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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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你是法师？”他拿眼瞧着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修道院里刚开始学习写字的小朋友，有些狐疑地问道，“师从哪里？会什么魔法？战斗的时候能派上什么用场？”
那孩子顿时憋红了脸，怯怯地放下刚才还挥舞得很欢快的手臂，连呆毛都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我……”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还是个学徒……”
学徒是个很笼统的概念，一般说来，没有成为独立的法师之前的施法者都可以被称为学徒。有些接近出师的魔法学徒也拥有着不俗的实力，至少对于他们这样的三流小冒险团而言，已经算是足够强大的战力了，但看这孩子的情况，只怕是还没开始学习魔法，就跑了出来。
看着对方沮丧地低着脑袋，脸上也失去了光彩，艾伦不禁有些于心不忍。到底只是个孩子而已，自己何必这么苛责呢？他暗自责怪着自己，又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别伤心啊，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导师，或者是你的学长们，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就行了，这一片地区我可熟了！”
没想到他这样一说，对方反而更难过了，漂亮的蓝眼睛里氤氲起一层水汽，仿佛雨天的雾，再浓一些就要化作水滴落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导师死了……学长们都没了……都去了战场……”
“抱歉。”艾伦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这个酒馆里的人，有几个没经历过战争的伤痛呢？谁没有在战争中失去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活着的人要打起精神去迎接明天的挑战，并不代表他们已经遗忘了过去的痛楚。想来这孩子也是挺凄凉的，小小年纪就没人照顾，流离失所，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想找人依靠也是常理。“那么你打算去哪里呢？说不定我可以送你去的。”
“真的吗？”对方仰起头，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他，眼神中的纯净让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想去古战场，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什么？”他正专注地观察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古战场？不，绝对不行。”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哎？”那孩子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拒绝，表情就好像是从云端跌到了深渊，带着梦想破碎后的伤心欲绝。“不行么……”
他感觉不太自在地吞了吞口水。尽管他很想跟对方说，不就是古战场么，大爷陪你去，保证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受伤，但现实是，他们整个团的人在古战场都不见得能自保，何况还要加上个没有战斗力的累赘？
艾伦自问自己是个不坏的人。不坏的意思是，如果他能在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帮助别人，他会很乐意去做的，但如果要他搭上性命，唔……瞧那边那张桌子，坐了一打圣骑士呢，找他们去吧。
“很遗憾，你还是找别人吧。”他语调生硬地拒绝了，听上去简直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艾伦感觉自己的胃里揣满了石头，连之前还很喜爱的矮人烈酒似乎也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他努力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到其他团员后备役上，却总是不知怎的就望向了那个年幼的小法师。那孩子像条被赶出家门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佣兵们高谈阔论地从对方身旁走过，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着为同伴下流的笑话发出阵阵笑声，小孩试图拦下一个愿意提供帮助的人，然而不是被粗鲁地推开，就是被漠然地无视。
噢，该死。他将杯子里的酒一气饮尽，感觉自己实在没法这样坐视不理。
“喂，那边那个。”他故意沉着嗓子，显得粗声粗气很不客气的样子，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对方拒绝他，从而叫心底的负罪感不那么强了似的。
小孩眨着眼睛，像是迷惑于他的去而复返。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端起的全部的恶霸架子都垮掉了。
“先过来坐下吧。”
哦不！这可耻的柔软的充满着怜惜的声音绝对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隔着一张橡木桌坐定后，对方像是很紧张的样子，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衣服，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整齐一些。见他不说话，只是这么盯着，对方又开始尝试着抚平脑袋上翘起的呆毛，然而让那孩子想哭的是，那根呆毛似乎越按越挺翘，还会滴溜溜地打个转，以显示自己的精神焕发。
“咳，”他轻咳一声，以缓解此刻的尴尬，见效果不大，便找了个话题，“为什么你会想去古战场？那个地方哪怕是对身经百战的冒险者而言也是很凶险的。”
“唔……”对方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酒馆的门开了，屋外的阳光倒映在对方眼中，将浅蓝色的瞳孔映成了钢铁般冰冷坚定的银灰，“神魔之战后，许多魔法都失传了，我想去古战场上，回到魔法尚未消失的年代，重新掌握那种强大的力量，这样我就有能力去保护我所珍视的人了~”
“欸？”他愣在那里，为对方眼中的意志震慑了那么一瞬，仿佛眼前这个脸蛋上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豆丁在那一刻突然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回过神之后，他想嘲笑对方，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谈什么去保护别人？然而很快他又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难堪，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用嘲笑来逃避自己已经失去理想的现实的人了？
艾伦想起当初自己和团里的人一起离开家乡时的情景。他们是战士，跟着公牛公国的军队一起击退了来自北方的入侵者，而当他们满载着胜利的荣耀回到家乡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为一片焦土。他们的亲人，曾经一起生活过的邻里，都已经不在了，甚至连自己住过的房子，用过的器皿，都找不回记忆中的原貌了。他们几个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商量了一晚，究竟该何去何从，在埋葬了故土之后，他们选择了背井离乡，去远方漂泊。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梦想的力量，成为了一群不知道自己拔剑是为了守护什么的战士。
他注视着对方真挚而纯洁的双眼，那股力量仿佛从对方眼中传递到了他的心中。是啊，他想，对方也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人，和他们一样孑然一身，但这个孩子还拥有希望，还想着不要再一次经受被留下的遗憾，而他们，他们有什么呢？
所以最后他这样说道，“我不是团长，我不能决定你是否可以加入我们，但我相信，你会是个很好的冒险伙伴。”他伸出手，递给对方，“我叫艾伦，艾伦·古德曼(Goodman)。”
“大哥哥不嫌弃我了吗？”对方翘起唇角，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很高兴认识你，好人先生！你可以叫我兰贝特~”
“不要叫我好人先生啦……”他无力地抚额，因为自己的姓氏，他早就成为了被人取笑的“好人”艾伦，总是会爱心泛滥，莫名其妙的心软，按那些佣兵的说法，跟个娘们似的。“叫我艾伦就行。”
“好的，艾伦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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