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宰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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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已到达目的地，请您带好随身物品，从右门下车。”
常梅芸麻利地找好零钱，扯下发票，双手递过去。对方慢条斯理清点了数目，双脚跨出车门，“砰”地一声巨响，对方扬长而去。
常梅芸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只驱车离开。她遇到太多这样的乘客了，完全不懂得“礼貌”二字怎么写，有时候只要开慢一点，就会被催命一样的催。
她暗自叹了口气。自老公刘建准出事之后，她就告别了全职太太的身份，托关系当了个出租车司机，为了多挣点钱，她都是跑晚班——白班太堵，挣不了什么钱。
她慢慢开着车，时不时左顾右盼。
这是W市酒吧一条街，现在虽说已是午夜时分，但街上霓虹闪烁，各个酒吧、会所里喧闹声不绝于耳。透明的玻璃大门时不时被打开又关上，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显然并没有到歇业的时候。
她眯了眯眼，努力在五彩纷呈的霓虹灯绚丽的光晕中寻找下一个顾客，很快，她便注意到右前方一家叫“夜色天堂”的高级会所里跌跌撞撞滚出来两个人。
她快速转动方向盘，干净利落地停到了对方面前。
“喂，坐不坐车？”她朝着对方喊。
那两人是一个四十来岁得中年男子和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中年男子明显醉得轻些，还有些清明，而他手里拖着的青年则烂醉如泥，软的像根面条似的，一直往地上跨。
“师傅，快帮把手，把门打开。”
常梅芸忙下车帮着把后座门打开，还帮着往青年腰上扶了一把。
低头的那一下，常梅芸觉得有什么晃过她的眼睛。她仔细一看，却并没有什么东西，只看到那青年衣服上的纽扣别有意趣，竟然是黑白符文相见的一个太极鱼的图案。
她觉得还挺好看，寻思下次也弄几枚别致的扣子来用用。
中年男子终于把青年的双腿抬上了车，然后自己也赶紧爬了上去。
他一边往里面钻，一边回头叫道，“师傅，麻烦你快一点开车。”
“好嘞。”
常梅芸检查了车门，发现的确锁住了，方才迅速钻进了车子，油门一踩，车子瞬间飙出去好远。
“去哪里啊？”她大声问。
“额，”中年男子趴着在青年腿上，正努力撑起身子，“去同福客栈。”
“你说去哪里？”
常梅芸吃惊得猛踩刹车。能叫这么坑爹名字的，她印象里只有一个，那就是远在M市的那个以仿古著名的度假村。
中年男子正努力撑起身子，被她这么一刹车，顿时重新跌倒在青年身上。
更加不幸的是，他脑袋撞到了青年的胃部。青年被压得猛地抽搐了两下，“哇”的一下，哗啦哗啦吐了起来。
常梅芸额头青筋直跳——她就知道，醉鬼得钱不好挣。
剧烈的酸臭味在车内狭小空间中弥漫开来，常梅芸顿觉呼吸困难。她认命地弯下腰，熟门熟路地从出脚下掏出一瓶空气清新剂来，一手托住瓶身，一手按住喷雾器，转过身往后座一通猛喷。浓烈的柠檬味道如大风压境，强势地把那不堪的酸臭味道压制在了后面一排。
中年男子毫无准备，他挣扎着，正准备再次爬起来，却差点被常梅芸兜头喷了个正着。
他双手连连挥舞，“别喷了，别喷了，快开车呀，后面有人追我们呢。”
常梅芸一听，那可不得了了。
她一把把空气清新剂护在胸口，喷头对着中年男子，做出自卫状，“我，我不做你们的生意了，你们换个车子吧。”
男子急了，“别呀，大姐，你做做好事，至少载我们一段路，我们要是被追上了，你也讨不了好。”
常梅芸犹豫，“可是，你们……”
“别可是了，快开车，”男子强横起来，“等下我给你很多钱总行了吧，祖宗！”
常梅芸见男子急得脸红耳赤，眼神开始冒出凶光，心里一颤。她明白不能再拒绝了，要是逼着对方便会采取暴力逼迫，那可就危险了。
常梅芸讪讪地放下空气清新剂，“我开我开。我开还不行吗。”
脚下猛踩油门，绿色的出租车在夜色的遮掩下，像疾奔大蚂蚱，不一会儿就钻进了高楼林立的大街小巷中，消失了踪影，
“不过我可只送你们到二环路哈。”她不放心地强调道。
“夜色天堂”里，一群人挨着搜遍了所有包间和男女厕所，没有发现目标人物，方觉上当。
他们哗啦啦一群人涌向门外，手拿啤酒品，面露凶光的男子左右张望，最后盯着地上一颗雕刻着黑白太极符文的纽扣，气急败坏地骂道，“妈的，真让这俩龟孙子跑掉了。”
“老大，还追不追？”一小弟忐忑不已。
老大横了他一眼，“追个屁啊？你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吗？”
小弟一缩肩，“可是那个东西……怎么办？”
“妈的，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呐，都不知道长啥样，还找个屁的东西！”
夜色正浓，霓虹远去，街上亮着灯的店子愈见稀疏起来。
