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醉湘竹》凭轩北望

4、谷底

　　我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还是处在悬崖峭壁之上，双手紧紧抱着一块石头，姿势大概像一只笨拙的壁虎。我抬头看了一下，好高的山崖——但是却好像很好爬的样子，于是我就爬了。小心翼翼、极度艰难地向上挪着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刚燃起了一丝胜利的希望，却猛地脚底一个踏空，我尖叫着，哭喊着，手臂狂舞，结果等我安静下来的时候，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在一开始的位置，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那块石头。于是我又不死心地继续爬，可是辛苦地爬了很久，最终又掉回了原来的位置，就这样反复循环了六七次，我再抱着那块石头的时候，已经汗如雨下、气喘如牛了。

　　“天哪！你上瘾了是不是？还有完没完啊？”我火了，对着天怒吼了一声，再有涵养的人也不能被你拿来当猴耍吧？虽然……虽然从没有人夸过我有涵养。

　　“轰！”我话才说完，一道响雷便猛地打了下来，我顿时吓得大叫：“楚楚！楚楚！”

　　“我在……在这！”楚楚的声音传了来，我的心才安定了不少，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将一只手摸索着伸了出去，没想到没抓到他的手，却抓到了一条……好像是绳子的东西，我摸了摸，滑不溜丢的，不知道结不结实？为了验证自己的疑问，我抓着绳子让它在手臂上绕了好几圈，然后狠狠一扯，没断！再扯，还是没断！哈哈，这下可有救了！可是……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楚楚的惨叫声？

　　“楚楚？你没事吧？”我冲着他在的方向问，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见他。

　　好半天，才听到楚楚应了一句，“我没事。”

　　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委屈的样子，我紧紧地拽着那条绳子安慰他，“我们有救了，你看，我找到绳子了！”

　　“唔……”一点也听不出来兴奋的声音。

　　“那你人呢？”有了那条绳子，我胆子也大了许多，放开了那块之前被我抱得好紧的石头，又将手伸向他，过了好久，才感觉他的手犹豫地覆了上来，我顺着他的手掌摸到了他的手臂，选了一块肉相对来说厚一点的地方，用力地捏了下去，还顺带拧了两下，然后又听到了楚楚的惨叫。

　　“疼吗？”我问他。

　　“疼……”可怜兮兮的颤音。

　　我放心地笑了，“那就好，看来真的不是在做梦……”我顺势抱住他，踏踏实实地睡去。

　　醒过来，全身上下都痛。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以为是眼睛没睁开，又使劲眨了眨眼，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雨水落在地面后的噼啪声不断传来……我愣了良久，忽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我记得之前我和楚楚一起掉落了悬崖，可现在我是在哪儿？难道我没死吗？还是又穿到那个倒霉的身体里了？我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半躺着，我依偎着的，好像是一个温暖的胸膛，很宽阔很好躺的那种，而我的一只手臂还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正紧紧地攥着一把细致如丝的头发——我记得我刚才还梦见自己抓住了一条救命的绳子来着，难道那不是绳子是头发？

　　这头发好软好柔好滑好好摸，感觉很像是楚楚的，我收回了抱着他的手，微微抬起了头，冲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叫到：“楚楚——”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尽管他就在我身边，我还是看不见他，但叫他之后却能肯定他已经醒了，因为他的身体明显地一僵，之后才开口发问：“你醒了？盈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低低的，格外好听。让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时发现他把身体微微挪了挪，像是要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便开始装可怜，“楚楚，我全身都痛，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吧？”

　　“哦。”楚楚听我这么说，又乖乖地静了下来，任我依着。

　　“楚楚，我为什么都看不见你！”地狱原来长这样吗？可是不对，就算我这种人会下地狱，楚楚怎么着也是要上天堂的，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呢？

　　“这是谷底的山洞，光线不好，而且外面还下着雨，等天亮了就能看得见了。”楚楚安慰着我。

　　“就是说我们还活着罗？”我兴奋地问出了这个白痴问题，之前掉崖的时候吓得晕了过去，实在有点丢脸，叫是早知道坠崖不死定律在我身上也成立，我一定把坠崖当蹦极来享受！真是错失良机啊！

　　楚楚笑了，“我们当然还活着，没事了，你放心。掉下来之前，我被你制住的内力已经自行冲开，而且快到谷底时又发现峭壁上长满了古藤，正好借它帮我们安全着地。”

　　“我？制住了你的内力？”我十分惊诧。

　　楚楚有些奇怪地说，“嗯，怎么了？”

　　我一愣，总不能对他说我不是真正的盈盈，而是被一个可恶的老头给骗过来的吧？什么叫有苦难言？什么叫无语问苍天？我总算是明白了，于是我委屈地告诉楚楚，“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还是坠崖被吓的，总之，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都想不起来了？”楚楚惊问，我还在想他是不是不相信我编的鬼话，一股腥腻的感觉却又从我喉咙深处猛地冒了上来。

　　“盈盈，你又吐血了！”他立即紧张了起来，“你的伤真的不轻，我刚才为你续了真气，本以为能让你支撑到明天的，没想到……”

　　“我……”苦笑，这个身子现在已经弱到不行，即使这次摔下悬崖没死，看来也没几日可活了。只可惜了这些鲜血，要是嫌它太多，找个地方献献也算是为人民服务，再来还能顺带拿个献血证什么的，可像我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狂吐算什么？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看来不能等了，我先为你运功疗伤吧！”楚楚说。

