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瞎了眼》桔子糊了

36、会错意

　　于是，拳头终究没有揍到它原本要揍的人。
　　王老八跑了，见未来媳妇去了。
　　金色子走了，回家补眠去了。
　　至于杜四方，自然是留下继续他的吃货生活。
　　那个没打算开罪杜老爷实际上也不算开罪杜老爷但杜老爷偏偏认为自己开罪了他的家丁，像个醉汉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跟上八爷的步伐，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前途无亮人生无望。
　　街上人来人往，王老八竟然在这样的人潮中一眼认出了良家女，不可谓是一大突破。
　　福多多站在酒楼门前，感慨这家酒楼开门真早。
　　事实上，酒楼掌柜也是无语凝咽，有苦难诉，一大早的四害就来砸门，能不开吗？
　　王老八走到她面前，阴云满面，“你上哪了？”
　　“唔……吃了个早饭后，逛了会儿街。”
　　爷在这儿着急忙慌的，她竟然还有闲情吃早饭逛街！王老八看着良家女还穿着昨天的衣裳，小麦脸长势更差，“昨晚去哪了？怎么没回家？”
　　一丈之外，百姓来来回回地过，其中一张脸已经过了五次了。看热闹自古以来便是平民化的兴趣。看旁人的热闹吧，兴许还会惋惜耳朵伸得不够长，看王老八的热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就王老八那嗓门……听到这句，众人的兴趣更浓，一个姑娘家，晚上不回家，啧啧……
　　福多多食指抚过眉腰，百姓们的热烈目光真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如今，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从良之路越走越偏这个事实。她认真问道：“唔……公子爷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爷怎么知道？对，爷怎么知道的？对了，老太婆告诉他的。“爷……昨晚去你家，找你有事，你家没人。”
　　哦~~~~百姓们彼此交流着心知肚明的心有灵犀。大半夜的找上门，又是王老八，能有啥正经事……
　　“公子爷也说了，家里没人，我一人住在家里害怕，便上客栈住去了。”福多多好脾气道，“公子爷若是不信，我可以告诉你是哪家客栈，客栈掌柜可以作证的。”
　　“爷——”王老八终是意识到有很多求知欲极强的目光正在牢牢把他困住，平常也就罢了，他也不介意，但今儿心里觉得老大不舒服，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把眼珠子挖出来剁碎了喂鸡！”
　　家丁默：不是喂狗吗……八爷果然就不走寻常路。
　　王老八就是个缺眼色不缺脸色的人，不由分说地抓住良家女的胳膊，“走。陪爷去吃饭。”
　　“公子爷……我刚吃过。”
　　“你是吃过了，爷还没吃！”王老八直接把起了大早还饿着肚子的悲惨归结到良家女身上，一副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口气道，“爷吃着，你看着。”
　　……福多多照旧是清浅且淡的笑容，“好。只是请公子爷再饿会儿，我那三家医馆还等着开门呢。”
　　“你你你你们三个，”王老八随手点了三个，“跑一趟。”吩咐完后，他正欲带良家女进门，看见良家女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家卖胡辣汤的小摊，蹙了蹙眉：爷从不在路边摊上吃东西的。
　　王老八拽着福多多就往小摊走，以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大喇喇地在长凳上坐下，豪气道：“两碗胡辣汤！”
　　福多多纯澈的双眸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公子爷，我不饿。”
　　王老八不甚在意道：“在爷面前，不用作假。吃得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跟杜四方比，你那点饭量根本就不够看。”
　　……福多多浅浅一笑，不再多言。
　　整个城镇上，没人不识得王老八的。是以当王老八大驾光临时，摆小摊的老伯丝毫没有蓬荜生辉的感觉，只有昏天暗日的忐忑。他掌着大勺在锅底使劲捞啊捞，一副不把整个锅里的牛肉捞尽就不算完的架势。
　　王老八等啊等，等啊等，耐性尽失，一掌拍到桌上，“老头！盛碗汤快点能死啊！”
　　老伯一受惊，手一抖……
　　老伯看着地上混在碎裂的碗片中的牛肉，险些老泪纵横：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捞出的小半碗牛肉啊。
　　“老伯，我自己盛了，您不会介意吧？”
　　老伯怔怔地看着笑起来比牡丹花开还要美的姑娘，“不、不……”
　　福多多浅笑，取过两个碗，自己动手。
　　老伯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后，站起身，看见锅边放着一块碎银子，目光不由地看向那个年轻姑娘，又不由地看向和她同桌的王老八，连连叹气摇头：“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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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爷，请用。”