中年男子频繁往身后看去，终于发现并没有别的车子尾随，方舒了口气。
心情一放松，他便不想下车了。
“大姐，你送我们去白月山庄吧。钱的话，不是问题。”
常梅芸咬牙暗恨。又是大姐，尼玛的大姐！她才二十九好不好，竟然被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叫大姐！
她不高兴地说，“麻烦喊我小妹可以不？”
中年男子一愣，终于注意到对方是个年轻女人，忙改口道，“对不起啊小妹，那什么，刚才太黑，我没注意到你的年龄……”
所以说，她其实还是显老？常梅芸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说你们去同福客栈？可是M市白月县那个同福客栈？”
“是的，就是那里。”男子连连点头，可是点着点着，他却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质量非常堪忧，默默地俯身从睡得死沉死沉的青年兜里掏出一叠纸巾，塞住两只鼻孔。
“只要你送我们过去，价钱你开，钱嘛，都说了，不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么？常梅芸内心挣扎了两秒。去，还是不去？
“你们……”她本来想问问他们是摊上什么大事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太敏感，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便住了嘴。
但是她还是没忍住，试探地问，“那，两万？”
她等着对方骂她想钱想疯了，哪知对方根本不在意，“行啊，没问题。”
常梅芸顿时有些小小的后悔，看那人一点不心疼钱的样子，她怎么没再说高点呢？
她心有不甘，“那要先付了车费我才去，还有车上被吐脏了，这个……”
一堆钱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未说完的话都憋了回去。
她回头，只见那中年男子高昂着头，两团卫生纸直直对着常梅芸，扯得七零八落的尾巴在夜风的吹拂下欢快地跳着自己的舞蹈。
“这里是两万五千，你拿着就是。”中年男子高昂着头做大款状。
常梅芸捂住胸口，那里有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跑这么一趟，赚的钱抵过她半个月的进项了。
她小心地把钱放到钱匣子里锁好，反手摸了摸屁股下面坐着的菜刀。
不就是M市吗？姐拼了。
她定了定神，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就送你们去好了。”
她慢慢把车停下，回身接过钱，一张一张检查了见没有□□，方点点头，体贴地指着车尾一个靠枕，道，“那你们先睡会儿吧，到了地方，我叫你们。”
此言正和男子心意，他也喝了些酒，脑袋也有些晕晕的，“那可多谢你啦。我正要睡一会儿呢。”
不过，在这之前，常梅芸再次拿出了那瓶空气清新剂，往车后面稀里哗啦喷了个够，最后，还意犹未尽地往自己胸口衣服上狠狠补了一记，低头只闻到满鼻子的柠檬味道，脚底猛踩油门，向着M市的方向开去。
M市离常梅芸所在的W市非常远，中间隔着两个有着数十万人口的二线城市。
常梅芸开上了高速，晚上的高速路上车比较少，她将车开到了110码，夜风从打开的车窗里灌进来，吹得她的发丝乱舞。她一边开，一边想起了因为要开晚班出租车，寄放在姑妈家里的女儿绒绒。
女儿五岁了，听话乖巧，知道她晚上要上班，白天需要补眠，白天总是静悄悄的不吵她。甚至女儿还找姑妈学习了怎么用微波炉煮速冻食品，好几次她刚睡醒来，肚中饥饿难耐的时候，竟见到女儿颤颤巍巍地端着煮好的饺子汤圆给她。
她如何能够不感动？
绒绒乖巧得让人心疼，常梅芸想着匣子里的钱，决定明天休假一天，带着绒绒去游乐场玩玩。
她忧伤地想，绒绒已经没有了爸爸在身边，她这个当妈妈的，就要多做一点，给她双份的爱才可以。
常梅芸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高速地跑着车，身后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嗯……哎哟……”
她借着路灯的光，从后视镜里面模糊发现，嘴里哼哼唧唧的，是那烂醉如泥的青年。只见他嘟囔着翻了个身，然后，就听得“咚”地一声，是脑袋撞到了车门上。
常梅芸不禁觉得牙酸了一下，真是造孽啊，撞得这么惨。
不过，这家伙也真是醉得太厉害了，这么撞都没有把他撞醒呢。而那中年男子则歪在青年大腿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有些可疑地闪光。
常梅芸暗骂了一句“醉鬼”，定了定神专心开车，并没有注意到，在青年翻身的时候，一坨大便摸样的东西从他的裤兜里滚落下来，跌落到座椅下方的缝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宰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