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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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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
来到皇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她却还是觉得万分新鲜。这里和草原不大一样,没有壮丽的落日,没有奔驰的马群,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今夜是中秋,听说会有庙会,她知道了格外兴奋,一大早就央求姑姑带自己去看看,却被姑姑否决了。因为今天晚上,姑姑要带着她进宫去参见皇后娘娘。
她对那个永远仪态雍容,含笑端坐在宝座上的女人着实提不起兴趣来,对于那个金碧辉煌的沉闷皇宫,更是避之不及。倒是那个庙会更另她向往。可是姑姑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定,不论她怎么哀求,怎么耍赖,怎么撒娇,就是不松口。待到最后不耐烦了,便甩手走出了她的房间,顺道锁上了门。
她自小在草原上长大,上头全是哥哥,下面又没有弟妹,父王和母妃自是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只是今年开春,自从朝廷的使臣来过之后,母妃不知为何变得忧愁起来,有时还会暗暗掉泪;父王见了她,也不再笑声连连。再然后,远在皇都的姑姑便派了人来接她。她自是不愿意去的,她是草原上被娇纵惯了的小郡主,怎么受得了皇都那个华丽的大笼子?可是父王母妃的态度却更是让她气愤,闹腾到最后,父王竟然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她从小到大何曾这般失过面子,带着气愤和委屈,她便真的坐上了那辆华丽的宫车。只是听着咕噜噜的车轮碾过青青草原时,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但是她心里想着,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到草原,继续策马扬鞭,恣意潇洒。
那时的她并不晓得命运的残酷,有时候,转身便是诀别。
一个月后,皇都里的所有王公贵族都知晓,北漠铁格汗王十六岁的女儿红砂郡主,已经奉旨来到了皇都,不久便将被指婚于当朝太子。
一纸婚约,换得一纸和约,这桩“买卖”公平得很,任谁都不会拒绝。
(宫廷)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有法子。刚刚用过午膳,姑姑便带着几个侍女,捧着衣裙钗环来到了她得房里。她见了,只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姑姑见状,叹了口气,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红砂,你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姑姑也该让你明白了。”挥手屏退所有下人,姑姑坐到了她的边上,拉住了她的手,道:“草原的生活的确快乐,自从我嫁到皇都来后,每到午夜梦回,还总会想起当初策马奔腾的日子。”见她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姑姑的手紧了紧,继续道:“可是红砂,这个草原不属于你,不属于我,甚至也不属于你的父王,而是属于——皇上。”
见她默不作声,只是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姑姑顿了顿,道:“皇后娘娘虽然不是最得皇上宠爱,但是太子却是她的儿子。太子是现在的储君,未来的皇上,也是草原未来的主人。”
她突然就掉下了眼泪,看着姑姑道:“可是姑姑,我不想嫁给太子,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姑姑的眼眶微微泛红:“是姑姑对不起你,红砂。”
这一天是中秋,亦是她十五岁的生日;这一天,她蹲在地上,生平第一次放声痛哭。
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更衣,梳妆,学习宫廷礼法,直到黄昏,姑姑才领着她坐上了皇后派来的宫轿。
刚从草原来到皇都的那一天,她已经来过宫中谢恩,那时只觉得皇宫很大,亦很华丽,只是每个人要悄悄地走路,悄悄地说话,很是无趣。这一次再来,宫里的人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喜气,来来去去的人多了不少,都是来给各宫的娘娘送礼的。其中亦不乏几个年幼的小孩子,不顾奴才的劝说,嘻嘻哈哈哈地追闹。
轿子本是要到皇后宫门口的,许是想安慰她,姑姑带着她提早下了轿,说是让她好好看看离皇后宫不远的御花园。
御花园里倒是挂着不少新奇好看的灯笼,她虽然大哭了一场,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看到这些从未见过的玩意儿,不由地高兴起来。
一盏盏看过去,她的目光停在了那盏桃花形的灯笼上。那盏灯笼真是好看,用的竟然是桃红色的月影纱锦,被制成了一朵盛开的桃花,颜色由浅至深,层层递进,辉映着里面的烛火,竟然泛起如月光般的光华来,连姑姑也啧啧赞叹。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她还未摸到这灯笼,身后已响起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别碰!”
