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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1. ...

  •   51.

      最近一段日子,柳妍一直在为是否回国之事纠结。“父母在,不远游”,这个传统道理早已深入人心,她对抗不了那些揪心的碎碎念。
      林雪描述的前景是可怕的,你妈在四处托人为你搜罗鳏寡孤独分子相亲,只等你回来。
      柳妍在电脑前面手指夹着香烟十分地发愁。
      除非你立刻嫁给某人。林雪继续幸灾乐祸道。
      柳妍垂头掐灭了烟,那小巧的颌沉在阴影中弧度愈显精致,半晌,菱唇微张,吐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柳妍抬眼问:你们一家三口准备来欧洲玩两个月,是不是受张然之的邀请?
      没有的事……林雪讪笑。
      无论有没有,请不要在我的事情上多说。
      柳妍,你还以为自己是外星人吗?不食人间烟火,青春永驻?
      说些什么呐。她轻轻笑了。
      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人吧?
      柳妍一愣,哪个?
      好了,我晓得了……我想你也没有那么傻。就算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张然之,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然之,何许人也?
      在柳妍的埃及之行过后,这是她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男友。
      如同所有美好的恋爱一样,有浪漫的开始,甜蜜的过程。只不过只维持了短短几个月。周围华人圈子里皆流传,张然之是没有长性的,家世、样貌都出众的男人往往没长性。所以你看,他不意外地甩了那个因一时新鲜而交往的无趣的女博士生。
      在柳妍的论文快要结束之前,被张然之甩过的女孩们惊讶地发现,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这一次是疯狂的追逐,几乎害她无法正常专注研究。
      那些被瞧不上的女孩,怀着妒意欣赏这场你追我逃的游戏,一面骂他活该,总归栽在某个人手上。
      为了多一些时间守在柳妍大学城所在的格市,张然之搬回到法国居住。每天早晨带着早餐乘火车去瑞士上班,晚上又准时出现在柳妍租住的那幢公寓楼里,优雅而忐忑地敲门。柳妍不得不忍耐,因为他只带着笑意说晚上好,能和我共进晚餐吗,在得不到同意时便苦涩地微笑,然后转身回到对面——他租了她对面的那一间房。柳妍考虑过搬走,但在论文最繁忙的阶段重新找房子是一种灾难,于是只有忍耐。
      一个女人不愿意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花花公子,是极好理解的。
      但假如这个女人既不迷人,也不年轻,除了痛改前非的花花公子外别无其它的追求者,那么这种传统式的矜持将被看做是矫情。
      大家都在乐观其成,她终将不再抗拒的结局。

      眼下,刚刚结束同林雪的交谈,柳妍独自安静地仰面躺在床上。
      张然之的电话便影子般地来了。
      “柳妍,你明天要去日内瓦开会吧。”
      “……你如何得知?”
      “这次大会的经费是通过我们银行运作的。我只是想说,明天早晨我和你一道去火车站。”
      在他挂断之前,柳妍说:“等一等。”
      静了一下,他怀着期待“嗯”出声。
      却不听她继续。于是张然之道:“骗我说你定了机票是没用的。我了解你的习惯。”
      终于柳妍抿了抿嘴唇,出言道:“张公子,试图通过朋友来插手我的生活极其可恶。虽然我朋友的老公恰好在你父亲的公司供职,但用这样方式造舆论说你已向我求婚未免可笑。”
      当她生气时,会讥讽地称呼这个富二代为“张公子”。张然之轻笑。
      “柳妍,我从前不是没打算过做那件事。”
      “从前早已过去了!”
      “现在我也可以求。但你知道的,气氛不好,我不喜欢做不浪漫的事。”
      所谓抗议,根本是对牛弹琴。柳妍懒得再费口舌。两年来,对于张然之,唯有冷淡的态度最管用。
      于是她说再见,忽闻一声他的叹息。
      “世人皆以为是我负你,殊不知啊……”

