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今夕 不负何年》水怅墨染

7、第六章

　　吴经年蹙眉看着林夕，眼底有着毫无掩饰的担忧，忽而看向郑晶儿，眼底是一片厌恶，似乎带着陌生防备。
　　吴经年脸色难看的一把握住郑晶儿的手，语气冷冽，“道歉！”
　　郑晶儿一脸莫名且愤怒的看着吴经年，不顾形象的大喊，“凭什么？”
　　“做错事，你还问凭什么？”吴经年冷脸看着郑晶儿。
　　郑晶儿擦掉满脸的泪水，哽咽着说“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怎么从来没见你为我打抱不平过，而那个人，你与她认识才多久，你就开始袒护她了？”
　　吴经年没有理他，再次吐出两字，“道歉！”
　　“我就不！”说完郑晶儿便扭头就跑。
　　吴经年冷哼一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尽是无情。林夕早已站起，看着吴经年冰冷的眸，林夕心里一顿，他们认识十几年，如今，吴经年却将十几年的感情视如尘土般，第一次，她觉得他是无情之人。
　　他的外表不羁阳光，可内心却是一片冰冷。
　　吴经年转眸，看着林夕，发现她的眸里有着他看不懂的东西，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在想什么？”
　　韩莫听见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蹙眉，他似乎开始看不透这个表弟。
　　林夕望着吴经年，淡笑，“我没想什么，只是想赶快回家处理伤口。”
　　吴经年顿了顿，抿唇，望着林夕许久，道“我们回去吧”吴经年不经意的拉起林夕的手，林夕的手温暖纤细，吴经年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吴经年向来自恃聪明，所以，也把自己的感情看的分明。此时的牵手，无关乎于爱，只有喜欢，朋友间的喜欢。他在接受林夕，而与郑晶儿相识十几年，可他从来没有接受过郑晶儿……
　　他突然开始很怕，害怕自己迈出第一步，会不自觉的迈出第二步，第二步叫做喜欢……
　　起码现在没有……
　　面对握着自己的手，林夕有些许意外，她下意识的侧头去看韩莫，韩莫的眸变得深邃，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再然后，便是一阵强烈的心跳，原来，还是忍不住会悸动。
　　韩莫看看两人，低笑，“嗯……我跟女朋友下午有约，我先走了”
　　吴经年‘恩’了一声，便拉着林夕离开，脚步微慢，迎和着女孩的脚步。
　　“林夕”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前方。
　　林夕看着他精致的侧颜，轻笑，“恩？”
　　“小夕？”这次，少年依旧没有看她，林夕微愣，看着少年的染上了红晕的侧颜，眼角开始酸涩，“恩？”
　　“夕夕？”
　　“恩？”
　　“夕夕？”
　　“恩……”
　　阳光冲破白色的云层，将斑驳的温暖洒在两人背影上，影子拉得很长，让人误以为长过了一辈子。
　　回到家中后，吴经年才发现阿姨因为家里临时有事回去了，而父亲，怎么可能在家……
　　“你的伤……我替你处理吧”吴经年拉着林夕坐下，找来了红药水。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擦拭伤口，许久，轻轻问，“会留下伤疤吗？”
　　“应该不会的，伤口不是很严重对吗？”林夕看着他如蝶羽般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笑了。
　　“那心里呢？”他放下棉签，看着她，眸光开始深邃，“受了伤，就算皮肤不会留下伤痕，可心底还是会留下永痕的疤痕……”
　　看着少年哀伤的眸，林夕突然觉得，她看不懂这个少年，光鲜的背后，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伤口。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语气柔和，“你要相信，再深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在难忘的回忆也会有淡忘的那一天。经过时间的沉淀，一切都不会是那么重要，那么难忘刻骨。”
　　他微微怔住，半晌，突然开始微笑，伸出双臂，紧紧的将林夕拥入怀中，“话说着如此容易，可做起来万分的艰难呢。可是，我突然开始相信，有你，我真的会淡忘这些伤痕。”
　　林夕回拥住他，“谁没有一些伤心的心底事呢！”
　　她的心底事，是父亲母亲的离开。
　　他的心底事，是父亲的疏忽。
　　仿佛知己一般，两人默默在对方的肩头落了泪……
　　一个多月后，迎来了吴经年的17岁生日，生日前几天，吴经年便开始‘精神不正常’，逮着谁便问，“知不知道过几天是我生日，一定要来我家玩!送什么给我？”
