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重逢,是另一个开始 ...

  •   江守言觉得老天爷总算眷顾了自己一次,如果那天他没有心血来潮临时推掉那个午餐应酬而改去了他偶尔光顾的那家咖啡店,他就遇不到沈筠乔。
      推开门,他就猛然楞了一下,她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三年多,他从未想过他们能以这种突兀而随意的方式重逢。为了确认他的判断,江守言大步冲到她的座位旁,没错,真的是沈筠乔,三年多的时光几乎没有在她的脸上刻下什么印记,她依然不施粉黛,梳着高耸光洁的马尾,近乎于半透明的白皙皮肤被正午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沈筠乔,是你!”他惊喜地喊了出来,没等对方从重逢的惊诧中愣过神来,他就坐在了对方面前,他有太多的话要倾诉给面前的这个人:“天哪,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这几年去去哪了?网上找不到你,电话号码永远打不通,打听了好几个大学同学关于你的消息,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后来听说你回来了,又在江城出现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你跑到哪去了!”
      他几乎是一口气不停地向对方倾倒了这么多年所积蓄的焦灼,对方却依然冷静如一泓清水,用纤长的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嘴角荡漾起一丝微笑:“声音小一点好不好,你这样周围的人会误以为我是逃婚然后被你逮着了。”
      他尴尬地扫视了一眼身边的座位,果然那些陌生的面孔上都浮现出了了非常值得玩味的复杂表情。他压低了声音,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年不见,你居然都会开玩笑了,真是可喜可贺的历史性进步。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不要告诉我你冬眠去了吧。”
      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很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回老家照顾妈妈和弟弟去了。”
      他想起来了,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他们俩闲聊时她确实提起过,她的父亲在她大一的时候忽然撒手人寰,她妈妈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当时她的弟弟年纪还小,正在上中学。
      “可是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你怎么就忽然悄无声息了呢,还有,你……”
      她却微笑着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攒了很多问题,我就整理出来一个简单版本集中回答你吧。我妈妈在我大四快毕业的时候突发脑血栓住院了,命是保住了,人也瘫痪了。所以毕业之后我就回家,找了份清闲的工作去照顾她,还有我快要高考的弟弟。后来,我妈去世了,我弟考上了在江城的大学,我也回到江城,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嗯,就是这样。”
      云淡风轻的寥寥数语,完全隐去了其中的辛酸和伤痛。仿佛在诉说一个完全于己无关的路人的故事。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看出了他的踌躇中夹杂的尴尬,反而笑着去化解这份尴尬:“我现在挺好的,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不用费心去考虑用什么来安慰我。我已经绞尽脑汁用所有我能想出来的话安慰过自己成百上千遍了。”
      是的,也许她真的很好,以前的她,向来都一板一眼,不知玩笑话为何物。现在居然能主动拿自己打趣。
      她抬手看表,眉头微皱:“不好意思,我上午来这里办事,想趁午饭时间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没想到遇见了你。本来想多跟你聊会叙叙旧,只是我下午还有个不能迟到的会要赶回公司。不如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有空再约。”
      重逢的兴奋迅速被这番话给扑的连丝火星也不剩,他的手原本已经抓起了电话,准备打电话给秘书推掉下午的安排,把自己心中铺天盖地的疑问向她倾尽抛出。但事已至此,他只能遗憾地同她交互电话号码,与她道别。
      目送她的身影走远,江守言并没有离座,他需要几分钟去整理自己被她完全搅乱的思路。她的回答极之简单,完全没有涉及到他所关心的几个关键问题:她的消失事出有因,但为什么完全断掉了与他的联系,她是何时回到江城的?又为何不联系他?