      从格市去日内瓦的火车起点就在大学城边上。第二天清晨,顶着星辰出发,到达火车站时,天空已经是微微泛着红晕的灰蒙色。在那鸽子栖息的钟楼下面,张然之拎起柳妍的行李,回头瞅了眼她。
      “这天色就像你在脸红。”
      柳妍并无表情。
      “只有在埃及时,我才见过你脸红。”
      晨风吹乱了柳妍额边的发,她抬起手轻轻把那一缕别到耳后。露出眯起的一双眼,晨曦的金光正自东方映亮,浮在了她的眸子的深海。
      “我记得那天在开罗,你吓得流泪。幸好有我在。我一抱你,你就脸红。”
      柳妍想了想,那时候正好遭遇埃及的流血政变,当一切处于枪弹与失序中,有个男人在身边真是好的,她当真感动,于是在满是斑驳的清真寺里焚埋过去,决定爱他。
      追了大半年,自埃及始在一起几个月,分手两年。这是张然之与柳妍的现状。
      车厢里,邻座是一位和蔼的法国老太太,自制了一篮子饼干、巧克力等带去给瑞士的孙儿。她十分大方地拿出来与这两人分享,一面非常受用被真诚地赞美自己的手艺,一面感慨道:多么甜蜜的一对人儿。闻言,柳妍转头瞅了眼张然之,他注视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充满爱意。她有点儿僵硬,垂下眸,狠狠地咬了一口巧克力。
      张然之哈哈笑起来,盯着那缺了一半的心的形状,凑近她的耳旁:“柳妍,你咬碎了我的心。”
      她无意多与此男纠缠,于是朝着窗的方向,歪起头假寐。
      然而当他继续把贴心男友的角色扮演下去,倚过身来,作意环过她的肩时,只听她细小的声音传来,掩在列车高速行驶的咣咣声里,却异常清晰。
      “张公子,你差点杀死我。”
      张然之呼吸着充满她发香的空气,浑身僵冷。

      圣马丁市柏辽兹路二十八号,是柳妍初到法国时住的地方。房东据说是个在瑞士工作的华裔,于是整栋装修舒适的两层楼连带地下室被用来长期出租。
      柳妍租下了朝南的卧室。价格虽然贵一些,但可以看见精心打理过的姹紫嫣红的花园。
      当阳光带着花香与露水穿过木质漆白的百叶窗,这房间里的人便如同被温柔对待的花儿,娇美、生气勃勃。
      有一天,一位年轻的男性戴着布列塔尼式的帽子,穿过花园,来到她最爱的那扇窗下,仰脸拍了拍木栏:嗨,这里的一切是我布置的,您喜欢吗?
      这个人,就是张然之。
      法语中的“您”也是“你们”。
      看清了她秀丽的东方面孔,房东张然之立刻下意识地说了中文,我是说,你喜欢吗?
      于是,柳妍结识了这位说话有趣的年轻帅气的房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追求她。
      起初柳妍是拒绝的——他们不是一类人,她始终觉得。
      事后想来,她清醒地发现,在年少无知时,她竟然会觉得迷恋与自己有亲近血缘的小叔叔没什么大不了;而当后来面对另一个家世、地位与自己差距迥异的男人,她却认同世俗的鸿沟不可逾越。
      一个人一辈子的勇气都只能给一个人吗?
      埃及之行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仿佛是前世已死,后世便可以得到初生。
      在那危险的几日,柳妍暴露了女性最脆弱的一面。张然之是自告奋勇从银行休了假去的。经历一切磨难后,张然之看着酒店大堂碎了玻璃壳的座钟,紧紧抱着她说:看,马上就要到国内的除夕。我想和你发誓,这辈子死生契阔。
      他看到她在泪流满面。
      事实上,她哭了那么久、那么久。

      花花公子能可靠么?
      在柏辽兹路二十八号的租客们看来,答案是否定的,在那个城市的华人圈看来,亦是如此。
      女方还沉浸在幸福与憧憬中,男方已经又开始勾三搭四。
      最后一晚,人们听见这对新晋的情侣剧烈地争吵。到后半夜,忽然没了声音。
      三天以后,柳妍卸了窗户爬出来,穿着睡衣,据说露出的四肢皮肤上有伤。
      张然之惊恐过一阵,等着她报警,同时使出全部的把戏请求她的原谅。
      在外人看来,她是第一个让他陷入如此失控而狼狈境地的女人。
      于是最终,两人和平分了手。
      只不过他流连于花丛中时,依然不时地骚扰她,两年来持续如此。

      火车在瑞士从不会晚点。
      张然之说,如果它这一刻出轨了,倒好了。
      柳妍背起自己的轻便户外行囊,说声拜拜。
      他苦笑,你总是这么迫不及待。
      我开会期间,不要来找我。想了想,柳妍终究没有用不体面的“骚扰”一词。
      你可以放心,我没有那么贱。
      她离去时,背对张然之的方向,于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贱,也是由于你造成的。他的话语,汇进火车站的人/流,飘向她,又被潮水卷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每一个BG女主都是苏玛丽,柳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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