　　那天，林夕同乔悄，肖笑，吴经年放学一同回家，吴经年唠叨了一路关于自己生日的一切，乔悄哭丧着脸直呼，“大哥，就不算我求你了行不，别再烦了！我一定去你家玩，一定给你过一个盛大生日，给你一个最好的礼物！”
　　吴经年狠狠的瞪了一眼乔悄，道“滚滚滚滚！”
　　肖笑倒是毫不介意，反倒笑弯了眼睛，“我倒不觉得经年哥烦呀！”说完，便又粘上去。吴经年无声的躲开，肖笑好似习惯了似的吐舌，一笑而过。
　　吴经年将手臂自然而然的挂在一直默默无闻的林夕肩上，笑着问，“我很期待林夕你送我的礼物哦！”
　　乔悄肖笑看着吴经年熟稔的动作，两人好似被一道天雷劈过，被雷的外焦里嫩……
　　看着两人的表情，吴经年倒是不以为意，林夕则是不动声色的将吴经年的手抽下，脸上微微红晕若隐若现，自从上次两个人真正的交心聊过后，吴经年便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变得没有了男女分别。
　　她经常和他说，“吴经年，我……我觉得吧，恩，男女授受不亲！”
　　吴经年那厮含着棒棒糖，支支吾吾的说，“没什么的，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林夕心底无声嚎叫着。
　　后来次数多了，林夕也就慢慢的习惯了，从原来的心惊肉跳，心跳加速到现在毫无感觉……
　　过来一会，林夕看着吴经年，笑了，“等你过生日那一天再说吧！”看了看手表，见时间要到了，便向大家道别，“恩，我有事，先走了！”
　　吴经年蹙眉，有些不悦，“你这几天为什么一到这个时候就走呢？”
　　林夕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我以后都会这个样子的，很晚回来。”
　　“你明白的，我想要听你的原因”吴经年的语气开始冷冽。
　　乔悄见情况不对劲，干笑道，“阿年啊，我想小夕是有自己的原因，不想说，咱就别问了”
　　许久，吴经年低下头，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
　　“我明白，谢谢”林夕的语气有着淡淡的疏离。随之，转身，便离开了。
　　同样的是豪华的别墅小区，当林夕第一次跨进郑晶儿家中时，她便开始放弃了一些什么……
　　“来了吗？”郑晶儿坐在昂贵的沙发中，偌大的房间脏乱不堪，她嘴边的笑冷艳讽刺，“你开始打扫吧！”
　　“你故意的？”林夕的声音有着几分隐忍。
　　“是又怎么样？”郑晶儿从桌上花瓶里，拿下一朵花，一片片的摘下花瓣，然后扔在地上，道“你需要钱，我花那么多钱用你，当然要物所超值！”
　　“你……”
　　“你最好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心！你寄人篱下，就有自尊心了吗？”
　　林夕此时真的很想摔门就走，可是，她真的需要钱，郑晶儿可以给自己很多钱，她要很多钱，离开，然后，找寻自己的父母……她无法再等待。
　　再回去时，林夕已经被郑晶儿折磨得毫无力气，一回去，便倒在沙发上差点睡着。少年披着外套走出，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片冷色。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林夕揉揉惺忪的眼，深呼吸一口，提起书包，“我去写作业了”正欲离开，手臂被猛地捉住，“如果，你不说，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自己去查”
　　林夕猛然抬头看着他，眼底一片疲惫，“我没有力气玩游戏了”
　　吴经年放开了她，叹气“恩……”
　　这件事以后，两人冷战了很久，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主动与对方说过话。放假那天，正是吴经年的生日。
　　一大早，林夕便消失不见了。吴经年虽然心底是气愤的，但还是没有过多的过问，乔悄，肖笑等一些朋友都陆续过来了。
　　吴经年叫了外卖，几个少年窝在一团打游戏，肖笑自是毫无兴趣，便问，“经年哥，小夕呢？”
　　乔悄也附和着问，“对呀，对呀，怎么不见小夕呢？虽然生日宴会晚上才开始，那她也不用早上都不在吧！”
　　吴经年继续瞪乔悄，“少多嘴！”而后，丢下游戏，懊恼的窝在一边的沙发里。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乔悄忽地做起，道“我去开门！”只是笑得一脸ws。
　　门口的是郑晶儿，郑晶儿穿着及膝米色小米服，脸上化着淡妆，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整个人显得高贵美丽。当看清来人后，吴经年超级不爽的低骂一声。
　　肖笑不爽了，瞪着吴经年，“我家小夕呢？”
　　吴经年则是更加不爽，“我怎么知道！”随即下楼，大喊，“李阿姨，楼下布置好没有？”然后，久久没有上来。
　　郑晶儿一脸尴尬，本来吴经年的生日宴会就没有请自己，不请自来，反正这种事郑晶儿已经对吴经年做了无数次，可如今像这般不待见，可是第一次。乔悄倒挺有绅士风度，笑得温和道“郑晶儿，你先坐吧”