　　王老八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心里的各种不满意被良家女的贤惠给勉强压下。若抛却良家女的瘟神气场不谈，还真是挑不出什么。
　　福多多的目光再次追到旁边那张桌子。那是一对母女，身上的衣裳好几处都打了补丁，颜色明显糙了许多却很干净。母亲看起来年近五旬，面色红润精神很好，头发梳得很整齐，眼睛涣散是个瞎子。
　　“这汤里牛肉还挺多的。你正长身子，多吃点。”母亲看不见，一双筷子在汤里摸索了一会儿，夹出一块牛肉，伸出去。
　　妙龄少女端起碗接住，“娘，我碗里也很多，够了。赶紧吃吧，快凉了。”
　　然后，女儿在碗里夹出那块牛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母亲的筷子重新放进她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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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场景，重复了好几遍。
　　“你怎么不喝？”
　　福多多回神，转过头垂下脸，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笑道：“喝……这不喝了吗。”
　　王老八狐疑地看着邻桌那对母女，看了好一会儿，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恍然大悟。
　　于是，王老八抽出一双筷子在碗里搅啊搅捞啊捞，好半晌终是捞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牛肉丁，因为过程很辛苦终于收获难免很激动，于是，一个哆嗦又掉了进去……
　　多放几块牛肉能死啊！王老八怒得又要拍桌子。一块牛肉稳稳地落入他勺子中。
　　王老八顺着那块牛肉看向对面的良家女，良家女回以一笑。
　　嗯，良家女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什么意思？爷才不是会觊觎一块牛肉的人！
　　“公子爷，我不爱吃牛肉的。”福多多垂眸，浅笑。他和她看见的，不一样。她看见的，是亲情。他看见的，是牛肉。虽然他不懂，但他会错意的举动，还是让她有些感动。
　　王老八有些费解，不爱吃牛肉盯着人家摊子盯着人家邻桌瞅什么？不过他从来不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他喝了几口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家昨晚上没人？”
　　“嗯。”
　　“那两个老家……你爹娘呢？”竟然把良家女一个人丢下不管，这算哪门子良家人？
　　福多多表情有些僵硬，只是垂着脸旁人看不清。她勾了勾唇，“走了。”
　　“走了？上哪了？”
　　“不清楚。”天大地大哪不能去。福多多笑了笑，用认真的口气道，“他们是我认的干爹干娘，前几日他们的亲生儿子来了封信，他们去儿子那了。他们儿子住在哪里，我不清楚。”
　　王老八越听眉越皱，“你亲生爹娘呢？”
　　“我是孤儿。”
　　王老八食欲全无，“谁把你养大的？”
　　“吃百家饭长大的。”福多多知道平民百姓很看重家世，她没想过捏造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家族，只是想有个家而已。有过几个月，过了花期，就谢了。
　　王老八难得沉默。
　　福多多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喝完这个早晨的第二碗汤。
　　“请公子爷帮我转告王夫人，过几日，我会登门拜访。”毁在她“娘”手中的那些礼，不管“娘”在不在，她都不会赖账。可惜，人总是习惯看重自己很难获得的东西，因此，她看重的是亲情认为她们真的是一家三口福祸与共。因此，“爹娘”看重的是钱认为她会因为此事发难于他们先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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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
　　王母险些没把一口茶给喷出。“小……八，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为娘听不大清楚。”
　　“我说——我要尽快、立刻、马上，成亲！听清楚了没老太婆？”
　　王母将茶盏放回，决定暂时远离免得形象受损。“你……受什么刺激了？”
　　“这事儿本就是老太婆你一直催催催撺掇这撺掇那的，现在我答应了，有问题？”
　　“没问题……也不是没问题，问题是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变得太大了吗？”
　　王老八单刀直入道：“老太婆你直说你想不想让我娶亲？”
　　“当然想。只是——”
　　“那不得了。”
　　“问题是你作甚这么猴急？”
　　“反正迟早要成的，早成晚成有区别？”
　　“既然没区别，你作甚这么猴急？”王母坚守重点问题，绝对不被他带着话题走。
　　王老八瞪着死难缠的老太婆，“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