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79、身世之谜

　　凄月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枫的声音。

　　“老师，我想放弃保送，后天的考试我就不参加了。”

　　“老师，我也是。”凄月在老师回话前说着进了办公室。

　　老师脸上阴晴不定，一片疑云占据心田。

　　“有原因吗？”

　　“凄月，荆芥她不是让你快点吗？”枫忘了老师还在了。

　　“我想参加高考。”凄月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回答老师。

　　“林竹枫，你呢？”尽管平时很喜欢这个学生，小花老师还是生气了。

　　“我也是。”枫笨笨的回答。

　　“哦？我们班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同时放弃保送，要参加高考？你们商量过？想好了吗？”

　　“是。”两人都没犹豫。

　　“不再考虑一下，和父母讲过吗？”

　　两人都不说话了。枫典型的没和父母说过，凄月则是没有父母要和她商量这些。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这种怪事还是头一次碰到。

　　“和父母商量好了再说。”

　　“不用了老师，我想好了。”枫固执的说。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决定父母都会尊重他的。老师又看了看一旁没说话的凄月，凄月点头。

　　“那好吧，我问问能不能临时把你们换下来，不要浪费了资格。”老师又看了看他们，低下头开始找东西。本来是有三个人保送到G大，然后其他的按名次来分学校，可是，今年突然出了这些意外。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是因为迟和田苜蓿吗？”枫说了自己的原因。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凄月毫不犹豫的撒谎了。

　　“哦。”枫则是毫无心机的相信了。

　　荆芥，等我，尽管我不能如约早日到达，但是帮楚迟也是你的心愿吧？

　　凄月一直很矛盾，参加保送考试的话，可以提前大约近两个月，可是……

　　清茶、迟和苜蓿都过了，清茶选择了留国。但是他的课可以不上了。许多女同学惋惜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也为枫的留校而暗暗开心。

　　日子平静似水，还有一个半月左右就高考了，学校难得安定起来。至那日凄月向楼梯走去，见一大群女生围着一个人，目光扫过，是沈清茶。他来学校干吗？来接夏娜？已然走过，未作片刻停留。清茶看到她了，只得在心底叹了一声。

　　去而复返，凄月对着他叫：“沈清茶，老师找你。”说完转身就疾走。清茶见她帮忙，心下高兴，口中已出言道：“对不起，大家稍微等等。”这下他理由充分的从人群中出来追上凄月。

　　“谢了。”清茶淡淡的说。

　　凄月不回话，就要提醒他绝交之事。可是，他的一切都如初吗？和以前一样的平和，从内心深处溢出的安若磐石，他真的是个好温柔的人……

　　“我父亲想见你。他……余日不多了。”清茶抢在她前面开口。凄月知道他父亲有癌症，清茶这段日子肯定很苦吧？公司大约要开始接手，又要照顾父亲，还要瞒着不让沈曼知道。这是沈先生提出来的要求。可面前的男生丝毫没表现出焦灼与苦闷，即使刚才和她言语之间也并未慌乱。只是……他似乎瘦了呢。

　　“那现在就去吧。”两人一齐转身，从走过来的枫身边经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恐惧、担忧……凄月没看到他！清茶只是对他微笑致意，并未开口说话。

　　他们！和好了吗？枫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去，久久忘了转身。该祝福她的！该祝福她吗？可是……他分明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

　　“爸，凄月来看您了。”清茶言语中的尊敬超过了凄月的想象。那简直是对于偶像的崇拜。但沈清茶偏是那种不会偶像崇拜的人啊！

　　“楚凄月？好出众的女生。今年才十六岁吧？”

　　“是，伯父您感觉还好吧？”

　　“时日不多了，越是临近死亡，反而更能看清一些事，也想得更透彻些。”凄月和清茶都没说无谓的话，沈先生说得是实话，即使再分辨也无益。

　　“人的一生中总有许多牵绊，有许多利益冲突，我们会舍弃一些，为了另一些而活着。可，人人都求一个无悔。清茶，也许爸以前是错了，现在我觉得人生命已经如此短暂，应当用有生之年完成那些你想做的事，帮你想帮的人，不要因为外物的阻碍而错过了，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两人都不回答。

　　“人生而短暂，生死难料，如果被禁锢了，放弃了那些想做的事而去迁就必须做的，终会后悔的。清茶，解除和夏总小女儿的婚约吧，不要再错过了，爸不该这样对你的。”他甚至都不记得夏娜的名字，那个将来要做他的儿媳妇的女生。

　　“爸，我没后悔订婚。”沈清茶恭敬而淡定的答。

　　“是，你总是那样，逆来顺受。清茶……这个名字真的很配你，淡而不虚，香而不浓，一丝苦涩，一寸甘甜。”沈先生说着笑了。他很喜欢他这个儿子，欣赏他的沉着冷静、心思细腻……这么优秀！这么多年了，一直未变……