　　晚上的生日宴会按时举行，吴爸爸请来了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吴经年则是请了一堆死党，好友。
　　两个年龄段的的人，却没有任何的突兀，格格不入。恰恰相反，每个人都着着正装，使整个宴会染上了一层华贵的气息。
　　吴经年早已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休闲西装，他靠在墙的一角，看着形形色色的客人，眼底有种恍惚的感觉，这个宴会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突然如此重要的人……
　　乔悄塞着一嘴的水果走来，笑着，弯了眼角，“怎么，犯相思呢？”
　　“思你？”吴经年讽刺一笑。
　　乔悄倒是不以为意，咽下水果，道“要是我还好呢！因为我就在你眼前啊！所以，思谁你自个儿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心底不舒服，就出去晃晃去，别再我眼前扮怨妇！”说完，个吃货便继续找吃的去了。
　　吴经年笑，乔悄真的很了解自己。吴经年整整衣装，趁所有人不注意，向门口走去。在门口时却被郑晶儿拦住。
　　“让开！”吴经年的语气颇为无奈，“郑晶儿，十几年了，你不用像牛皮糖一般总是粘着我。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已经长大了。男女离得很近，是有避讳的！”
　　“那林夕呢？你跟她在一起时勾肩搭背！你怎么就没避讳过！”郑晶儿很想大吼出来，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那是林夕！我虽然认识林夕才几个月，但早已把她当作乔悄一般的存在。而你，认识十几年，却依旧不能靠近我的心半分！”吴经年说的坦然。
　　“为什么？这一点也不公平！我就不信十几年比不上几个月半分……”郑晶儿说话时，眼底开始慌乱。
　　“没有为什么”吴经年强行拉开郑晶儿，然后离开。
　　远处，看着一脸颓然的郑晶儿的肖笑与乔悄正交谈着。
　　“经年哥这是怎么了？说什么了？吧郑晶儿弄成这副样子？”肖笑不解。
　　“自是有原因的，笨蛋！”乔悄笑了起来，随即又一副哀怨的样子，“怎么办，我啊，有种预感！我不再是年年心中的唯一了……他有新欢了……呜呜呜”
　　“啊？”肖笑一头雾水。
　　屋外，夜色朦胧，月光皎洁，明亮的星星陪伴着皎月，微弱的路灯光在夜色中摇曳。远处，灯光下。一个长发及腰的少女安静的站在灯光下，右脚脚尖轻轻点着地，一下一下。吴经年望着，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温馨感，一个荒唐的想法，他多么想上去拥住女孩，然后，任时光流逝，就这样，一辈子……
　　多少年后，他才明白。这样的距离，于他，已是来之不易，多么珍贵。
　　“林夕！”他叫着她，好像拥有着全世界，多么满足。
　　女孩回头，望着他，眼底一片兵荒马乱，许久，终于泪流满面。
　　他伸开双臂，等待着她。
　　她踌躇着脚步，一步步向他靠近，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荆棘上，每一步心底的某种情愫便越盛，每一步都好像走着万劫不复。
　　当她终于走近他，他一把把她拥入怀中，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语气柔和，“不哭，我在”
　　许久许久，林夕终于平静，头埋在他的怀中，语气甚是卑微软诺，“你知道吗，我呆在这边一下午了……我看着那么多的人走进你家，他们送的礼物，穿的衣服各个都是那么价值不菲。于是，我不敢再走进去”
　　他告诉她，“穿华裳的不一定是公主，然而站在我面前的你，却是我心底真正的公主。所以，即使他们穿着金缕玉衣，也不及穿着粗布补丁的林夕。
　　“……”回答吴经年的只有抽泣声。
　　吴经年握着她的肩，逼迫她看着自己，语气笃定，“所以，只要是你，一切不过过眼云烟。你没有比不上任何人，你可明白？”
　　林夕点头，郑重其事，“谢谢”
　　吴经年看看表，笑了“闲杂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我的生日就过了……所以，这半个小时，你陪我！”
　　吴经年拉着林夕来到一家店里，买了两个漂流瓶。
　　他说，“把你的愿望写下来，这样有可能会实现哦！”
　　于是，她写----我希望我们一家可以早日团聚，也希望我有足够的勇气可以说爱他。
　　“你还欠我一个礼物哦！”吴经年笑着望着她，将她带到桥上，桥下，河水如此平静。
　　“对不起……”她低下头。
　　他的眼底划过一瞬间的黯然，随之恢复平静，拉着女孩的手，一起将漂流瓶扔入河中。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夜色中徘徊，少年们开始模糊，模糊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