她讶异地回过头去,却见到一个年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正不高兴地睨眼瞧着自己。还在发愣间,姑姑已扯着她跪下了,口中忙不迭道:“拜见珍荣公主。”
她虽然来皇都没多久,然而“珍荣公主”的名号却早已听说。这位公主的母亲莲妃是当年名满天下的舞妓,为了纳她回宫,皇上与太后以及后宫闹得几乎反目成仇,连朝野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所幸莲妃性格温婉和顺,入了宫后行事低调忍让,也没生出什么事端。不过她的女儿却与她截然相反。因着皇上的纵容宠爱,这个小公主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年前,因着皇上的一名妃子无意撞碎了她的玉镯子,她竟然指使身边的奴才将她给活活打死了。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心狠至斯,太后得知此事后极为震怒,然而皇上却并未深究。
想到这里,她心里对那公主生出了几分厌恶,却也不想在这里惹出祸端,便低下了头,垂着眼不愿看她。珍荣公主见她不吭声,上前了几步,一脚踹在她身上,嘴里骂着:“你是哪里来的贱婢,胆敢弄脏本公主的灯笼?”因着年纪小,所以这一脚并未将她踹到在地,只是胸口痛得很。
她自小也是被娇纵惯了的,哪受得了这般气,一怒之下,便挣脱了姑姑的手,倏地站了起来。
见她不似别人那般惧怕求饶,珍荣公主倒是惊了一下,然后立刻回过神来,指着她怒道:“大胆,本公主何时让你起来的,给我跪下!”她只是冷冷瞧着她,也不言语,双拳却渐渐握紧。
身后突然响起小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众人抬眼望去,果然是身着紫金宫袍的皇后,带着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往这里走来。
珍荣公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恨恨的表情,终究碍着皇后的身份,不再发作下去,却也不向皇后行礼,一转身便带着侍从离开了。她的心里阵阵发凉,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因着公主的身份,仗着皇上的宠爱,便张扬跋扈到这样的程度,不但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更是随意予夺人命,薄凉狠毒至此,真教人心寒。宫廷,真的太可怕了。
皇后笑吟吟地走到了她与姑姑面前,对珍荣公主的无礼似乎并不介意,伸手搀起了跪在地上的姑姑,然后微笑地看向她。
她心里的不安稍稍消减了些,这才抬起眼来看着皇后,毕竟是四十几许的妇人了,保养得再好,终究是掩不住眼角细细的皱纹。然而看她的面容,眼里眉梢尽带着慈蔼,没有一点皇后的威严架子,唯有一顶束发的纯金双凤贯明珠,方衬出了身为皇后的雍容贵气。
第一次见皇后时,因着皇后身子不好,只是在偏殿远远地看了一眼,如今细细打量,她觉得皇后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可是姑姑的脸色却是极为肃敛,只听皇后和颜悦色道:“上回本宫抱恙,未能好好看看红砂郡主,一直颇为遗憾。今日既然来了,本宫可要好好招待。”姑姑听闻此言,慌忙低下头去道:“娘娘言重了,怎敢要娘娘费心。”皇后抚了抚姑姑的肩膀,道:“你这侄女,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又生得乖巧聪慧,本宫很是喜欢。”说着从手上退下了一只羊脂白玉镯子,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笑道:“这玉镯子,是本宫去年寿辰时太子侧妃进献的,样式看着普通,用的却是上等的羊脂玉。颜色虽是嫩了点儿,但本宫念着那孩子一片孝心,还是戴在了手上。你的年纪和太子侧妃差不多,正适合这镯子,本宫就把它赏给你了。”
她一时有些发愣,一眼撇去,姑姑已经在暗暗皱眉。太子已经纳过侧妃她是知道的,只是听闻这位侧妃出身不高,故而行事很是恭顺低调。听皇后如今的口气,倒仿佛很是喜欢那位侧妃。只是,在她和姑姑面前这样做,是否刻意了些呢?
镯子被她犹犹豫豫地拿在手里,正在考虑要不要戴上,身侧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却是个男子的声音:“母后怎么在这里?”