　　沈父清楚记得十一年前凉秋的下午，门口那个孩子安静而平和的笑容，轻启朱唇，吟诗一般的声音：“先生，能给我一杯清茶吗？谢谢您了。”

　　清茶……在他口中似有茶香溢出。那是的沈先生刚知道自己患了绝症，潜伏期可长可短，只有一个独女，让他如何放心。

　　“你先进来吧。叫什么？多大了？父母呢？怎么一个人在外流浪吗？”看他身上衣衫破而不乱，问道。

　　“我不记得了，我今年八岁了。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

　　“失忆了吗？你愿意留在我家里吗？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你还会有个妹妹。她叫沈曼，你就叫沈清茶吧。”

　　“哦，谢谢您。”小男孩那时也并无狂喜之态，依然如水般平静柔和。

　　沈曼一直以为清茶是自己的私生子，很讨厌清茶，可是无论她百般刁难，清茶如海一般包容着，无丝毫怨言，对他也孝顺非常。他的戒心终于瓦解。得子若此，焉须多疑！

　　那孩子太优秀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清茶，可清茶依然一如往常。以清茶的智慧，没理由不知道的。他不清楚这个儿子的心意，但即使他真的有意，那也是不可能，沈曼是他的妹妹！他自知病发之日可近可远，公司迟早要提前易主，清茶必须先帮他稳定公司，才能一步步将业务交给沈曼。清茶的身世在那之前不可以被揭穿！

　　这次联姻会很有帮助，平腾是大企业，有他们的支持，一切会很顺利，夏总一向最疼爱小女儿。只是最后清茶必然不会执权，到时一定有冲突，可那时的持宁已早不需要他们了！只是清茶陷入这局棋里，只能被动被牺牲了，可那孩子竟自动请求。他也痛恨自己这身体，若再拖两年，也许就不必如此了！尤其是有面前这个女生的帮助！

　　他不得不佩服清茶的眼光，这个女生即使下不得厨房，也已经很完美了，外貌上没得挑剔，言行举止中透出的气质更让人惊讶，只是家世……未必太好，没听清茶说过。

　　可是，他不该再为了那个公司拖累清茶了！清茶他该有自己的生活的！

　　“清茶，你坚持吗？”

　　“爸，您多休息吧，别操心了。”

　　凄月只不说话，一点也不像被未来公公的谅解而感动的样子，也没要死要活的说要和清茶在一起。当然，这些都不可能发生，他们俩约好了不会喜欢上对方，她会守约的。

　　“沈曼那孩子……你好好照顾她。”

　　“爸，这我都知道。您…都这样了，真的不见见她吗？”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妈妈，算了吧。”

　　“可是……”清茶的声音有一丝波动。

　　“所以才托付你，我死了再告诉她吧！可能她会原谅我的。”

　　“您休息吧，今天很累了吧。”

　　“好，你们走吧，我睡会。”

　　“是。”清茶这才回头看凄月，她一直没说话，清茶发现她有些发抖，牙齿咬着下唇，就快咬破了。清茶伸手牵她的手，拉她出病房。

　　“想到荆芥了？既然早知道就该早做好心理准备的。”

　　“不！不会的！荆芥她不会死！她那么命苦，而且那么善良！不会的！没理由的！不会……”凄月甩开清茶，不住摇头退后，她很激动，她的情绪第一次这么不稳定！她没见到过患绝症的人，在临死时竟然是这样的……荆芥不会！不会的！

　　“楚凄月，别骗自己了。找人代替她吧。”

　　凄月抬头狠狠的看着他：“你！你的父亲快死了你还这么从容！还有，我告诉你，荆芥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她……”凄月说着声音低下去，“她不应该死的。”荆芥她那么好，从来都是为人着想，又不会存心害人，她聪明又懂事，从来不给别人惹麻烦……

　　“凄月……我是说，再找个理由活下去，好吗？找一个理由……”可以好好活着，让我可以安心啊……

　　“不。沈清茶，人活着只需要一个理由，如果荆芥……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理由。当全世界都抛弃你，离你而去时，你还要怎么样去活着？”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脸，清茶轻轻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那你的哥哥呢？你们是兄妹，总有相遇的一天的，相信我。”

　　“哥哥……”凄月冥想着唤了一声，清茶却抖了一下。凄月没注意到，只是从他怀里退出来，回了神说：“对不起，刚才不该说你从容的，你最近很忙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你现在还当我是朋友吗？”说来他们从来没确认过朋友关系。清茶是第一个凄月想使劲接近的人，却自己放弃了。

　　“是，而且，早就注定忘不了你似的。”凄月勉强笑笑。在他身边，真的觉得好安心。

　　清茶笑了，那个丫头还很善良。

　　……可是，我们都知道，进了公司，我就不再是我，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你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