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红尘》只是当时已惘然

1、绿袖红尘

　　一
　　我是韩 ，射手座女子。有着明媚的笑颜和一颗阴郁的心，不易察觉的阴郁，有着嗜血的光芒，像一株迤逦妖冶的植物在心中攀虅。
　　很多人说了解我，典型的射手女孩。生动、活泼，爱恨中也能让自己有一份冷静和开怀。是的，很多年就是用这样的自我存活于这个世界，孤独中的无奈，绝望的相信别人口中的美好。想到，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能够看透我的人带我走出阴郁的沼泽，不会让整颗心溃败在腐朽的气息中。
　　彦说，韩你知道么，我眼中的你像一枝染血的玫瑰，绽放着诡异的光芒，又像一个伤口，随时会溢出鲜艳的液体。
　　是吗？我笑
　　是的。他肯定。那一刻看着他了然于胸的镇定，心中涌起了无比的憎恨。他不该泰然自若的揭开我的假面让阴暗呈现在阳光下。

　　二

　　我是彦，白羊的阳光男孩。爽朗的笑容清新的气息，自信，在人群中光芒尽现。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感性。曾经有很多的恋人，喜欢恋爱中美妙的感觉。追寻的仅仅是一种感觉…
　　深秋的萧索随着枯叶的飘落呈现了颓然的姿态，然后在篮球场边第一次看到了韩。黑色宽大的T恤，旧仔裤，很大的挎包，细碎的短发有着淡淡的颓废的色彩。冷漠的眼神荒凉而悲戚。不自主的凝视，眼光相对的那一瞬她绽放的是明媚的笑颜，我却觉得刺骨的寒冷。
　　有一种感觉，她会是一株破碎的植物。
　　发现自己想要攫取这株植物，想探询她灵魂的缺口…想总有一天会为我打开。我一直以为感觉可以主导我的爱情，对韩仅仅是因为她的谜一样的气质…

　　三

　　曾经听很多女生说起英俊的彦，她们幻想和她们心中阳光的王子的爱情，和我无关所以从不关心。我的爱情，早已死亡。
　　喜欢挎一个很大的挎包，放小说杂志，烟和火机。离开人群的时候从来不会笑，却又能在偶遇一个朋友人时第一时间展现出灿烂的笑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自己，骨子里的分裂。
　　常常在篮球场边驻足，其实不看任何人。只是一个幻象，曾经和一个男人的时光。
　　彦很突兀的走进了我的生活。“做我女朋友吧，韩”微笑着点头，这个以为自己优越可以掌控爱情的男人，他的阳光让我窒息，莫名的憎恨。血液在身体里不安分的流淌。
　　我的爱情早已死亡，那么和任何想得到我的男子恋爱都只是形式，在我眼里他们其实都一样。无止境的在进行同一个游戏不过时角色的变换。彼此都深喑游戏规则那么谁受伤害谁活该。玩不起可以不玩，那么老老实实的活着谁也别招惹。有预感在和彦的游戏中我会是胜出者。
　　问过彦很多次为什么选择我，以他的优秀必定不会随意选择。他却从不回答这个看似稚气的问题。我知道彦必定早已看出我的阴郁，灵魂的缺口，他是为了打开这个缺口而来的。后来彦开始说爱我，是在我们恋爱半年后的事情了。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我了。
　　总是会笑着，温柔的钻进彦的怀里，说着爱的时候心却是彻骨的寒冷。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对我而言都可有可无。

　　四

　　和彦就像很多的情侣那样牵手走过校园街市，在街上肆无忌惮的拥抱接吻，这是我们喜欢的游戏，激烈而热情。然后会看到路人的侧目，我们哈哈大笑，同样的肆无忌惮。青春和放肆是属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不是么。彦喜欢买各种各样的礼物送给我，他说这样可以让我感觉到他有多么的爱我，他说要用他所有的爱来栓我一生一世。
　　彦说的时候我想我一定是在笑的。爱情不是礼物可以证明的，而我，也不是爱可以拴住的吧。我觉得自己的心于爱情冰冷的没有温度，好像任何可能将它融化的东西我都拒绝接受，像一个守墓人固执地坚守着一片荒芜。
　　曾经很爱过一个男子，然后在某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生命当中再没有出现过。一直以来我总在想我的阴郁是不是因为他，后来知道不是。也许是天生的吧，想到小时候有过的一个想法想人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我就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直到活不下去了就死去…那时候9岁，会觉得自己挺分裂的。而他，不过是打开一个缺口让抑郁的因子迸发，不过是让我把死亡想的不再是解脱而是毁灭。想毁了自己，也就证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一直有种感觉，我会死在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怆然而美丽。

