繼續念道：“九泉之魂，以血盟誓，辟開幽冥，聽吾號令。”他話音剛落，便見地底升起一陣黑霧，手心的血滴落塵土就立刻便消失不見，好似被那玄冥中的未知之力吸收一般，他指向陣式中狼狽躲避雷擊的鷇音子，最後念道：“五、行、化、兵，鬼、神、皆、殺！”
　　才說完，那黑霧便如閃電一般沖向鷇音子，將之團團圍住。黑霧將鷇音子困鎖在陣中，從外面什麽也看不到，只聞得陣中發出金屬交擊的聲音，又時有玄雷劈下，發出“劈啪”的巨響。
　　又過了好一陣，才從黑霧中串出一點金色的星芒，那星芒十分微弱，在黑霧中幾乎難以辨別。星芒從黑霧中竄起之後，立即朝坐在另一陣中的素還真飛去，轉眼已鉆進素還真體內，與此同時，之前消失的透明光罩亦現形，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而緊隨其後的黑霧則全部被隔離在透明的光罩之外，無法寸進一步。
　　完全體見狀，趕緊大喊一聲：“收！”黑霧這才漸漸散去，同時天空亦撥開了雲霧，重現青天白日之象，而鷇音子的身體已然不見蹤跡。
　　完全體現在才有精力去分神素還真的狀況。只見素還真滿頭大汗，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樣。他眉頭緊皺，發出壓抑不住的呻吟。
　　完全體一甩拂塵，將陣式撤去，同時，從他身體裡分出另一道素還真的形體，直奔盤坐在地的人而去，轉眼已沒入其中。
　　這時，只見那坐在地上的素還真突然發出一聲淩厲的慘叫，直直往前撲了下去，另一人趕緊奔過去將人撈住。只見對方臉色蒼白，額頭布滿了汗珠，連身上的衣服也一下子被冒出的冷汗全部沁濕了，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他原本透明的身體漸漸有了實體，魂魄穩固了下來。
　　但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卻見素還真臉上呈現青黑色。他突然睜開眼，眼中盡是血絲，雙手抱頭，似有什麽與他將這具身體當成了戰場一般，疼得直在地上翻滾。
　　這變故也令另一人措不及防，一時不該如何是好。只好再次將素還真緊緊摟在懷裡。
　　又過了不知多久，素還真的身上竟然浮現一團黑霧，那霧極快地從素還真身上抽離，聚集成為了一本書！而後，那本書立刻化成一道黑色的光，轉眼消失在天際。完全體本想去追，但見到素還真這般痛苦的模樣，略一遲疑，便隨它去了。
　　聖魔元史離開了素還真的身體之後，素還真終於平靜了下來，完全體抱著他也總算松了一口氣。素還真還昏迷著，無知無覺地躺在他懷裡。他的臉上被汗水沾濕，又混了泥土，說不盡地狼狽，身上也是，一身溕囊路媳M是灰印和泥印。但他睡得十分深沉且平靜，呼吸輕湥秃孟袼械囊磺卸家呀涍^去，而身處的地方又是這世上最安全的所在，因而十分放鬆又隨意。
　　一切都結束了。
　　完全體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抱著素還真往後仰去，倒在了地上。
　　雖然兇險，但終於結束了。
　　他摸了摸懷裡素還真的臉，心想：如果你醒來的話，一定會責備吾亂來吧。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天邊橫著一道晚霞，亮麗的雲彩變幻成了奇瑰的形狀，素還真望向天空，輕輕說：“希望你喜歡這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