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头版头条》陈顾青蓝

14、万人送行沈姚 谢绝媒体消费

　　沈姚因为生前已经入教，所以葬礼放在了西区大教堂。这几乎成了近七年来娱乐圈最大的事情，那份星光璀璨的参礼名单，和那个大大“奠”字极为不协调的排版在一起，被印在各种杂志报刊及街头广告牌上。

　　葬礼前一天，气氛已经烘焙到了高潮，各地影迷自发的祭奠召集活动成了各大网站新闻的头条，有些城市的祭奠现场，几乎和之前曝光的西区大教堂陈设一模一样。

　　苏轻那天醒的很早，摸出手机一看，有一条于牧的微信，简单的三个字——别迟到。吃早点的时候，苏轻拿给小海看，
　　“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
　　小海买了海鲜粥和小菜，拿着空碗给自己盛的满满的，正小心翼翼往桌上放，眼珠子都不敢转，只是嘴上说，
　　“于老师也是操心你啊，万一我们迟到了，会很难看的，现场有……”
　　终于把碗放好了，小海伸手拿勺子，苏轻打断他，
　　“有什么？有你大爷啊！”
　　小海吸溜吸溜的喝了两口稀饭，热乎乎的很是舒服，
　　“有的，被隔离开活动区，但还是要过这一关。”

　　小海说的有的，指的是媒体。其实苏轻自己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媒体，只是张凌表示不想用沈姚的葬礼博关注，所以要求媒体都停留在西区大教堂外一公里的地方。

　　西区五公里范围内，已经申请了交通管制，包括苏轻的车子，最多也就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下，后面的路程需要步行。而媒体就堵在起跑线上，苏轻一下车，先是熟悉的一片闪光灯。人们一下簇拥了过来，无数的录音笔、话筒往前伸，幸好有安保公司的人开路，小海从后面护住他，在嘈杂的问话和呼喊中，挤过了媒体的包围。

　　过了封锁线，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各位大明星稀稀拉拉的往前走，有些熟识的相互攀谈。苏轻在娱乐圈的人缘是出了名的差，交好的都是一些神经病，再加上自身年轻，这种场合不会有人贴他，偶尔会有人冲他点头微笑，苏轻也是冷着脸，后来干脆带上了墨镜。幸好身边有小海，礼貌的和每一位目光交接的人点头，鞠躬。
　　这条路是八车道，如今封闭只走人，越发显得空旷，越走人越少，一阵冷风把路边梧桐树的枯叶吹到苏轻脚边，苏轻蹲下身捡起一片，突然叹了一口气，小海扭过脸，
　　“冷吗？我带了围巾。”
　　苏轻摇摇头，开口有些落寞，
　　“你说，几个月前还在看他做宣传，这会儿就参加他的葬礼，是不是有些戏剧化。”
　　小海点点头，
　　“所以于老师说，人会过气，好作品才会流传。”
　　苏轻回头看了看路上的人，
　　“呆逼，你说，如果我突然死了，会有这么多人参加我的葬礼吗？”
　　小海摇摇头，
　　“不好说。”
　　苏轻瞪他，
　　“我他妈这么伤感，你能配合我一下吗？”
　　小海一脸真诚的点头，
　　“好，要怎么配合？”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当然会。”
　　“为什么难过？”
　　“嗯，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不应该死。”
　　“好人就不应该死？不应该的还是死了。”
　　“很多喜欢你的人就再也听不到你的歌了。”
　　苏轻在小海的胳膊上抽了一下，
　　“说你说你，不要说别人。”
　　“我啊？嗯，要是你不在了，公司会调我去跟别的艺人。”
　　“你不想跟别的艺人？”
　　“也不是，可是分红应该没有跟你的时候多吧。”
　　苏轻看着他，不可思议的抽了一口凉气，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实在没有行凶的器具，只好放弃，认命的继续向前走。
　　小海赶紧跟上，走了几步，苏轻实在气不过，扭过来照着小海的膝盖就是一脚，差点把小海踢躺下，趔趄了半天才稳住，
　　“别闹别闹，一会被人看见了多不肃穆。”
　　苏轻黑着脸，
　　“你跟老子就是为了钱多吗？合着老子死了，你是在难过你的钱？”
　　小海百口莫辩，被冷风吹的直缩脖子，看起来特别可怜的样子，苏轻边骂边走，一抬头已经到了教堂门口，AEP的人到了很多，团成了一个圈在路边，最中心站着于牧，于牧也正看着这边，苏轻看着他，突然又叹气，
　　“呆逼，你说我死了，于牧这头老倔驴会难过吗？”
　　小海停顿了几秒，他有点想象不到于牧难过是什么样子，苏轻失望的摇头，
　　“连你这种傻子都看的明白。”