　　五

　　彦昏倒在篮球架边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只有微薄的氧气。我紧紧地抓住彦，那一刻害怕他会就这样死去。
　　“你不能离开我，我爱你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后来彦告诉我他那个时候并不清醒，但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知道我爱他他不能放开我的手。可是，彦不知道的是，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他。
　　彦被诊断为视网膜脱落必须立刻手术。他笑着让我不要担心，他只是暂时无法陪伴我了。语气种竟有歉意。我知道这样的男子错失了必然是我一生的遗憾并且在我的生命中恐怕再也无法遇到一个像彦这般待我的人了。
　　“韩，手术的时候很痛，但我想到有你，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坚持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有你。”电话是彦在手术后刚刚清醒看不见的情况下摸索着打的。我觉得自己心中最坚硬的东西在融化，很想给他一个真诚的承诺，想给他永远。话到嘴边我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

　　六

　　见到彦的母亲是很偶然的，她来看他，高贵的气质清冷的容颜。想极了记忆中我的母亲。印象中我几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我的家世，他们傲人的权利和地位与我无关。彦所知道的也只是我和他一样无需为生计奔波。
　　她看我的眼神是淡淡的一扫而过。我猜测她当时的心理，冷淡往往最能让对方不安，无论是爱彦还是爱他的家世我都必然希望得到她的肯定，那么显露出的一定是能够让她看穿的东西，她是一个锐利的女人。可惜我不希冀从彦那得到任何东西，表现的是和她一样的冷淡，看到的自然是欣赏。
　　“等彦的眼睛完全好了我们全家准备移民去澳洲，你父母亲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带你一起去。”这也许是她给我的最大限度的恩赐，我想她心里一定是这么认为的，恩赐。
　　理所当然的拒绝。
　　“我看的出来，你并不爱彦，这样的话请你告诉他你不爱他…”
　　眼角的余光清楚得看见彦从楼梯拐角中出现。“我爱他。”看到彦的笑容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七

　　为什么会说出那三个字我至今也不是很明白，也许是因为他那高贵冷清的母亲太像我的母亲了。显赫家庭的女子，生养我的同时决定着我的一切。在我的记忆中她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做为我的女儿应该….”
　　为了这句话我用她送给我的漂亮的瑞士军刀划过了血脉，殷红的液体溢出身体的时候我开心的笑了，总算有件事由不得她作主了。那是一种报复得快乐。如同利用彦，让他知道我爱他而他的母亲让我离开他。是对她的报复。
　　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一切。
　　彦最终在他父母之后的半年去了澳洲，遥远的国度。机场送别的时候递给他我的礼物，通体艳红的瑞士军刀，我的最爱。
　　“忘了我吧，彦。”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好的祝福。忘记我也许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彦在凝视我良久后转身离去，眼神和背影都是有些悲戚的。

　　八

　　时间总是从指尖悄无声息的划过。从学校毕业，走入社会做了一个办公室的文员，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平淡的如同这个城市中的大多数女子。然后在毕业后的第三年嫁给了颇受父母器重的男子。走向红毯一端的时候我想我的人生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尽头，丰富过精彩过，余下的只是公式，也许麻木。
　　彦在决定去澳洲之前的半年依然固执的相信我们可以美好的生活在一起，是我给了他希望不是么。一句“我爱他”让他第一次向那个高贵的女人说了不，证明了我的胜利。如果后来他没有看到我的日记，没有因为质问而激起我体内破败的因子，我没有和他说他的故事…也许，我们真的可能一起生活下去。
　　“当彦昏倒在篮球架边的时候，心突然很痛，恐惧紧紧抓住了我。害怕他就那么死去我根本无法承受。我分明看到倒下去的不是彦，是他。倒下便再也没有起来，无声无息消失在我生命中的男子，把我的爱情也带入了坟墓。”
　　白纸黑字是我无法抹去的记忆和过往，彦的质问让我憎恨。
　　“你就那么想知道？”
　　“我有资格知道吧....”“资格？”我冷笑

