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金]晷》孚木

30、章二十六

　　七夜跟着金光径直走向玄心大殿。
　　金光不言不语，也不赶人，自顾自坐下，自袖中甩出一道暗晦的气团。那气团氤氲不清，望之令人气闷，自觉周身如有污秽肮脏。七夜知道那该是王一的魂魄，适才金光并没有把他彻底打散。七夜静立观望，如若金光一心要留其一息，虽然不赞同，但也不想与金光为这事生些分歧出来。
　　金光端坐榻上，指牵金咒，额心燃焰，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散开来，将金光笼在其中，那团气息似是极恐惧，左闪右躲，终于还是被吸入了光华之中。气团入得光圈之中，如在高温中烧灼般，竟然冒起一丝白烟，继而泛青淡化，逐渐转白。
　　七夜皱眉，金光居然燃耗功力为这家伙涤荡其早已腐蚀难救魂魄？！
　　气团还在不断变白，变亮。金光面上细细密密泛起一层薄汗。七夜的眉皱得更紧了，直拧成锁头。
　　那气团闪出一道极亮的白光，然后便如被焚烧干净了般，彻底消失不见。金色光华黯淡下去，金光倚在榻柱上，似是有些脱力。
　　七夜忙上前扶住，将其轻拢入怀，轻柔的揩去面上细密汗珠。
　　金光挨着七夜，闭目养神。
　　“如此耗神，何必。”七夜适才误会了金光，现在想来，确实，金光此人，又怎会妇人之仁？看他如此辛苦，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人便是这样，只力求完美无患，至于自己如何，世人目光怎样，都是不在意的……
　　金光并未反驳，也不解释，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靠得不舒服，又挪了挪，伸手扶住七夜肩头。七夜一时未撑住，直被扑倒榻上。金光再挪了挪，直挪至七夜胸口，似乎这个位置舒服了，才一动不动，仿若已沉沉睡去。
　　七夜顺着金光散下的发丝，正琢磨是否要为金光除衣安眠，熄灯拢被，胸口的人却说话了：“我没有守诺，虽是对不住远帆兄，但也只能如此。”
　　“你是答应过上官将军照顾玉儿，但玉儿入魔，不是你能教导避免。王一自将军府入玄心正宗，最后却不走正道，亦不是你教导不善。”七夜满面正经。
　　金光移到枕头上，侧卧而望，声音有些沉闷：“适才，我将王一的神魂置入正道场中，他若向善，潜心修炼或能得个来生；依然执迷只能炼化，神魂俱灭，因果皆休。”
　　七夜侧身相对，黑眸灼灼：“他既不知悔过，留在世上只多造罪孽，不如干净了断。”
　　“本座从未对自己做法生出过疑问。这世间人心，更比道法难参，不若不解，观其因，取其果。”
　　七夜微微一笑：“你只知我心我意就好，旁的人，又何必在意？”
　　金光瞥着他一面得瑟，只道：“本座一向不会在意任何人的言行，更从不对自己的作为存疑。”心下却震若击鼓：今日是怎么了？与七夜说这许多……似乎，还真是有些希冀他的认同？！
　　七夜心思一转，知是金光嘴上兀自不认，翘唇凑近：“是是是~可我又不是任何人……”不等金光反驳，以吻封唇……
　　帐暖情炙，交缠许久，七夜仍是不舍放开，思及金光神元尚虚，瞧他已是一面慵懒倦盹，才圈着韧腰卧入被中。金光全身绵软，但体内气血一番激行，兼之与七夜极阴之神元交融互补，此刻精气充盈流走顺畅，已完全不见适才略窘滞的气短之感。
　　金光半趴伏在七夜胸口，与七夜双眸相对鼻尖相抵，脑内了须臾若自己把七夜压倒……醺醺然的暖热气息荡在面上颈间……眼涩腰酸，终于还是歪歪侧倒在一旁的枕被上……
　　七夜瞧着金光眸底深沉，压在自己身上呼吸渐急，自是有些明白金光所思所想，又瞧那人终于还是抵不住疲惫睡意，心下笑叹：以本君之能，自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勾着唇，在金光柔唇上轻轻一点，才拢着人餍足而眠。