仿佛一阵清风拂过,身着月白云纹袍子的少年就这样笑眯眯地站在了面前,金带束发,腰悬紫玉龙纹佩,足踏云锦雪毡靴,虽然看起来瘦弱了些,却自有一股翩翩风度。皇后怜爱地抬手,理了理少年的衣衫,道:“怎么现在才来,又要被你父皇责怪。”少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碍事,父皇自有皇兄陪着。”说着朝她看了一眼,目光移到了她捏在手里的玉镯子上,突然呵呵一笑道:“母后莫不是见儿臣散漫惯了,急着给儿臣娶一房媳妇儿吧。这丫头生得倒是不错,只是母后怎的拿皇兄侧妃的东西来当聘礼?”说着拿过了她手里的镯子,不由分说地塞还到皇后手里,又摘下腰间的紫玉龙纹佩,丢到她手里笑道:“这便赏给你了。”
她有些吃惊地朝少年看去,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回忆起了一段遥远的过往,又似乎被朦胧的轻烟笼罩,模糊不清。少年看清了她的面容,也是愣了一愣,而后笑道:“红砂郡主芳名动天下,今日本王倒也见识了。”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本宫的小儿子,向来轻佻惯了,郡主不要理他。”少年一声轻笑,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便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母后既这样说了,儿子所幸“坏人”做到底吧,这便去向父皇求娶了郡主。”她唬了一大跳,急忙用力挣开少年的手,想要退到姑姑身后去。少年一伸手拦住了她,笑道:“做什么这般害怕,嫁给本王难道委屈你了吗?”姑姑见状,急忙上前赔笑道:“王爷莫怪,她不懂规矩。”皇后笑着摇了摇头道:“行了,不要闹了,皇上也该等急了,咱们快走吧。”说着挽住她的手道:“陛下听闻今日郡主来探望本宫,特地嘱咐了本宫将郡主一同带去赴宴,咱们这就走吧。”
她朝姑姑看去,只见姑姑无奈地朝她使了个颜色,只得任由皇后带着她一路朝前走去。
(赐婚)
宫廷的盛宴的确奢华无比,霓彩流光下,尽是美酒佳肴,满座的王公妃嫔,笑语盈盈,衣衫华丽鲜亮,明珠灿烂,宝石耀眼,就连那朗朗的青天明月,似乎也沾染上了一股胭脂的清俏甜香,透出粉色的暧昧。
当今的天子一身威严的明黄,端坐在高台的龙椅之上,她与姑姑远远坐在台下,看得不是很真切,嗅着空气里那甜腻腻的味道,她只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一个窈窕的女子站了起来,一身桃红色绣蝶宫装,长眉似柳,朱唇点赤,特别是一双眼睛,泛着粼粼春波,说不出的风流妩媚。只见这女子端着酒盏,款款走到皇帝与皇后的座下,俯身下拜道:“臣妾敬父皇母后一杯,恭祝父皇母后岁岁安康。”皇帝很是愉悦,哈哈一笑,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姑姑悄悄在她耳边道:“这便是太子侧妃,虽然出身门楣不高,却极讨皇帝欢心。”她看着女子走回座位,坐回太子身边,朝着太子盈盈一笑,而太子看她的眼神,也是极尽的温柔,两人坐在一起,真真宛若一对璧人。
她觉得有些悲凉,太子比她大了足足十岁,看来似乎与侧妃两情相悦,她若是这般硬生生插进去,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里,不由地烦闷起来,端起眼前的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御花园里见过的少年却突然站起来,稳步走到帝后面前,跪下笑道:“见到太子哥哥与侧妃这般恩爱,儿臣倒也羡慕起来,今日儿臣便请父皇降恩,圆了儿臣一桩心愿。”
皇帝含笑望着少年一眼道:“有何心愿,说来便是。”少年低低一笑,朗声道:“儿臣仰慕红砂郡主已久,恳请父皇赐婚。”她的手一抖,酒杯登时跌在地上,溢出一地亮晶晶的汁液。
皇帝听了他的话,似乎怔了一下,而后方笑道:“红砂郡主今日不是也来了吗,走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她依然呆愣在那里,直到面色煞白的姑姑推了推她,方才醒悟过来,迈着微抖的步子走上前去。
高台上很是明亮,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来,皇帝细细打量了她一会,道:“的确是个美人,生得大方端庄。”继而笑道:“红砂郡主是北漠第一美人,更是铁格王汗的心头肉,你若娶了去,可得好好待人家才是。”少年拱了拱手,郑重道:“若得红砂,儿臣必定视如瑰宝。”她听了此言,虽然有些惊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还是有一丝丝感动的,只听皇帝爽朗地笑了几声,朝座下众人道:“既是如此,朕今日便将红砂郡主赐婚于永宁王,择吉日完婚。”
她只觉得头脑轰地一响,站在高台前呆若木鸡,耳边回荡着皇帝赐婚的声音,清晰而遥远。少年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放心,我必不负你。”