　　运功疗伤？我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不要，我不要脱衣服！”怎么书上写的都让我碰到了？穿越、坠崖、疗伤？以前看文文的时候都是滴着口水看人家暧昧地脱光了衣服疗伤，可是……我不要！人家是女孩子，虽然这里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人家还是吃亏！（轩：＞＿＜ ！这么说好像别人就不是女孩子似的！再说，你那是什么逻辑？为什么疗伤就一定要脱衣服？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处心积虑安排我受伤，不就是为了看我们的免费激情表演？一群小色女！轩：我……咳……！！）

　　楚楚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到：“我……我没……没……”还不好意思？真是个羞涩得让人忍不住好想蹂躏的男生！我想像着他此刻的样子，一定又脸红了，他的皮肤好像很白很嫩的样子，不知道脸红的时候身上的皮肤会不会变红？会的话，把衣服脱了一看，估计会像一只烤熟的大虾！（轩：这差劲又没想象力的比喻就不说了，现在到底谁才是想剥人衣服的色女？）

　　可我转念一想，如果都要脱衣服，也是长得美的那个更吃亏，这么看来，我应该是划算的那个才对！这样，心里原本那点委屈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灰狼面对小羊羔时才有的兴奋！我故做无奈地说，“楚楚，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给我疗伤，那就来吧！”说着迅速地把魔爪向他伸去，亏我受了伤、五脏六腑疼得够呛，调戏美男时身手却还这么敏捷！

　　楚楚大惊，“盈盈，不用脱，不用脱衣服！”

　　“嘎？”我的手停在他的前襟，听到这话才悻悻地收回，“这样啊，你不早说？”

　　楚楚顿时哭笑不得。

　　（轩：楚楚，我们都可以做证，绝对不是你说了什么暧昧不明、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只是谁让你面对的是一个没有正常思维方式的人呢？唉，真苦了你了！）

　　再次醒过来，是楚楚在我耳边叫着：“盈盈，盈盈！”

　　因为潜意识能认出那是楚楚的声音，所以就反应过来那是在叫我。我微微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束朦胧的光线从洞口散了进来，我睡眼惺忪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呆的果然是一个山洞，不大，却很干净。目光收回，我还是躺在楚楚怀里，而且手脚并用地把他当玩具抱，脸枕在他的胸前，压住他一头长长的秀发。

　　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个能让自己全身放松的人依靠，这种感觉好好哦！我幸福地想着，脸在他的头发上蹭了又蹭，闭上了眼睛，马上又要睡过去。

　　“盈盈……”有人不自在地僵着身子，我迷糊地应了一声，说到：“楚楚，你的头发好美哦，我喜欢！”

　　好久没声音，我自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睡得理所当然，睡得正香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楚楚说，“我们回家，我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失忆症……”

　　“谁失忆了？”我含糊不清地嘀咕，又猛地清醒了过来，险些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话，正是我对楚楚说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的。“唔。”我应了一声，将挂在他身上的四肢都撤了回来，以前看小说里古代的男子，大多都是睿智过人、精于算计的，而我们家楚楚怎么看都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啊？楚楚似乎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来看我，“盈盈，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忽略了心底的那丝遗憾，抬头迎上了他黑亮亮的眸子，顿时又为之惊艳！洞外散进的光线让他的脸仿佛笼罩了一层光晕，纯净出尘得犹如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漂亮得像一个天使！其实这一夜的生死相伴，我已经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是一个天使！至少，是我的天使！

　　楚楚见我只是看着他不答话，眉头一皱，“昨夜我为你运功疗伤的时候，你又晕了过去，现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们还是马上回家，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我马上笑了起来，“楚楚，你真好！”人家正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呢，楚楚就说要带我回家，还会找大夫为我看病……5555，我这下子总算有救了！

　　楚楚看了我一眼，笑得倾倒众生，扶着我就要起身。我却又忽然拉住了他的长发，“等一下，楚楚，你得先告诉我，我们坠崖之前发生的事！”险些忘了我们之前的瓜葛貌似不简单哪！这么屁癫屁癫地跟他回去，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怪我多疑，实在是那个老头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还没来得及排除，人不能在有了一次生死的教训后还犯同一个错误！

　　楚楚望了望我抓着他头发的手，脸上又溢出了一丝笑容，又轻轻向后靠去，我下巴自然地抵在他胸膛上，抬眼望着他，“你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一遍，不许撒谎哦！”

　　楚楚“哦”了一声后，开始说了起来。

　　“昨夜我正在房内看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窗外有打斗的声音，我向外一看，就发现了你和另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在不远的屋顶上过招，我那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没出去。当时你似乎受了伤，明显打得力不从心，不一会儿就被那黑衣人从屋顶踢了下来，那人身手很好，而且显然是要置你于死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利剑就直向你逼去，我正想制止他痛下杀手，我的两个家丁说话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那黑衣人虽愣了一下，却也没停下手中的杀招，我吃了一惊，随手拿了样东西就扔了出去——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呢，是砚台还是……”

　　“楚——楚——！”我带着威胁的目光望着他，正说到关键的时候，谁去在意他扔出去的是个什么东西？

　　楚楚迷茫地看了看我，继续说：“只听得一声响，我扔出去的东西正打在了他的剑上，家丁闻声赶来，那人剑锋一收，跃上屋顶走了。而我的家丁就正好看到你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忽然跃起，一手一个将他们劈晕了。然后，我就看到我的房门开了，你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