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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为不暴露行迹,我同张陶在山下果断选择弃车。
      一路小心翼翼尾随在后面,生恐叫前边的人给察觉了去。方芷澜的马车在陡峭的山路上缓缓而上,最后,在半山腰一处停了下来。

      老实说,这个地方不久前我也曾来过。
      此刻同张陶的匿身之处,便是上回那棵高大的老树下。记得彼时对面亭中有一位好看的白衣公子,捏着件形状诡异的乐器吹奏了许久。

      叫人印象十分深刻的自然不止这个。
      上回不小心从高枝处掉落下面的泥坑,现如今一见此处,便不由觉得臀部开始隐隐生疼了。今日四处空空如也,只有几只雀儿吱吱咋咋地停在檐梁上吵闹,越发衬得周围密林清幽。我竟然不知道,此处原还有一条如此隐蔽的山道。

      方芷澜从马车中盈盈踏出,朝那亭子款款而行,并顺手取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帷帽。

      忙趁机仔细瞧了瞧。
      这一瞧可好,正如之前张陶断言,本人顿时大大地自惭形愧了起来。
      方才看她从方府的大门走出,隐约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罗衣飘飘,轻裾随风之态便觉得是极美了。

      我马上便不能淡定了。
      扭头过,极力压低声音同张陶道:“城中何时出了这一等一的美女,我居然不知道?”张陶微微脸红道:“已经找人查了,她打小便叫人给送出去读女塾,前段时间才回来的。”

      西邶朝的女子本也不兴读学问的。
      可大户人家的子女怎会同其他一般,便兴起了一种专门收女子的学堂。所教内容也涉猎颇广,棋书画无不皆是名师所授,就连简单的女红刺绣也是顶顶拔尖的绣工手把手教学。当然,费用让一般人家望尘莫及,且还需要颇门第的世家举荐。

      遂嗟叹了一声,这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不过,被眼前这俏生生的娇艳女子气死倒是心甘情愿,有些人姿态生来便风流婉转,教人不由地心服口服,她不过轻轻地用手指尖拈起石凳的落花,也教人觉得此景如画如诗。

      后来,方芷澜命人拿了支洞萧。
      大约文雅之士即便是吹奏个曲乐,也是十分讲究个意境的。比如上次那个好看的白衣公子,再比如眼前这位,在自家府里吹着不痛快,非要大早上巴巴地赶着马车,来这荒郊野岭之处。美人一副满腹心事清愁微敛的模样,叫人不由心生怜惜。

      我再转过头,发现那张陶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了。
      他这般没有出息的模样,让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深深觉得,此君怕是从此就要这么一头栽了下去了。只是,我向来也是不怎么爱听这些,密丛中蚊虫也甚多,便忍不住稍稍多动了两下。这下可不得了,被生怕扰了某人雅兴的张陶大大地嫌弃起来,将我推去一旁思过了。

      我灰溜溜地摸摸鼻子,拍了拍张陶的肩膀。
      真心实意地压低声音道:“这女子我看了都觉得十分喜欢,你应该大胆地去追求才是。”

      张陶满腹怅然:“都不知道人家有了心上人没有?”

      他话音刚落,林子里便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我们赶紧将头埋下,视野被遮间,听见一个声音清朗的年轻男子遥遥扬声:“……方姑娘如何来了?”隐隐听见方芷澜柔声回道:“上回我来的时候,……公子已经不在了。”

      什么,居然还有上回?
      我颇是同情地看了张陶一眼,他大概也楞了,一副明显受到打击的模样。

      那年轻男子说话声中,便含上了微微的笑意,“下次方姑娘倘若要过来,差人通知一声便是,何苦独自等在这里,教我如何忍心。”只听见那方美人娇羞道:“那,下次再来,公子便等我好不好?”

      啧啧,这席对话听起来,简直就称得上是调情了。
      如此看来,这方芷澜显然便不是来这山中修身养性,而是私会情郎的。
      我暗暗拧了张陶一下,这般青天白日的事实,可他却浑然不觉,还一脸忧郁心上人会被人家拐跑的模样。老实说这到底是谁拐谁,私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倒是那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是有些熟悉。

      很快,他们悠然坐落亭间轻轻低语起来,一派安然之色。
      距离隔得太远,那人的样子十分不清明,自然也别指望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同张陶偷偷躲在密丛里,不约而同地郁卒了。张陶不愿死心,竖起耳朵来做努力监听状,我守着他,一面专心致志地打着瞌睡。

      这孤男寡女共处荒山野林,若说是不关风月,倒真真教人生出疑窦了。
      偏这张陶平日如此精明剔透此刻竟然看不穿。难道老爹常常对我说,一个情字害人不浅。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出门时晴朗的碧空穹空,已是乌云密布狂风四起,仿佛暴雨前夕一般。

      故以,当第一个闷雷从天际劈下来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天色,开始犹豫要不要先跑路。
      如今美人也算看了,此回张陶若要表白什么的估计也轮不到他出场,如果再不走,只怕我俩真是成两只什么好都讨不成的落汤鸡,思至此,便拉了拉张陶的衣袖。

