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4、陷空岛外疑雾重

　　赶到陷空岛时已是日头西沉，黄昏十分。

　　不寻常的是，以往此时的水滨码头多数船只已回航泊岸，孩童妇孺迎接嬉戏，老少爷们勾肩搭背讲述着乡里乡亲的种种奇闻轶事、家长里短，而绝不可能有现在这种肃杀血腥之气。

　　莫非……已生变故？展昭已顾不得多日赶路的疲惫，瞬间紧绷脑中思绪。提气腾空沿岸边飞掠而去！

　　偌大的水岸竟没有一条船只停泊，不是被人控制就是已经载人去了陷空岛，而且，绝非少数！包大人就算能奏明圣上差人来帮忙，以他们的速度不用指望能在两日内到达，等不得！为今之计，只能自己先设法去探个究竟，如若生变，多个人总能多份力量，只盼柳庄和丁氏兄弟赶得及帮把手了！

　　飒飒晚风鼓动着蓝袍，于夕阳余晖中长身玉立，星眸半敛，全身的感官却早已舒展张扬
　　“啪”的一声！几不可闻的碎木响，仿佛是不经意踩踏的薄音，却丝毫没能逃脱展昭的耳朵。嘴角一挑，哼，等的就是你！

　　一个蓬松散乱的头颅，巴着岸上的一摞木堆窥得半眼，惊慌失措的探了回去。还没来得及转身，湛卢已欺向喉颈。展昭低眉敛目，面容陈静，竟分辨不出半点喜怒！

　　这小伙子一身粗布打扮，邋遢破碎，似曾经过一番挣扎，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惶恐不安，面色青白！

　　未见展昭施展轻功，却瞬间移动这么远的距离，确是骇人！

　　“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小的一命！小的父亲兄长全被……”青年连连叩首。

　　“行了，别演戏了！你的船呢，去陷空岛。”嗓音带了几分慵懒不耐，湛卢却又刚劲了几分力道。

　　“小的，小的不明白……船都被”

　　展昭再一次打断他，如果时间允许，或许自己会多点耐性欣赏欣赏也无妨，也免得过分伤人颜面。可现在正值火烧眉毛了，再表演下去着实让人恼火。

　　“你的鞋子出卖了你！凡经过搏杀之人，即便衣服光洁如新，面色不红不喘，鞋子多少会有不均匀痕迹，哪会如你这般纤尘不染？一场冲突就能吓成这样的年轻人，多半涉世未深，眼中该是清澈自然的，哪会如阁下这般，晦暗怨毒！”一字一顿，不像指责，倒似调侃，眉眼间的玩味戏谑实在扎眼。

　　被风流浪子嘲笑也就罢了，要是连老实人都来戏弄自己，实在是可恨可杀！

　　褪却一身的落败像，果然邪气怨毒！“久闻南侠乃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日一见，都是屁话!你与那陷空岛五鼠本就猫鼠一窝，沆瀣一气！连这眉眼、这说话的调调都越来越像鼠辈！只是这猫逛老鼠洞，怕是也难全身而退吧，哈哈哈哈”

　　“展昭本就出身草莽，在江湖怎么说话还不用你来教吧。白兄与展某乃是君子之争、兄弟情谊，你们拿他的安危来威胁展某原也合情理！只是下次，别选我们一起把酒宿醉的时候，太蠢！”展昭言语上继续消遣他。

　　想来在江湖、庙堂上混的久了，不管是实力亦或是头脑，展昭都棋高一着。

　　年轻人眼中闪过的讶异与慌乱太过明显！这让展昭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了放，看来韩青虎所说的话不实成分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最起码，白玉堂应该是安全的。

　　“别磨蹭了！你们千方百计让韩青虎去开封报信，甚至不惜赔上他一条性命，不就是为今天做准备么，怎么会不让展某上陷空岛？”已经知晓了白玉堂的情况，展昭正色道。

　　年轻人有些丧气，上次韩青虎带去的白玉老鼠上喂了毒都没让姓展的着了道，自己这次苦心孤诣的偷袭也算落空了。抬头撇了展昭一眼，心想，这样的人物跟了包黑炭算是折煞了！

　　沉默不语，倒腾出自己故事后边“费劲周折藏匿的竹筏”，还是早些带他上岛罢，这样的人物就该留给大哥教训。哼，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到时候小少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姓展的，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你等着。

　　邪魅一笑，竹筏向岛中心荡去，留下圈圈涟漪！

　　渐近水岸，四方俱寂，夜色中嘈杂打斗之声越发清晰，烟气缭绕火光漫天，染红了来客的眼睛，也晕染了兄弟的情分！

　　一把揪过年轻人的衣领，“说，你们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展昭厉声喝问。

　　青年一副惫懒相“果然，这猫跟耗子一样，纵然牙再尖爪再利也不过是…小畜生！松子儿大的脑仁儿！”一脸不屑，满嘴秽语，竟丝毫不积口德。

　　蓦然意识到展昭周围瞬间蓄满的杀气，年轻人瞬间正色道：“你不能杀我！否则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后又觉失言，转口“我，我是说，我大哥或许已经拿下了那几只耗子，你，你留着我终归会有些用处……”

　　展昭懒得理他，为今之计还是自己去看来的实际！此人满口胡话，邪气恣肆，自尊自大中还带着几分小孩子脾气，莫名的集娇宠仇恨于一身，有成事之志又失于心浮气躁，如无人调理教导，迟早得出事。

　　只是他口中的“大哥”又是个怎样的人物，会不会就是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

　　船靠岸时，厮杀之声已近在耳边。展昭紧踏两步轻抵船舷，张开臂膀犹如燕子般划入夜色，蓝衣如魅，干净利落的叫人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年轻人喃喃自语，“他日你展南侠落魄时，可千万别忘了小爷还提点了几句。这等璞玉般的人物就要这么毁去，啧啧，还真是可惜！”转而勾起唇角，暗忖，这事若是成了，自己都要佩服“大哥”的好算计。所有美好的东西生来都注定被毁去，比如，一个人，又比如，一双人…怎么办，想想都开心的不行呢。

　　好戏已鸣锣开场，自己什么时候登台才合适，该好好合计合计。弃了竹篙，怡然拍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