她回眸,见少年朝她微微一笑,清澈而真诚。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姑姑整日愁眉不展,姑父亦是满面阴沉。她从服侍自己的侍女那里得知,仿佛这次的赐婚对整个朝廷的影响都很大。她不懂得政治,只知道一个月后,那个少年,现年十九岁的永宁王白溟,当今太子的胞弟,当今皇后的小儿子,便将成为自己的夫君。
不过她隐约有些了解到,太子与永宁王之间的关系并不很好,皇后亦是更疼爱这小儿子一些,姑父却与太子走得很近。她对于这些势力的明争暗斗没有任何兴趣,她亦不知道,她背后的北漠势力,对于当时的每个局中人,有着怎样举足轻重的影响。
姑姑在这期间只来看过看过她一次,柳眉紧缩,只是叹气,她亦是无语,默默坐在椅子上,而姑父,自从赐婚以后,就再也未踏足她的房间。
一个月的日子飞逝而过,因着皇室的规矩,永宁王自上回赐婚后,再未来看过她,只是送来了成箱的金银首饰,珠宝钗环,还有以稀有的芙蓉苏锦制成的华贵嫁衣。她每日只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待嫁女子的紧张与羞涩,只有一片茫然。
成婚的前一天,姑姑来到了她的屋里,轻轻抚着她的肩头,沉默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她觉得很心酸,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将要嫁给一个从不相识的男子,没有反对的机会,甚至连犹豫的权利都没有。她很想念草原的星空,想念热腾腾的羊奶,想念父王母妃和哥哥们。姑姑终于开口了:“红砂,姑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幸福。”一语方毕,泪水已经流了下来。看着姑姑娴雅却憔悴的面容,她突然想到,当年,在草原生活了十八年的姑姑,和她一样备受宠爱的姑姑,也是这般孤身一人来到皇都,嫁给了现在的姑父。她现在还有姑姑,而姑姑那时候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所谓命运,便是如此吧。
婚礼操办得隆重热闹,只是她蒙着绣金的红色盖头,坐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等到她的夫君。南疆战事告急,她那新婚的夫君,还没喝上一杯酒,便领兵出征去了。
(流年)
嫁到王府的第三个月,永宁王没有回来,她却病了,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歪在床上。御医走后,屋子里只有一个陪嫁的侍女服侍她。也不知病了几日,她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清新而宁和。而后便有一双温暖的手,为她擦汗,喂她喝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她只觉得安逸而舒适,再没有之前那说不出的难受,于是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她的夫君正握着她的右手,低垂着头沉睡,薄薄的双唇微微抿起,仿若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她第一次从心里真正接受了这个少年,成为自己的夫君。
三年的时光,尽是美好的回忆。冬日雪地里的白狐裘衣,夏日荷塘上的清丽笛音,还有那一串甘甜的糖葫芦,那一片绚丽繁华的烟花,灿烂成两个人的笑脸,雕刻成一段生命里最绮丽的岁月。
整个皇都的人都知晓,永宁王白溟与王妃红砂二人夫妻情深,堪称一段佳话。
姑姑来看过她,脸上带着的是满满的欣慰。几年来冷眼旁观,她已经逐渐知晓了姑姑的艰辛。姑父的王府里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短短三年的功夫,姑姑的眼角就增添了数条细细的角纹。她想起从前听父王说过,姑姑曾经也是北漠的美人,也曾经和她一样天真快乐地在草原上嬉闹。只是,那样快乐的时光,无论是她还是姑姑,都回不去了。
数年的光阴,姑姑已经成为了金楼碧阁中锦衣华裳的寂寞女子;而她,也褪去了所有稚气,褪去了草原的野性和不羁,变得娴雅而温柔。广阔的草原,圆圆的月亮,奔腾的烈马,还有篝火前翩翩起舞的少女,都成了朦胧的梦境,遥远而不可及。只是,她觉得她比姑姑幸福,她觉得。
十七岁生辰那天,白溟兴冲冲将她拉到了马厩边,马厩里是两匹红鬃烈马,毛色饱满鲜亮,一看便知是北漠最优良的品种。她的心咚咚跳得很快,朝白溟看去,难掩兴奋与激动。白溟得意地笑了笑,而后告诉她,这是他特地派人从北漠带来的,是他送给她的生辰之礼。她的眼眶瞬间湿润,原来在这里,除了姑姑,还有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的男子,在照顾着她,关心着她,带给她一种名叫感动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