      他这才惺忪地睁开眼睛迷惘看我,方才竟也睡了过去。

      略略起身打望,原想寻个合适的脚点可以溜出去。
      可不得了,我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不远处,全然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大约刚才那道雷声遮住了一切声响,不过一个没留意,凉亭那方已然是另一番天地了。张陶见我神色不对,不由扭头一看,顿时也似我一般如遭雷劈。

      他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匕刀。
      曾听说过江湖,却未曾真真见过江湖,以及,血雨腥风。莫约二十来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将对面的凉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一个人挥出长剑,沉声道:“一个都不要放过,杀!”。
      还没待亭中人反应过来,方才守在周围的方家几个随丛和丫头纷纷闷声一哼倒地,随后,触目惊心的鲜血自其背部缓缓流出。我和张陶躲在一旁,瞬即被惊得顿时摒住了呼吸,手脚冰凉。对方出手实在太快,甚至没有看到是谁出手。

      方芷澜显然吓得瑟瑟发抖。
      旁边那位面目不甚分明的年轻男子愤怒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出手如此手辣,他们皆是无辜之人。”方才那个下令之人冷冷开口:“无辜?打从公子向我家大人提起那可笑的计划,便应该知道,没有人是无辜的。”亭中的少年愣了愣,忽也跟着冷冷地笑了几声:“原来如此,算我有眼无珠,还当你家大人是真豪杰。家父当初待他不薄,他就算不愿助我成事,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没有人再回答他,空气中只有□□欲破空之时的紧绷声。

      张陶捏着匕刀,想也不想便要立刻冲出去。
      被我小心翼翼死死按住:“别冲动,对方人多势众,这么冲出去与其给对方多个肉靶子,倒不如再等等看,能否伺机救她出去。”

      我说得有理,张陶只得僵着身子,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亭中的年轻男子显然武功不错,护着方芷澜身手灵活地躲过了几枚冷箭。
      可如此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躲了几个回合,随着箭支越来越多,体力明显力不从心了,脚下一浮动,肩头便生生挨了一箭。骤然,那年轻男子低吼道:“你们好卑鄙,竟然在箭头上淬毒……”说罢,手一松,身子一歪,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领首那人冷笑:“我家大人慈悲,知道你那几下还算厉害的功夫,如今给你喂点毒,也是早早给你一个了断,少受点皮肉之苦。”他缓缓地走到那少年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少年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毒那么厉害,白衣少年并无反应,只是低低哼了一声,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有人上前道:“护头,我们将这小子扔在这里么,岂不是便宜了他?”

      那人淡淡:“大人说了,不能做得太显眼,若这小子死得太惨,恐怕有些人要说大人闲话的。可如果是这小子自己不知上进,整日沉迷美色,在郊外与女子私会遭山匪打劫意外送了命,又能怨哪个?再说,反正都是注定要死的人了,懒得管了。”

      “那,这毒,若是被人发觉了该如何?恐怕,不好交代。”

      “无妨,毒是大人好不容易求得的,流经血脉无痕无迹,天底下无药可解。说起来甚是奇妙,这毒,还有一个其他的功效,嘿嘿,不说也罢......”

      “这女子如何处理?”

      那人淡淡地瞥了一眼,“我看,先赏给了兄弟们再做打算如何?”

      我冷着身子,张陶则一脸狰狞非常。
      自知拉他不住,却也不能就让他如此去白白送死,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快,你不是有牛角号么?”

      这号角实则原是洛晏城驻军所有。
      城主同张家老爷子的私交颇好,曾送给他一个一模一样的,无非是在商队回来的路上可以拿出来吓吓人,震慑一些周边的流寇,以佑护商队的平安。
      张陶猛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

      低沉浑厚的号角在山林高处响起。
      老天终似起了怜悯之心一般,一场倾盘大雨,似泼般下下来了。此出离洛燕城并算远处,就算不能将那些歹人吓唬走,听闻此声,恐怕城内的护卫也已经起了警觉之心,指不定差人来看。那些歹人果然骚动起来,有人慌了神,提剑就想将方芷澜结果了事,张陶便如离铉之箭般,立刻冲出去同他们厮杀起来。

      他的武功算不得十分好,可如今想要保全心上人的安危,自然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那些人的主要目标已得手,本就无心恋战,又见忽然跑出一个张陶如此神勇,听号角也不知随后来了多少洛晏城的护卫,虚晃了几招之后便纷纷跑得无影无踪。

      方芷澜泪眼汪汪地望着张陶:“多谢侠士相救。”
      这个称呼,终于让那个一直幻想自己能英雄救美的张陶,华丽丽地紧张了。
      一扫方才的神勇不说,加上方才抱着置生死之外的决心豁然冲了出来,此刻,哪里还记得原来背了好几遍准备深情告白的台词。

      我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果然是他,被我误认为是野林狐魅的那位白衣公子。

      上回,他将我从泥潭中扶起之后,还递给了我一块干净的帕子。
      可我哪里舍得用来拭擦污泥,只是将它偷偷地塞到了衣袖中。我不觉得这有何不妥当,心中有了点连张陶都不愿说的小心事,感觉也不错。

      如今,他安静地闭上眼睛,整个人好看地出奇。
      如白玉般的脸上不见惨然不说,脸颊出不知何故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看起来那什么,呃,香甜可口极了。

      咦,这是什么诡异的毒药?
      效果居然比胭脂水粉还好用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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