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红糖和油条

13、12，第二次清洗（一）

　　12，第二次清洗（一）

　　“……（主语）虽然否定了曾经存在的一切，却仍然使用着伏羲的术。”
　　——《人文初祖》（著者：方雷）

　　他合上书，晶晶亮的眸子在夜色中忽闪忽闪。然后，他笑了。

　　“终于要开始了呢，姬公子的‘清洗’……好激动！”他看着夜色中虚化了的、没有虚化的静学院学生会的精英们。“祝你们玩得开心咯！”他跳下一直蹲着的石像，带着头顶漂浮着的、用来照明的小磷火精，不高的身影走入夜色中，最后只剩下一点光亮。

　　是学校没有不死人的。这是很普遍的说法，好的学校就像老的医院，学校质量越高，鬼魂和怪事就越多。

　　如果没有静学院学生会这个特殊的存在，这个庞大的千年学院早就鬼比人多了——这是学生会内部流传的说法。
　　古代称他们为“鬼师”，因为江湖上冒名顶替糊弄人的半仙实在太多，于是自古以来静学院神学毕业的“鬼师”就相当于一张钻石名片。中华国历史上的达官贵人们争相聘请出身静学院的“鬼师”已经是史实，乃至当时属于少数民族的北齐兰陵王高长恭都私下派人跑到神州当地找到了后来被他拜为谋士的相原；虽然兰陵王最终没有逃离自己被王所猜忌的命运。
　　种种的事实也为“鬼师”打下了问号：他们占卜，除妖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在这片传说被神舍弃的土地上，谁都说不清。

　　然而学校里的鬼又和别处的鬼不同，学校里的鬼大都是自杀的，性格比较沉闷（自然这样的人死了也比较容易阴魂不散），却没什么太坏的心眼。毕竟死了的和活着的大家，同病相怜。于是据说是因为多年前的某届学生会过于出格地灭鬼，导致能逃到地狱的鬼儿们喊冤不已，再加上后来的政府推崇无神论，学生会的除鬼活动就渐渐地趋于平和——不再有以前那样扯着大旗的张扬，而是更多情况下在暗中进行，比如三年前姬典一个人对学校几个闹鬼比较凶的地方进行的清洗。硬要做个比较的话，略知情的人还是推崇现在的做法：这样，才是传说中术士的样子；还是学生嘛，别搞得成天神神鬼鬼，跟跳大神似的。

　　现任的学生会会长有他自己的理由。

　　外界没有报道的真相是：马克西米连主教死的时候，他下垂的双手，紧紧捏着自己被抠出的双眼；他低垂的面颊两侧的血腥味，引起了女佣的注意……

　　谁都不知道，是主教心脏停跳在先，还是挖眼在先；毕竟现在的技术，要不为人知地减缓心跳的方法实在是不胜枚举；然而如果是他杀，又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现场？为人爱戴的主教，难道竟会有对他恨到如此地步的仇家？

　　后来赶到的姬典，嗅到了术的味道：而且不只一个。

　　警方不愿意宣扬这个事件，只说是心脏停跳——官方说否则不利于外交；姬典眼中的最大得益者——新任总校长自然对此也绝口不问。

　　本来还不够资格也没兴趣参加总校长就任仪式的姜朝炎为了姬典，硬是陪着去了：“你爷爷我代表学院创始家族之一怎么也能来吧！”他冲着门口的警卫吼，被姬典有力地一把拉住，“兹拉兹拉”拖去了会场。留下可怜的警卫们在一边哀叹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就这性格呢，还好姬少爷知书达理……完全忘了这次小规模的就职仪式根本没有邀请学生会除宣传部正副部长以外的任何学生。

　　学生会有几个天生的阴阳眼灵媒师，周尚仪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从小就接受了这方面的培训。本来在学校别处的姬典接到自己宣传部部长的信号，耐不住还是来了这个会场。
　　正式的就职演说已经结束，人群似乎很兴奋，纷纷上前敬酒。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东方燕。仍然一身黑西装的今日的总校长就随和地走下主席台站在会场中央，接受大家一一的祝福，不时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姬典远远地站着，冷冷地看着他。