　　玄心正宗上下早有共识，如今的宗主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自然有很多私事要忙，没事还是不去打扰的好。早课什么的，课业什么的……事实上，宗主迟到或根本不出席早课也不是第一次，玄心四将已经能带领门人们做得很好。只是今早确实有事需要宗主出席早课~没瞧见是圣君大人开门么？穿着随意，咳~其实是亵衣松散……宗主大约~亦是如是吧……

　　金光一觉醒来，只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若不是日头已然攀高，金光的心情定是阳光明媚碧空万里。
　　还在梦中的七夜便被这太阳雨给砸醒了。
　　七夜睡眼惺忪，迷蒙中只瞧见金光气色甚好但似乎俊面上乌云密布……心下低叹：这又是怎么了？~

　　金光记得今日是祖师爷定下的拜祭开山之日，分明让玄心四将来敲门的！！！若不是七夜= = 自己怎么可能睡过！！！幸而吉时是午时一刻……但早课应检查门人课业，兼须查看拜祭的准备工作是否完善！
　　金光此刻自然是没功夫再跟七夜废话，冷着脸迅速洗漱穿衣束发出门。
　　七夜抱着被子缓了半晌，思索了半天金光生气的原因，还是觉得很莫名其妙……自己没做错什么呀？……早晨好像四将敲门了来的，看他睡得正香，自己便去应了，他们也没说什么就走了，想也没什么大事。不就是迟到么，也不是第一次，有这必要又摆脸色么？…… = =
　　七夜嘟囔着亦起床洗漱换衣，打开玄魔门，回魔宫上早朝。

　　魔宫今日不比他日，出了混入奸细这等大事，整个魔宫上下一片愁云惨雾。镜无缘直直是从昨日便一直跪到此刻，四贤也陪跪在大殿上，只因无间院内亦出了通贼之人，四贤同气连枝，七夜不在时又与镜无缘共同执掌魔宫，是以谁都不独善其身。从儿直哭晕吓昏过去数次，每每不省人事又被拍起继续跪。
　　七夜走进大殿，气氛愈发凝重。七夜瞧这跪了一片，皱着眉，叹道：“这都是干什么……”七夜亲自扶起镜无缘和四贤道：“日后加强核查也就是了，不必如此。且都回去休息吧。”又对无间道：“你家中事还需你自己做主，本圣君也不多问。”
　　一股青光从天际直打入大殿，“七夜！”一夕匆匆现形，扯住七夜，一面焦急慌张的模样十分憔悴，没有了之前那惊雷不动的气度。“文轩出事了！”
　　七夜十分莫名，他不是死了么？这还能再出什么事……
　　一夕见七夜愣神，焦急道：“我没空给你解释。现在借你、金光和这魔宫大殿一用！”
　　众魔退出，七夜瞧一夕在殿中上窜下跳，眉皱得拧成疙瘩，一面惨淡，关切道：“你要找什么，到底怎么了？”
　　“这大殿里的阵法呢？！怎么不见了？！！！你跟金光在这里做过什么？！”
　　七夜面上一红，但瞧一夕满面焦急，只得老实答：“也没什么……我，我和他也就是站在殿中间……我亲了他一下……这个，不行么？……”
　　一夕断然否定：“绝对不止！！！绝对不可能！！！”
　　七夜想了想，道：“你是在找那个阵法消失的原因？我们也很疑惑……从我重生那一瞬，那股力量就不见了……”
　　“你！重！生！？！你们又？！！！”一夕近乎咆哮。突然似乎顿失了力气，跌跪在地，呜咽道：“果然如此，果然天意……枉费心机！枉费心机！！！”
　　一夕到底知道，此刻根本不是伤心的时候，文轩危在旦夕，刑天亦是危险，抹了把脸，拽上七夜就走：“我们现在去找金光立刻上路，也许还有办法！路上再跟你们解释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