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金]晷》孚木

46、章三十九

　　金猊次日就已從天界回來，只因天界除名這么一鬧，大家都知曉金光心情必然不好，接管百煉天魔一事也暫且擱置下來。百煉天魔之精卻不被這樣陰鬱的氣氛影響，金光不去看它，它就在君殿里折騰，金猊也勸不住，如是一日還未過午，不必誰請，金光自己都看到了君殿有異。
　　七夜無法，他也不知道百煉天魔之精是個什麽，總是天地未分之前的，他敬其一聲元君。鬧得百煉天魔地界不穩，七夜作為該界當前的執掌，怎麼也得去問候一下。金光未接此界，是以不隨七夜同往。

　　如是未滿半個時辰，七夜回來了，身上倒是無傷，卻有些狼狽。
　　“怎麼？”金光一面幫七夜拍去肩上髪間微末，一面問詢。
　　“元君不與我說，讓我來問你……”
　　原是，百煉天魔之精不以言語溝通，七夜焚香為祈，往日，心弦撥動自得其所。今日心弦未動，風起，只被揮了一身香灰，心弦再動卻是指向金光。
　　金光無奈，實是，自己先前僅從典籍和抓到的魔腦內瞭解魔界，若管中窺豹，未得全貌，哪怕是對魔宮，都未知其一二。隨七夜入魔界后，在七夜的指引解說下，至今也不過認其風物，見其民生，尚不敢講一個知字。這些詭秘的地界，別說是掌控，在巡遊之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百煉天魔之精還在鬧騰，其氣蘊波動愈見洶湧，似是將破殿而出。

　　金光剛走到君殿外便受到牽引，似是漸漸融入一個極舒適的神秘場中，金光不由自主的往君殿內走去。得七夜指令，君殿門墻不叩自開，雖然看起來百煉天魔之精並不會對金光有傷害，七夜仍是不太放心，腳下一點，在門合上的一瞬，飛身而入。
　　金光伸手握住七夜的手，二人並肩而立。七夜合目屏息，未等心語溝通，百煉天魔之精竟主動示意。金光尚未接任，也不知道怎樣跟百煉天魔之精溝通，但覺身心沐浴在極浩瀚的炁場中，與自己以往的感應都不同。金光席地打坐，坐也非坐，身輕若無，神清若濁。無無明，天地虛空，天地盡，世界歸一。
　　七夜明白這是金光突破提升的極好契機，當下也不打擾，只隨了金光席地而坐，身心意都關注著金光，以防萬一。
　　約莫一炷香時間，殿中氣蘊柔和滅失而剛勁激增，德浴滿盈而不能汲灌，金光唇角甚至微見皴裂。作為魔，七夜對人對仙的救急都知之甚少。七夜掌貼金光手心，一手直灌金光百會，金光非但沒醒，從表情也看不出異樣，臉色卻越見難看。七夜真正有些慌了，而百煉天魔之精似乎已經消失，沒有任何感應。
　　“金光！金光！金光你醒醒！！”
　　金光的身體還是溫熱的，只是筋骨乃至皮肉似乎都在不斷鼓勁，吐納已然紊亂。七夜一把抱住人，毫無功法可言的、緊緊抱著。
　　“金光……我在，你還在么？金光……”
　　七夜不知道金光還有沒有意識，或者，他的意識還在不在這殿中。百煉天魔幻境那銷神蝕骨之功……七夜搖搖頭，不可能，金光初入此境就已能立在幻境之外，可見金光不為所惑，還是剛才功法的問題。
　　七夜靜心沉思，懷裡的人微微動了動……
　　七夜忙鬆了勁，只聽得金光似是力竭的虛弱：“七夜……。”
　　是時，殿中靈浴泱泱卻不能汲取，金光不無不甘。金光微微合眼，再張開，張合之間，七夜的臉清晰、模糊，看得見、看不見，七夜都在身旁，關切而專注。
　　百年前的金光，為了打敗燕紅葉，為了與魔道一戰，不惜性命修煉玄心奧妙訣，那時的金光不惜性命，無所畏懼，亦無可畏懼。今日面對的，是會比修煉玄心奧妙訣所獲得的、更強大的數倍、甚至其之強大不可估量的能力，若繼續引導入體，成敗五五之數。而如今的金光，亦無所畏懼，只是還有比功法更重要的人，或者，是一個魔。金光微微笑了，伸出手，輕輕放到七夜慌忙伸來的掌心間，指尖摩挲過七夜掌心紋路，問道：“昔日魔君總在玄心正宗門前擺攤，街坊都敬一聲神算，不知魔君是否給自己算過？”
　　七夜不明就裡，但只瞧著金光面色似有回轉，仍是緊張，“怎麼突然想起這個？算卦不過是猶豫之人來問心。心定而神明，自是不必問。”
　　金光五指扣緊七夜五指，二人掌心相貼，金光微微點頭：“是不必問，魔君必會佳偶成雙、天長地久。”說時一雙鳳目微微斂合，再睜時似有秋水漾漾，定定瞧著七夜。
　　七夜望著金光，咧開唇笑得白牙似月，久久，才重重點頭。
　　金光緩了須臾，慢慢撐坐起身，這浩瀚靈場，未得其門而入，不無惋惜。金光隱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是，現下無能為力。第一次，金光真正的認識到自己錯了，悟道的路途上，走了岔道。
　　無間、金猊、褫君、翳鳥都在殿外相候，金光沒有逞強，由著七夜托扶，甚至是半倚在七夜身上，人前亦是不避。無間打眼瞧見，忙斂了眼，心下不無驚訝。與金光宗主相識百年，其何時何地都莊正端肅，人前從未示弱過，今天這是……？！……

　　宗主入殿受傷，聖君自是從旁照顧，多有忙碌，成天也沒見著人。無間很愁，行程早已安排下去，軍師要送給聖君的公文也已在弱水三千的行宮久候，真是……
　　七夜不知四賢和鏡無緣臉都愁出了褶子，七夜過得很滋潤。七夜還在出神：
　　從殿中出來，雖不說金光換了個人，人還是那樣，面上情緒不多，但明顯不似以前那樣愛強要面子。兩個人的時候，也能和自己說說內傷，也主動要自己幫忙，有點過日子老夫老夫了嘿嘿嘿嘿嘿……今晚要不就跟金光說大婚的事兒？……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