　　朝炎看到了人群中的周尚仪有意无意往这里瞟着，因为姬典警告过别太引人注目他只是对美女笑了笑，没有立刻冲去搭讪——自然朝炎是不怕她的青梅竹马冷伦的，只不过因为他本身和体育部部长很谈得来而不敢打“朋友妻”的主意罢了。

　　姬典其实没有留意朝炎的小心思，他看着周尚仪说的另外三个系主任，陷入了沉思。

　　体育系系主任李浩空，29岁；推测为火焰使用者；
　　电信系女主任司马依，30岁，能力不明，性格爽朗，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的灵力，因此也更早被周尚仪盯上；
　　历史系系主任伏文，35岁，能力不明，但因为和东方燕私交甚密而被列为观察对象。

　　“……加上32岁的总校长东方燕，这四个人在一起，如果真有什么联系的话，在哪里？”姬典轻轻地说了出来，朝炎摸摸头，说：“我们的美女系主任都在里面啊，真是想不到呢……李浩空那家伙我是看着就不爽，伏文教授……不清楚。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数字啦数字……我是想到那次送西陵MM时候看过的校区号了——后来发生好多事情也没来得及问你。老鸡你看生物系化学系医学系的是一区，体育系和艺术系是二区，电信系和计算机系机械制造系等等是三区，历史系和中文系是四区，你们的神学院还有校图书馆现在在六区，还有其他的什么七区八区九区的，只是怎么会，单单没有五区呢？”

　　姬典回头怔怔地看他，许久，才说：“朝炎，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不输给你们部长的天才……”
　　“啥？老鸡你现在才知道，灭哈哈哈！”笑到一半的朝炎突然想到什么，垮了脸，说，“你该不是讽刺我吧？”
　　“不不，我说真的。”姬典云淡风轻地笑笑，再次看向会场。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拍拍朝炎的爆炸头。

　　不知道表哥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姜朝炎正想追问姬典什么意思，只见姬典冲他眨眨眼，接过周围的侍者端来的红酒，递给莫名其妙的朝炎一杯。
　　早习惯了姬典作风的姜朝炎看到姬典的眉头终于解锁，自己也开心起来——打架的事情最后还是闹到院里，朝炎知道传到姬典耳朵里是早晚的事情，就算周尚仪照顾他，不说他居然对正常人用了真火，不然，死得会很惨——所以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出奇听话的缘故。
　　“老鸡，今天我们开车回去，别喝太多。”朝炎觉得自己有成为保姆的潜质。
　　“不会。”姬典看着人群静静地说，“来都来了，我们去敬总校长一杯。”

　　“……”正怀疑表哥是不是发烧了的姜朝炎还没有接口，就看到东方燕已经迎着他们的目光过来了。

　　“校长先生好。”姬典先客气地开口，朝炎也在一边张张嘴做个样子。

　　“两位公子不用客气。倒是我们没有邀请两位所以招待不周了。”东方燕温文尔雅地表示歉意，完全没有姬典第一次看到他时候的那种严肃。

　　“不敢。在这里恭喜东方校长了。”姬典不动声色举了一下杯子。

　　“谢过。”两人碰了一下杯，对视一眼，各自喝下。

　　不久，又有老师过来寒暄，东方燕才离开他们。

　　姜朝炎看着他的背影说：“老鸡，不是我说，这家伙看上去真是和你神似，”朝炎想了个自己很满意的形容词，“人模狗样。”
　　姬典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
　　朝炎知道这大约是“再说话就踢死你”的意思，打了个冷战，闭嘴了。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会场的时候，朝炎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说：“奇怪，是隶首。”他看看姬典，接了。
　　“喂喂，朝炎么，这么晚打扰了。”虽然那懒洋洋的口气里没有任何抱歉的成分，深知自己部长脾性的朝炎忍了忍没立刻爆炸。“……说吧，什么事？”
　　“……有没有兴趣现在去闯女生宿舍？”
　　“啥？再说一遍？”一边的姬典表情奇特地看过来，朝炎赶紧避开他的视线。
　　“好话只说一遍，这个大——包——袱到时候再抖给你看。十分钟后一区女生宿舍门口见！”比自己的副部小两岁的部长大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挂了手机，把那一头的大喊大叫留给在他身边的人，然后叹气。
　　——连自己的表弟都这样绕着圈儿耍……姬典你这家伙这下欠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