      可是他怎么就那么笃定她就回去找他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理直气壮地问她“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他们又不是恋人,也非极其亲密的好友,公允来说,仅仅算是关系比较要好的大学同学而已。他们之间的互动范畴,也只限于吃饭加聊天,以及偶尔一起上自习。
      他不是没考虑过要将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可是她很忙,白天四处实习加兼职挣钱,晚上埋头读书。他也忙,忙着被父亲和母亲强拉去拜会家族企业里里外外的大佬们,看着成堆自己似懂非懂的商业材料,美其名曰“预热,江家二公子要提前进入角色,才能不辱父亲的期望。”
      那时候真是年轻,时间好像是小孩手中随便挥霍的玩具,总想着:反正大四课少就有机会了,反正快要毕业就有空闲了,反正毕业之后她还有暑假,反正她还要留在江城读研的。
      反正复反正,反正何其多。
      她忽然放弃了众人艳羡的保送研究生,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也许他对她那些刚刚生根发芽的感情仅仅是一种错觉?虽然被莫名其妙地斩断了,他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失落和难过,要忙的事情千头万绪,他虽然是江家二公子,但是在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冷眼盯准,仅仅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傻乎乎小屁孩,是可以迎面曲意逢迎转身冷笑嘲弄的木偶而已。
      不能行错步,不能踏错处,稍有不慎,即是荆棘遍地。
      哪能匀出闲情逸致去寻沈筠乔?
      或者哪有多余的时间去浪费到一段连存在的证据都无法提及的感情
      他并并没有毕业伊始,就坐上令人艳羡的高位,对着下属挥斥方遒。
      父亲把他放到了集团的最基层各部门轮岗,冠之以“体验生活”,虽然各部门对这位公子毕恭毕敬不敢怠慢,但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父亲的审视,于是,货也搬了,工地也呆了,盒饭也吃了成堆了,每天披星戴月地早出晚归,很多时候回到家里已是筋疲力尽,只顾着埋头扒拉饭菜,口齿不清地说:“从来没觉得王妈的饭做得这么好吃。”,应酬众多的父亲和哥哥通常不在家吃饭,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母亲坐在一旁抹眼泪。
      母亲把他拉到房间里,锁上门,怜惜地说:“我知道儿子苦,但你也长大了,毕业了,很多事情你也应该慢慢地明白了。妈妈犹豫来犹豫去,总是琢磨着要不要告诉你。”
      “那就说吧,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永远是个小孩,但是我保证,在悦兴工作之后,我会很快地成熟起来的。”
      “你应该知道,你哥不是我生的。。”
      “这我早就知道啊。哥哥是爸爸已经过世的上一个妻子的孩子。”江守言有些疑惑,母亲忽然郑重其事地把这些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事实说出来干嘛。
      “我晓得你们毕竟是兄弟,可是我不能说你哥就完完全全的把你当成他的亲弟弟,没有一点私心。毕竟你爸爸能够积攒下这份家业,是他前妻的父亲,也就是你哥哥的外祖父帮了大忙的。虽然你爸爸的前妻在你哥哥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可是你哥哥的外祖父还是继续给了你爸在事业上很大的支持,他说,虽然女儿不在了,可是外孙还是要照顾的。每年他都要把你哥哥接到他家里住上一阵子。所以,你哥哥跟你,是不一样的。他比你大那么多,已经在江氏呆了好几年,马上就要升到总经理了,你却什么都没有,一天到晚辛苦的要命。我知道你爸爸不会公平地对待你们兄弟俩,这我可以理解。可是我没想到你会累成这个样子,都快瘦的皮包骨头了。守言,如果你不努力不争气,你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江守言诧异不已,母亲在他的印象里,一向安静寡言,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应该是在心里酝酿了许久,实在压抑不住要一吐为快的。
      他不是呆滞木讷之人,对世事也没有那么迟钝,母亲所说一字一句,他其实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哥哥知道现在也固执地叫自己的母亲为:“阿姨”,为什么每年大年初一,他们全家要去毕恭毕敬地去拜访“杨爷爷”,为什么那位杨爷爷每次都仅仅冷漠地同自己和母亲打个招呼便再也不正眼看自己,而是亲热地拉着哥哥手问长问短。这些为什么,他全都知道答案。
      所以他就是注定了要比哥哥付出的更多,拿到的却只能更少。
      他用纸巾擦去母亲脸上残留的泪痕,轻声安慰母亲:“妈,没关系,我知道你关心我。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明白,只要我好好做事,父亲会了解的。虽然从小我和哥哥不是特别亲密,但我们毕竟是兄弟,很多事情我会把握分寸,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没关系,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
      就这样,时光如流水,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这几年的岁月,直到他重逢沈筠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是另一个开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