　　苏轻再不情愿，也要走过去，和公司的人照面，于牧看见他过来，低声说，
　　“路上就打打闹闹的，这么严肃的场合，合适吗？”
　　苏轻深吸一口气，眼镜翻着看天上，于牧也不再理他，环顾周围的人，
　　“行政把东西都拿进去了吗？”
　　有人答话，于牧便像礼堂里走，其余的人呼呼啦啦跟着他。苏轻和小海走在最后，苏轻越走越慢，终于掉了队，小海转身拉他，
　　“一会没地方坐了。”
　　苏轻拽住他，
　　“你想和哪群傻逼坐在一起啊？没地方才好，咱俩坐最后去。”

　　于是他俩成功的坐在了编外E区的最后一排，刚坐下，就听见有人用鼻子轻轻的哼哼，苏轻被哼的火气，探过身去看，却愣住了，张大了嘴。
　　谬卡挑着眉，一脸挑衅，
　　“见到哀家还不跪下。”
　　小海听着声音看过去，也愣住了。
　　谬卡平时都是大开大合的着装风格，贴着假睫毛上节目也是常有的事情，今天素面朝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除去那欠揍的表情外，简直是明朗干练的职场精英。
　　苏轻啧啧有声，
　　“姐姐，你不去卖保险可惜了。”
　　谬卡想打他，碍于隔了一个小海，索性扭过来问小海，
　　“怎么样，我今天特别特别清新脱俗吧。”
　　小海直愣愣看着他，
　　“你眼镜原来这么小啊。”
　　如果不是这特殊的场合，苏轻真的要笑出声来，谬卡倒也不生气，伸手在小海脸蛋上捏了一下，
　　“瞎说什么实话。”

　　葬礼本身的过程是三部分，前面是领导讲话，□□的讲完，电影局领导又山南过来，谬卡坐着打了呵欠，捅咕了一下小海，
　　“和我换一下。”
　　苏轻看着谬卡坐在自己身边，低声说，
　　“对不起，没听过安利，也不买保险。”
　　谬卡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坐这儿，AEP不是在B区吗？”
　　“你干嘛坐这儿，你的同行也在前面啊。”
　　“不想入镜，没化妆”
　　苏轻呵呵他，
　　“入镜？你这个状况恐怕是要入院的。”
　　谬卡客气的回他一声呵呵，用手指了指中心台，又指了指身后的，
　　“趁着没瞎，多看几眼。”

　　苏轻本来没太在意现场的布置，对于他来讲，这就是公司的通告一样，出现了，完成任务，然后回家去补觉。但是他顺着谬卡的手仔细看，在中心台上有几处微弱的红点，一闪一闪，扎的他眼睛痛。谬卡又给他指了指头顶，
　　“黑色海绵线圈看见没，自动降噪收音，德国货，贵贵的。”
　　苏轻有些不可置信，
　　“张凌不是说不消费沈姚吗？呆逼还给我看了名灯慧眼的公告。”
　　谬卡一副看弱智的怜惜神情，
　　“你和傻子呆久了吧。不消费指的是不希望别人来消费沈姚的死讯，名灯慧眼现在除了沈姚还有谁？你觉得张凌未来三年内还能带出谁？我听说沈姚在国外治疗的时候，张凌主要找人谈合作的事情，合作嘛，你也该懂得，现在这个市场合作个屁啊。”
　　“她想卖了名灯？”
　　“这是最好的出路，可惜啊，好像几家都谈拢。”
　　苏轻点点头，他听于牧讲过，张凌曾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经纪人，她是从最底层，从茶水小妹开始做的，做到今天真的是不容易。然而随着近几年市场转型，很多艺人不再签整约，对名灯这种传统的经纪公司影响很大，沈姚可以说是张凌的最后一盏名灯，可惜人生如戏，沈姚在盛年而去，想起来，对张凌的打击一定是毁灭性的。

