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62、对薄公堂2

　　包公坐堂，圣上亲临，五鼠击鼓鸣冤，状告的却是暂代展护卫听命开封的柳庄少主。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街坊百姓交头接耳推敲猜测，倒成了这开封地境上鲜有的大新闻。
　　皇上端坐堂侧颇显威仪，微凝着眉头注视着堂下壮观的原告队伍，倒显得独立一旁的柳文野越发的冷冷清清了。不过即便如此，文野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冷静、恪礼自持，不曾现出哪怕半分的畏惧惶恐抑郁不快，真乃奇人也！
　　“包卿家，这柳公子为人狭义率性，为了朋友甘心情愿听任开封府调遣多时，更曾于危机万难之中救驾有功，其忠勇之名天地可鉴，若单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江湖恩怨便陷他于朝堂官司，怕是于他有亏吧！”言语之间偏颇之意尽显。
　　包大人又怎会察不破皇上心意，然而一旦自己下决心查办一人，只要合乎立法，便是天子也阻拦不得！
　　抬手向皇上施了一礼，沉声道“臣启万岁，柳庄主心思缜密细心周到包拯心中自是感怀！然有诉必有应，五鼠并那燕儿姑娘一纸诉状告到开封，且其罪名深重牵涉极广，包拯惶恐才请柳庄主堂上问话，一切也只是依法理行事，不曾有半点逾矩之处！”
　　“哼！罪名深重牵涉极广？朕今日便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深重’法！倘若有人居心叵测，意图兴风作浪混淆视听，朕一定严惩不贷！”皇上自五鼠目无法纪大闹东京起，便对几人成见极深，与为人正直晓礼的柳文野相较，简直有匪盗君子之别，所以谁正谁邪心里先有了计较。
　　听闻这话，白玉堂早已气愤不过，这糊涂的皇帝老儿，爷几个拼死拼活的护你大宋江山，你倒不分青红皂白的嫌弃起爷几个来了，合该甩手不管了，看你栽到这个什么都好的“柳公子”手中是个怎番的情景！
　　嬉笑一声，显出几分无赖模样，懒懒散散的开口道：“万岁若是觉得此案无关轻重，大可以省省心留在宫中享享清福，何苦跑这一遭呢？包大人升堂问案不计其数，这回原告是您那么不待见的五鼠，被告无非也就是个草鞋没号野鸡没名的草民，圣上这又是操的哪份心呢？就算堂上告的是您钦点的、正宗的、正经八百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小猫，圣上也没这么上过心吧？怎么今儿就对柳庄主另眼相看了呢，这小的真弄不明白了！”言语间还撞似无意的瞟了瞟身侧的柳文野，样子颇为无辜。
　　皇上哪听得这话，一拍椅柄站了起来，大怒道：“好个白玉堂！你是在指责朕有失公允，办事偏颇么？还是说是朕错待了展护卫？”
　　这下连蒋平卢方等也忍不住笑了，您本来就有失偏颇，原来自己还不觉得呢！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呵斥道：“本府还未问话不得无礼！”接着便又向皇上拱手施礼到：“万岁，一切还是以问案为先吧，五鼠率性却并无恶意，不值得计较！卢方蒋平白玉堂燕儿姑娘，先将你们所告之事细细说来！”
　　公孙先生笔录之余偷眼看了看对面的皇上，一副抑郁难平又不好开口的震怒相。嘴角微不可见的扯了扯，白玉堂无所顾忌，说的难听倒也是实情，包大人之言不但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也不客气的堵了堵皇上的口，妙哉！

　　听着几人不断陈述的来龙去脉，皇上不觉平息了心中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难以置信！错综复杂严丝合缝！黄金戈的叛逃，赵春常亮两位将军下落不明，神出鬼没的鬼面杀手，展护卫办案至今未归，乃至柳文野的出现、他待命开封、他救驾有功都成了所谓的阴谋，天呐，到底是真还是假！
　　柳文野听闻几人所言，也状似震惊不已，连连苦笑道：“素闻五鼠狭义，陷空岛与我柳庄倒也交好多年，怎的连这半分的信任都没有，着实令人心寒！当日黄金戈叛逃带兵围困陷空岛，展护卫飞鸽传书报我知晓，我柳庄没有丝毫犹疑连夜带人前往救援，所做所为光明磊落你们兄弟是有目共睹！此番却指责我为幕后主使，指责我戗杀两位将军，指责我教唆黄金戈叛逃，指责我挑拨离间趁机掠走展护卫！请问诸位，我小小柳庄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庄园，小本买卖但求糊口，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庄主，又怎么织得出恁么大的网，去网罗你们这些个个以一当十的江湖侠士？诸位也未免太抬举我柳文野了！”
　　话语越来越激愤，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污，“还有，事出之后是谁决定瞒着包大人瞒着朝廷，又是谁再三请托我柳文野替展护卫待命开封，以防他人做网对包大人不利？是你们啊！如今反口咬人倒也干脆利落！”
　　“我柳文野是没事闲的才会放着家里的生意不去搭理，放着家里的年迈双亲不去侍奉，费心劳力的到开封来跑这趟差事！到头来还要惹上一身的污名官司！”
　　“白玉堂，你不是不明白，以我跟展昭同时喜欢月华来看，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如今我宽容大度几分，我放手退出成全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对我来讲已是极致，你们还要我怎么做呢！呵！五鼠啊五鼠，还真是徒有其表叫人失望呢！”

