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55、柳老爷子

　　“怎么，两位打算就这么走了？嘁，也未免太拿我柳庄不当回事了！”展昭和月华正自往外走着，却见院中早已围满了人，为首的正是那冷冽严肃的柳二爷！
　　月华轻咬贝齿，暗道，就知道你个老狐狸没这么好说话！一压巨阙便欲上前，却被展昭握住了手腕顺势带到身后。
　　“怎么，原来这柳夫人的来往宾客也要跟你柳二爷报备不成？”展昭紧紧的盯着柳景宏，丝毫不敢松懈，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极为危险，其心思诡异手段狠辣的程度应该比那柳文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景宏微微眯了下眼冲两人一笑，双手背于身后，一步步向前逼近，那姿态，闲适中带着一种莫名的阴鸷，带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两人颀然相对，争戈仿若随时爆发。
　　“让他们走！”声音清淡温润却又不损威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瞬间攫取了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柳景宏，也包括立于大堂门口欲言又止的柳夫人。
　　展昭抬眼望了望此人，其样貌身材皆与那柳景宏有几分相似，眉宇间的神态却迥乎不同，花白着头发，温润淡然，倒颇有几分无欲无求的神韵。
　　“柳伯父？”月华一时怔忡，脱口而出。以往自己来往于柳庄，与这柳伯伯倒算是投缘，他虽然对庄上之事不大热心，对待柳文野却是真的事无巨细慈爱有加的，一点也看不出……
　　“大哥！你一直清心静养，不理庄中俗事，此事还是教给我处理吧！像这种大煞风景的场面，你跟嫂夫人还是不见得好！”柳景宏笑着提点自己的大哥，气氛却越发的剑拔弩张！
　　柳老爷还以的微笑倒显得诚挚了许多：“我说二弟，这柳庄老庄主好像是我吧！就是现在，说了算的那也是我儿子，文野。像这种宾来客往的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大哥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只怕，事到如今，我想不费心都难了！”嘴角噙着一抹颇为耐人寻味的笑意，眼光状似无意的向后扫了扫，院中众人皆心领神会般向月华与展昭逼近几步，以此昭示着谁才是这个家的真正掌舵者！
　　柳老爷见状逐渐敛了笑容，眉目间似染上几分悲伤之色，叹道：“景宏，这亘古以来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你今日当真要与我决裂么？”
　　柳景宏闻言瞬间便凝了眉头，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冷哼道：“大哥平静隐忍了这么些年，咱们兄弟照样安然无事。今日竟为了两个外人说出‘决裂’的话，你当真想清楚了么？”
　　其实，不是不明白，当年自己带着孙夫人孤儿寡母的走投无路，才投到大哥庄上，大哥为人平和谦逊却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听闻孙将军噩耗后更是悲怒非常，不但甘冒诛灭九族的大罪收留了三人，还费尽心思为自己为夫人漂白了身份。
　　大哥于夫人有意，这点是明眼人便看得出来，然而为人友为人臣，又怎能为了苟活于世便将其妻轻许他人？可是，大哥对夫人对小少爷是真的很好，好到自己恍然觉得就算是将军在世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那时，自己对他，对这个平和睿智的商人是说不出来的感激。他称自己一声二弟，他给自己取名景宏，他允自己，一个本应战死疆场的逃兵与他冠上同一个姓氏，然而，自己跟他却并非同宗！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自己眼中儒雅平静甚至是有几分软弱的商人与自己不再同心，而且还处心积虑的要限制自己？是从黄金戈抱来文野而自己送走了文戚么？还是从自己接受小侯爷的授意接手谲云宫？表面上看起来，他毫无疑议的接纳了文野，甚至还十分平静的把对文戚的慈爱转嫁在了文野身上，但似乎真的有什么就此死去了……虽然后来夫人嫁给了他，顺理成章的给了文野少庄主的身份，他却过起了无欲无求的生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攫取了柳庄，一步步的换上自己的人马。
　　他无疑是聪明的，因为他逐渐看明白了，自从我踏进柳庄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无力阻止于我，我远比他要狡猾的多也阴狠的多，他，终究还是斗不过我！但我会许他一座永远姓柳的庄院，无论他最终会不会背弃于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幸好他没有，如果……，呵，我还真的不能担保会记得当年他救我于落魄的恩情……一个经历过血腥与生死的人，便不要再指望他会屈就那点滴的温暖！
　　“我想的很清楚！无论是文戚亦或是文野，都应该好好的活着！纵然是天子犯错也要赎罪，你深仇大恨抑郁不平我不怪你，你需要柳庄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寻求大恸之后的安定感，我亦不怪你！但你若因此而累及无辜叛国逆反却是大不该！就是孙将军活着也定不会容你的！景宏，你还不清醒么？”
　　看着今日的柳景宏，哪还有当年的半分影子？自从自己第一次无意间撞见谲云宫的鬼面杀手，自从这个人眼中露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之色，自从他们竟然为了文戚而不惜把高大人的稚子孩童卷入这场血雨腥风，就已经知晓，自己错了，错估了仇恨对人性的扭曲！可自己终究是放不下……初次见面时那双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眼睛，既然许了她一个家，再要自己亲手毁去，怎么还下得了手……
　　“你懂什么！纵虎归山祸患无穷，人最忌讳的便是自以为已稳操胜券，为了满足自己那点虚荣快感而玩些猫捉耗子的无聊游戏！我一直明白自己要什么，更能为了拿到我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而今日，我要他们死！”一句句吐出来，砸碎了柳老爷对他最后的一点幻想与希冀。
　　深吸了口气，再不搭理柳景宏半句，更不曾抬头看怔然立于堂前的柳夫人一眼，柳老爷缓步走到展昭两人身前，冲月华笑笑，安抚道：“丫头勿怕，伯伯亲自送你们出去！”
　　月华从展昭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冲眼前这位和蔼老人俏皮一笑：“应该是柳伯伯勿扰，月华与展大哥亲自接您出去！”继而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柳景宏，语气中颇多蔑视之意：“像这种疯狗，养多久都喂不熟的！”
　　展昭闻言神情一松，眉梢渐渐染上笑意，暗自无奈，这丫头，刀子都砍到头顶了，却只自顾自的卖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就这几步路，展昭与月华还走得动，就不劳柳老庄主费心了！您暂在此将养身子，待风平浪静后出来走走，这眼前耳边自会清净许多！”展昭微微一欠身子，温和道。这柳老庄主一旦随自己出去便成了柳景宏的眼中钉，反而在此才能安久无忧。
　　“哈哈，南侠多虑了！老胳膊老腿的再不动动就真的要入土喽！再说，有我二弟在，我就算有心送也不一定能送的出去呢，聊表心意但求心安罢了，虽死无怨，南侠却还要推诿么？”罢了，这么些年半聋半瞎的日子都过来了，走到这一步，自己反而不想看到什么结局了……
　　“这……”展昭不免沉吟。
　　“哈哈，柳伯伯无须多扰，丁兆兰我亲自来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院中僵局，大门应声而开，大踏步进来一高大汉子，五官出色身形威猛，所到之处，似是把那股阴冷之气都冲的淡了些。门外横七竖八的倒下七八人，手脚被缚，口中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能言语。丁兆兰身后竟然跟随着一众家丁打扮的人，手持刀剑却面带笑意，大摇大摆的便拥了进来。
　　月华眼珠转了又转，暗道，自个这大哥可真行呀，茉花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些家丁护院，不定从哪招呼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