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江蓠

2、第一章

　　繁华退尽，自从灭唐以来，从前的盛世景象再也无法出现。经历五代十国的纷争，直到了北周统一建立宋朝，这片土地才算安定下来。几年的休养生息，荒废的生产渐渐重新恢复，那片笼罩的愁云逐渐散去。
　　神宗熙宁二年，又是一年的大好春光。一小对人马静静地沿京杭运河由北南下。极少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动，只有那顶朱红色的马车在春阳下显的尤为耀眼。
　　忽然一个男仆小跑到马车跟前小声说道：“少爷，已经到浙江地界上了。”红帘轻卷，露出半张净白得甚至可以说豪无血色的脸。
　　“哦。”薄唇微起，只幽幽地道了一个字。却朝天空望了去，江南碧蓝的天空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仿佛给他忧郁的脸上洒下了一抹阳光。
　　他,韩文，字镜台，是杭州府新任命的御史。在京城，他也算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上界科举的京试探花，年竟二十五岁却以深得皇帝的器重，而且在朝当任要职。不竟如此，他还是三朝韩琦宰相养子。最近朝廷不太平，王安石在那闹着要变法。他和他的父亲都是极力反对派。这次终于遭遇贬谪到了杭州。
　　傍晚，离杭州还有大约一天路程，队伍决定在这个水乡小镇停留一夜。月上柳梢，韩文独自出了客栈。
　　夜，静极。没有京城灯火的繁华，只有点点渔火，淡淡炊烟。暮霭轻笼的水道，若隐的石桥到是别有一翻韵味。韩文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上面是苏绣的手工。修长的身材，衣裳轻轻随风飘动，他仿佛要溶入这夜色里。站在拱桥上，手指抚摩着石拦，眼睛犹如那池夜色里春水。久违了，久违了……这江南的夜晚。他曾经在梦里不知来过多少回，如今终于又能踏上这片土地。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滚轻尘。忙杀看花人。]
　　他忽然想起了这首李后主的词。后主国灭被俘，身居他乡而不得归得故里。想想自己真是要比他幸运得多。
　　轻叹一声，走下桥去。石板路，青砖瓦，似乎有些纷扰的记忆浮现心头。他眼里时儿忧郁又时儿温存。突然，一个男子迎面冲来，两人同时撞翻在地。满身酒味，长发凌乱，衣衫不整。韩文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已骂骂咧咧撒起酒疯来。
　　“你小子……敢撞你大爷我？！不想活了。”
　　韩文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人已经然摇三倒四的爬起，跌跌撞撞地走远了。韩文站起身，欲弹掉身上的尘土。忽见地上有一枚玉坠子，拾起来近身细看，白玉无暇的玉面上刻着一个古体“李”字和荷花文样。他的心微微一颤，向那人远去的方向望去，可是哪里还寻得到人影。
　　天蒙蒙亮，车马又要继续赶路了。仆人为韩文掀开轿帘。
　　“少爷，您似乎昨夜睡得不好，用不用再休息一天。”
　　“不用，上路。”
　　“是。”
　　韩少爷说话不多，他身边的仆人早已经习惯。少爷从小性格孤僻很少理别人的是是非非。二十五了也不曾娶妻。不过他这种性格的人，反而比他的几个哥哥姐姐们好相处得多。虽然只是养子但是他天资聪颖，韩老爷从来把他当亲生的看待。他眼里时常流露出的伤感，也让人不知为何会有怜惜之感。
　　张得是韩文的贴身奴才。八岁时韩文来到宰相府就一直跟着他。所以对韩文也是格外了解。他看少爷一早一言不发，而且魂不守舍就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也不好问什么。
　　队伍趁着一丝朝阳继续向杭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