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搁置的血性1 ...
-
第二十章搁置的血性(1)
贾凌在暗夜里寻着模糊的光亮,他一步不离的跟着三叔。这是寻常的巷子,寻常的院墙,只有此时的二人清楚,巷子尽头院墙之内已经一片混乱,只需几分钟的时间,整个西街都会为之躁动。
走出层层深巷,贾凌的视野在路灯照映下豁然开朗。侯在街口的京汤见贾凌跟在南哥身后,短暂的怔愣之后,马上明白缘由。小声吩咐手下:把嘴闭上,机灵点儿。
京汤亲自驱车,凌南从见到贾凌开始根本就未开口说话,车厢里随着默契的沉默气氛陷入一度接一度的冷寂,唯一回响的发动机单调的声音一直持续到车子到达目的地。
午夜的车场灯火通明,里面正在进行的比赛没有因为凌南的到来而停滞。凌南朝住处疾步而行,贾凌紧随其后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种下的恶果。临近别墅门口的时候,凌南突然回身,几乎用尽全力朝贾凌左脸挥了过去。贾凌趴在地上缓了足有一分钟,才摆脱掉眼花耳鸣。贾凌觉得暴风雨这就要来了,正要顺势跪起来,腿弯处又迎来狠力的一脚,贾凌重心再次落地,几乎是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个来回。
京汤见惯了老大发火,这次无疑是气得疯了,身后跟着的两个手下已经吓得目瞪口呆,他狠了狠心,扑上去抱住老大即将再次踢出去的右腿:"南哥,南哥......您消消火。"
凌南心火剧增,被京汤这么一挡竟真的停下了动作,只是瞳孔缩起,眉毛紧竖,整张脸变得尖峭阴寒。"把这畜生的东西收拾好,订明早机票。"
贾凌霍地抬头,惊恐瞬间遍布全身:"我不回去。"
凌南看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转身上楼。
贾凌突然觉得之前生出的"不就是打一打了事"的心态有多可笑,他三叔凌南只要说出的话就不会更改,他想在一夕之间改变他的"决定"只是螳臂当车,根本没有丝毫的妥协余地。刚刚消耗在三堂门的力气,此刻面临试图覆水重收似的艰难。
京汤看着贾凌几乎无法自持的样子,跪在地上脸色青白难辩,垂着眼睛,只起伏的胸腔和颤抖的睫毛是动着的,京汤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多余,可还是硬着头皮提醒这孩子:"去上楼认个错吧,要是回澳门恐怕......"
周身惶恐的孩子,这才恍然般跳起来,冲进屋子。
脑子里虽然空着,却也知道要直奔书房。贾凌一口气跑到凌南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凌南身形在灯光下投射出的阴影笼罩下来,他冷冷盯着贾凌,眼中似在嘲笑。刚刚一直走到楼梯口凌南才觉得手心是潮的,背心里是涔涔的冷汗。他控制着双腿抖动,在漆黑的楼梯上一步一步泻了力气般朝上走。几乎是执念一般的觉得,必须把这孩子送走,必须,马上。
他盯着贾凌,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经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含着泪,满脸请求。
凌南慢慢地握紧拳头,笑了一声:"怎么了?戳着你的软肋了?"
贾凌紧闭着嘴,并不吭声,这时候任何一句话都会引来狂风骤雨。他站起来走到三叔桌子后面,熟门熟路地拿起那根一臂长的板子。再次跪下时,板子已经恭敬地高举过头。贾凌发誓,不管是童年时的台北还是青年时的凌家大宅,他都从来没有过一次如此心甘情愿并标准地举起家法。听见三叔轰他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恐惧卷土重来,就像是海啸。是恐惧,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恐惧,他可以在这里被三叔打死,也不想回到陌生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的父亲罚跪。
贾凌的态度只会更加刺激他的三叔,凌南的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他需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出手伤人。凌南必须得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这小子送回澳门并不是好的决定,这只是他一场担惊之后的意气之策。他缓步走到书架上随手抽起一本书,坐到沙发上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贾凌被晾着却也知道面对的人内心忐忑,三叔从坐下开始就没有翻动一下书页,他盯着书上的某一个字彻底定格住了。贾凌不敢曲一曲手臂,不敢抬头,更不敢破坏满屋的静寂。这么一僵持就是五十分钟。
贾凌就快坚持不住了,他把全部注意力都用到了耳朵上,屋子太静了,贾凌什么都听不到。又过了半个小时,贾凌重心不稳,差一点就栽到面前的大理石地面上。手臂刚戳地,麻木感迅速占据了每一寸神经,贾凌条件反射地再次举起家法,恢复到固有姿势之后,贾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屋子里静得太奇怪了,静得如死如寂。贾凌大着胆子侧了下脑袋,目光所到之处并没有刚刚那个手持书本端坐如松的三叔,三叔手里的书摊在了沙发上,头仰着靠在沙发背上,像是睡着了。
贾凌盯着三叔看了一会儿,心脏一下紧过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冒出来,使得他寒毛紧竖。他张了张口,犹豫地唤了一声:"三叔?"
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屋子里甚至飘起了贾凌的回声,贾凌突然就血脉喷张,一个踉跄间蹿到三叔身前:"三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