　　苏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拿沈姚赚最后一桶金吗？”
　　谬卡竖起手指，在苏轻脸前摇了摇，
　　“这既不是一桶，也不是最后一桶。”
　　苏轻看他，谬卡解释说，
　　“这次转播是卖给了大金主，是独家的，包括文字、影像、声音，甚至后期剪辑的权利，那价格是你想象不到的。所以说这不是一桶，是一大桶。”
　　“哪家啊？我都没看到Logo。”
　　谬卡神秘一笑，
　　“Sugar。”
　　“Sugar影集？”
　　谬卡点头，苏轻又问了一遍，
　　“AEP投资的Sugar影集？”
　　谬卡用力的点头，
　　“不仅如此哦，据说还有其他的内容。”
　　“什么？”
　　谬卡看苏轻，
　　“这个项目是你亲爸爸于牧牵头谈的，你跑来问我？”
　　小海侧过身，示意他俩小点声，苏轻白了他一眼。坐在位置上，心里有些乱。他环看四周肃穆的人，有多少是和他一样来凑数的，有多少是惦记来发死人财的，除去家里人，那些真的无怨无悔爱沈姚的人，都挡在了安保公司警戒线外。

　　葬礼的在一段一段的讲话中行进着，大幕上开始播放沈姚生前经典的影像，教堂前面传来低低的哭声。苏轻看着大幕顶一闪一闪的摄像灯，突然在想，沈姚一生都在演戏，如今这一场，却是这么多人演戏给他看，不知道躺在棺椁中的沈姚，是觉得有趣还是悲凉。

　　葬礼的后半段是把棺椁抬到庭院中，吊客们遗体告别，献花。按照家属的要求，去殡仪馆火化就不公开进行了。
　　苏轻和小海仍然排在鲜花队伍的后面，默默的走着，抬头看到于牧刚鞠躬完毕，绕行到家属侧挨个握手，张凌作为家属站在末尾，于牧和她握手后，似乎还匆匆的说了什么，苏轻看着张凌恭顺点头的模样，突然想起此前她在媒体前，对于花瓣娱乐那番言辞。

　　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天上飘起了小雪，葬礼全部过程结束，治丧会安排了冷餐招待，但是很多人都没参加就告辞了。苏轻也带着小海提前退场。
　　他俩按照原路返回，警戒线外，依旧人声鼎沸，看到苏轻，媒体都拼命的冲了过来，小海仍然以相同的姿势护送苏轻，苏轻抬头，在这群人脸上没有看出半分悲伤。
　　车子缓缓往外开，禁行区的两旁，站满了为沈姚送行的影迷，她们的身上头上已经蓄上了一层白雪，可仍旧坚持的等着灵车，苏轻静静看着这一双双红肿的眼睛，其中一个女孩子还窝在男友怀里大放悲声，苏轻指给小海看，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小海沉默了一会，终于说，
　　“谬卡和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是不是也觉得很恶心？”
　　“我在想，可能这并不是张凌的决定，或者不是出自她真心的决定吧。我听说她是签沈姚出道的人，这么多年，肯定有感情。”
　　“你不了解的，我告诉过你，这些没一个好东西，有个屁的感情，有的只是利益。”
　　小海摇头，
　　“我才跟了你多久啊，我都会有感情，更何况他们。”
　　苏轻看着他，
　　“我要是死了，公司要消费我，你有脾气？”
　　“我会拦着的。”
　　“你能拦住你大爷。”
　　“我会和于老师说，他也肯定不会让公司消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