　　一番话讲的义正言辞慷慨不已，中间痛陈着心中的无奈悲涩但又有几分不欲怨尤的了然意味，王朝马汉面面相觑云里雾里，就连公孙先生都现出了几分震惊，这个柳庄少主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唱念做打是一应俱全，难怪皇上会无视包大人的几番提醒反而越来越赏识他！
　　白玉堂听他这话简直气的脑仁发疼，自己早些时候怎么说来着？这个姓柳的压根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真小人！做得却说不得，这套话不知道早在心里编排多少回了，原来故意存到现在对付爷几个！要不是二哥三哥还没摸清你到底有个几斤几两，五爷今儿就该一剑劈了你！
　　拳头攥的咯咯作响，白玉一般的脸上好似凝了一层寒霜。
　　蒋平似乎被白玉堂那股暴戾之气惊住了，不禁打了个哆嗦，没做他想便顺口接道：“我说柳兄弟，咱这么似是而非的打哑谜就忒没意思了不是？四哥开始还以为你跟展昭只是为了那丁小姐争个一时长短，好，你们斗！可你们怎么斗都不应该牵连上我陷空岛是不？更何况还劳师动众的借由骠骑大将军，又是嫁祸展昭又是栽赃五鼠的，这其中……怕是没那么清白简单吧？”
　　“四哥！咱们有事说事，别扯上展昭跟月华！”白玉堂蓦地出言阻止蒋平，这个四哥，平日里的活诸葛，怎么这会儿倒糊涂上了！这姓柳的竟然敢先把他跟展昭、月华之间的关系铺在前面，就是等咱跳呢，你还真蒙着脑袋让人牵着走？
　　果不其然，柳文野轻笑一声，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慢言道：“我说各位哥哥平日里都与小弟往来甚好，想当初展护卫欲与月华订亲之时，各位哥哥还对文野月华多年的竹马之情惋惜不已，在老夫人面前那是替文野说过不少话的，今日竟然反过来兵戈相向，难不成也是因为文野御猫佳人之争么？”稍稍顿了一下，似是做了片刻思量，复又言道：“奥，如此文野便明白了！思量诸位先前指责，原来这其中所谓的‘背后主谋’部分皆是‘展护卫’所言！他既与文野有隙，其言又何以采信？文野请问诸位，谁又亲眼见过文野行那不轨之事，亲耳听过文野说了什么僭越之言？站出来，我们当堂对质，如果有，文野则坦然相告就是，又有何惧！”
　　蒋平卢方等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姓柳的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在此番对话之前，兄弟们还不敢相信相交那么多年的人竟然会亲手策划这样阴毒的计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纵然除了展昭没人曾见过他歹毒狡诈的嘴脸，但是既然南侠开口说是他，那便是他！五弟信得过展昭，五鼠亦信得过南侠！
　　白玉堂一步步走近柳文野，两相对视，沉言道：“你别得意的太早！别忘了，这个局里还有你弟弟、柳庄、玉儿、鬼面、姓黄的狗屁将军，当然也少不了你安插在宫中的暗线，不然谁能有那份本事胆敢明目张胆的捏造圣旨调兵出城？哼，不可能每一个环节都跟你似的……假的这么人神共愤！”
　　白玉堂没有错过柳文野眼中一晃而过的杀机，但他并不看他，只恭恭敬敬的向包大人施了一礼，朗然道：“大人，既然堂上的四个原告都只能自说自话，既无人证也无物证，草民也无须再待在堂上白费口舌！退堂后，文野会自行搬出开封府暂住客栈，如果有了所谓‘新证据’指证文野，文野随传随到，也请包大人秉公执法还我公道！”
　　包大人一直坐在堂上少有言语，任凭双方你来我往相互辩证，这在以往的案子中绝无仅有。
　　“柳公子高节本府感怀，如此便依公子！本府先前也曾听展护卫提起过，说丁小姐有位异姓兄长，清俊伶俐一表人才，对他们那也是极好的，本府相信少庄主爱屋及乌，定不会因此而与展护卫过不去！”
　　柳文野暗恨到，包拯啊包拯，你以为一个“异姓兄长”就能将我柳文野推出去么？你以为你这两句话就能把展昭的‘宽容’彰显出来么？简直就是异想天开！那狗皇帝到现在恐怕还懵着呢，能参透这些才怪！
　　其实，柳文野算是猜错了！为君者可能不需要太聪明，但一定会有其过人之处，有人擅断有人识人。严格说，当今圣上可能哪点都不太相符，但他懂得信人，而他所信的人中当首推包拯，他信包拯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大费周章的升这次堂！所以，柳文野，即便朕怎么相信你的清白，都不得不对你留有戒心了！因而你请辞，朕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