　　九

　　热情奔放却诡异异常的蝎子，诱惑中有着沉醉的迷情，野性与暧昧，轻浮与沉稳。亦正亦邪的谜一样的气质有着颓废破碎的美。牟就是这样的男子。他曾经说我们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灵魂而相互吸引。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我是他要找的那一个。而我，最遗憾的是没有告诉过他我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牟常常带我去酒吧，他流连的地方。喜欢和他在黑暗喧嚣的气氛里放声尖叫，疯狂放纵的快乐。他真的是只有毒的蝎子让我无可抑制的迷恋，尽管明知他一定有故事，明知和他是毁灭的快乐。但，我愿意为他毁灭和他一起享受每一个可以放纵的日子。
　　“韩，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呢？”天台上牟问我。
　　“爱”真心实意。
　　“那就为我从这里跳下去，敢吗？”
　　几乎是毫无迟疑的走向天台的边缘，牟搂住我尖锐的笑，变态的疯狂。有一种感觉，牟的生命应该是在疯狂的颠峰终结。

　　十

　　牟说他的生命像海水中的浮木，没有方向。父母遗弃了寻求各自的“幸福”只是提供他物质。中学的时候已经是别人口中的“大哥”同学老师眼中的异类，拒绝交往的对象。他们惧怕他，排挤他，鄙视他…所以他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学校，流连着颓废地黑暗。
　　“其实我要的不过是正常的生活，美满的家庭。不止一次的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重头再来…可以简单的活着…”
　　对牟有着深深的疼惜，他的心和脆弱，然后就想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他，温暖他。
　　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会受到任何祝福，也决计不会长久。在我目睹了牟对那些白色粉末的眷恋后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在篮球场的那个时候牟对我说他这一生有我爱过他就没什么遗憾了，他要我一定要爱自己，善待自己。他的眼神迷离而闪烁，就是他看我的最后一眼。
　　牟最终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印证了我的感觉，在疯狂的颠峰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我相信这是他最完美的演出。
　　“韩，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事实和生活是有落差的，我想我的解脱能让你离开我。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得到幸福，你一定要理解我。”牟留给我的唯一的一张纸片，一个可以称为遗书的东西。

　　十一

　　“那么你心里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一点位置是留给我的？”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着睿智的光芒。他是个聪明的男子，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能够看透我的男人。曾经想过让一个能看透我的人带我走出沼泽，可是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彦，他相信爱情也依然美好。
　　有没有一个位置是给他的？我也问过自己，可是不爱是无法欺骗的。后来的许多个夜晚我自责过，明知道不爱为什么不放手，仅仅是因为这个男人爱着我吗？是因为他把我看的比他自己更重要吗？利用他的感情来填补自己的空白是罪过吧…
　　以为会在彦的眼里看到对我和牟的鄙夷，毕竟他那样阳光健康的男子是有资格鄙视我们的。彦不该爱上我，如果他对我永远只是对阴郁气质的迷恋只是想探询灵魂的缺口，他会比现在幸福。
　　所有的一切在坦白后就变得□□的苍白，爱与不爱是那么直接。一直觉得人的无奈在于对前路的未知，现在却感觉未知也许反而能为我们的带来一丝快乐…知道的越少越简单也许才是幸福。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和彦。
　　“为什么你能将爱说的那样轻易？”彦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不爱。人对于自己轻视的东西反而看得冷淡和随便，一切也就变得简单。”半年后彦去了澳洲。

　　十二

　　彦走后的又一个半年我收到他从澳洲寄来的信。那个晚上做了个梦，四周是殷红冶丽的颜色我的漂亮的军刀绽放着冷冽的光。而彦在对我笑…惊醒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那时候我面临毕业她要求我到她安排的单位工作。出乎意料的接受。那一刻心是平静的，想到这许多年的反抗最终是要向现实低头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觉得自己像绿袖在滚滚的红尘中飞舞，不知去往何方落向何处。生命就像是一场幻觉。
　　婚礼的前一天整理自己留在家里的东西，信件、日记撒落一地，然后将他们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锁进柜子的最底层。心归于平静的时候过往的一切都应该是被埋葬了的。
　　曾经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现在我知道，我是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都存在的平凡女子。
　　走出门外的时候，我恍惚看见了彦的笑容，许久不见的笑容，他也在为我祝福吧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出口，最终没有辜负他…安息吧，彦

　　十三

　　很多人说我阳光、朝气…如果这是真的
　　我愿意将我所有的阳光都给你
　　让我，请让我代替你在阴暗的沼泽
　　腐朽的气息里沉沦
　　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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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年前的诗词鉴赏课上，窗外的很阴霾的天气。我在讲义上信笔涂写了几个次：毁灭、绝望、死亡、窒息...
然后就写下了这个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