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神话]劫缘堪不破》清夜流影

49、第十章

　　“咚，咚——”两声极轻的敲窗户的声音忽然在夜里响起，轻的可以说是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窗里窗外的人。

　　“蜀中就快到了，你却忽然缓了行程，果然是有什么发现吗？”窗内本应熟睡的人此时却倚在窗边轻声笑道，不过手上也没忘了打开窗让外面那人能站得更舒服些。

　　“有些事我本也不想瞒你，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口。而今天遇到的人，或许你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那么，不知道有没有兴趣随我走一趟。”或许也可以说是……真正步入另一方天地，杨浅宁笑着偏了偏头，她今夜穿了一身劲装，纵然仍旧是浅黄色，但给人的感觉已然完全不同，“我不管你有什么安排，但有一件事你要先答应我才是——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能插手，我还不想被人发现。”

　　顾惜朝皱了皱眉，双目微阖，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静默淡然的神采，微微点了点头，见杨浅宁侧身让出位置，才一个翻身，轻巧无声的落在了窗外。

　　杨浅宁见顾惜朝应下，便也不管其他的——正如她曾经所说过的那般，他人的事，她没有立场去管，更不愿多管闲事——翻身离开了客栈，顾惜朝身手同样利落的跟了上去，这才发现墙外竟站着一个人，一个他们曾经以为没有跟来的人……

　　“马叔，辛苦了，他们此来的目的看来是没有意外了？”杨浅宁并不曾停下脚步，而马叔见到她与顾惜朝一道出来，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静静的跟在了杨浅宁的身侧偏后的位置，一如曾经那般。

　　而顾惜朝则又比马叔落后了稍许，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与杨浅宁说话，也不妨碍他微微侧过头打量这个分开了不短时间，也本就不熟悉的人。

　　马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顾惜朝眼中的神色在看到这把油纸伞时不禁暗了几分——若是他没有认错，这把伞应当是杨浅宁一路随身携带的。而说来也怪，杨浅宁对这把伞也算是精心对待的喜爱之感，可却从没将它从马背上取下来过。

　　顾惜朝记下了这一细节，却并不曾去探究，如今自然也不会，只是收回了视线开始暗自记下此时所走的路线，但这一回神，却有些愕然的发觉，这路……似乎是通向今日白日里所经过的那家农舍的路。

　　“今日虽然刚刚进城来不及打探什么消息，可我却知道这城镇恐怕并不像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太平。”杨浅宁听得顾惜朝脚步一顿，便知道他已经发觉了此时他们要去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则要说到那名农妇身上去。当然，倘若我说另两个人的身份你或许会有过耳闻。”

　　“今日匆匆出城的女子和少年？”顾惜朝立即便想到了入城时所见到的那两个姿容非常的人物。

　　“是的，何仙姑和蓝采和。”杨浅宁也没打算回头看顾惜朝的神情，只是自顾自一边走一边说道，同时加快了步伐，有些事到底还是眼见为实，何况八仙历来形影不离，如今可没有丝毫可以放松的余地。

　　顾惜朝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和嘲讽——纵然心中早已有了几分准备，却也难以平静已对，尤其是这两个名字在民间并不少见之时。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可是他到底也不是普通人，此时这分失态也不过只有一瞬而已，并没有被身边的人发觉，或者说他反而庆幸杨浅宁的声音极轻，只能让他们三人听到。

　　“何仙姑，蓝采和……”不过既然恢复了平静，顾惜朝自然也开始分析这般人物来到这么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小镇究竟为何，再联系杨浅宁所说的那名农妇……忽然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打算袖手旁观？”

　　原来顾惜朝和杨浅宁说话间竟已赶了不少的路程，到了下午路经的那间农舍的不远处，隐隐绰绰的能看清农舍外的场景，不过即便是看的清楚，顾惜朝也并没有起什么恻隐之心。

　　杨浅宁同样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八仙在我所了解中为人算是不错的，何况我之所以来不过是因为、你如今这般情况，总不能全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再说了，若真是这样顾惜朝才是真的不会信的。倒还不如给他一个自己眼见为实的机会。

　　“原来如此。”顾惜朝侧眼看了杨浅宁一眼，“我突然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样的环境，能够造就出杨家兄妹这样的个性。

　　“哦？那我需不需要告诉你？”杨浅宁也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不过到底是不是玩笑，只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还是免了吧，”顾惜朝抬眼看了看只有一片漆黑的天空，“戏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事的话，如你所说，能做决定的只有自己，那么如今也就没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就这么走了？”杨浅宁见顾惜朝这般神情，突然起了几分调侃的心思，“一方强势，另一方却是弱质女流，不去管上一管？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江湖中不是讲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我本也不算是江湖中人。”顾惜朝似笑非笑的看向杨浅宁，却忽然觉得这个一向疏远神秘的女子似乎也并不是不值得一交，“何况我也从不曾认为自己是好人，而如今，在你们这圈子里，就算不是人人喊打的境遇，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何必贸贸然出手显露身份，惹得一身骚呢？”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顾惜朝并没有说出来——杨浅宁其实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近人情，不然也不至于……而如今她都没有出手，顾惜朝自问还不清楚究竟所为何事，又怎么会有多管闲事的心情。

　　——当然，能被八仙盯上的“弱女子”……呵。

　　“想来杨姑娘应当还有事情要办，在下先行回去了。”顾惜朝冲着杨浅宁微微颔首，有回身对上了马叔难得凌厉间带几分探究的眼神，对视了几息，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撇开了视线，擦身而过。

　　杨浅宁抬手将微乱了的耳发拢到耳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看着顾惜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忽然有些想要大声笑出来的冲动，不过想到不远处正在与那名农妇相对峙的何仙姑之时又将这种不明智的冲动压了下去。只是待到顾惜朝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才低声似是对马叔说，也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顾惜朝啊顾惜朝，你若是真能事事都如这般清醒明智，不论何时都满含深意语带机锋……或许更好些。”

　　——可惜若真是那样，也就没有如今的如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