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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昨夜雨疏风骤 ...

  •   小郁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美梦。梦里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摸摸脸,真的有水珠落在她脸上。
      梦里有女子在问:“她那么长时间还不醒来?”
      男子的声音:“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下面的事,要看她自己。”

      小郁懵懵懂懂的想:是在问我吗?
      她费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看见大殿的琉璃窗泛着青青白白的颜色。现在刚是破晓吗?

      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站在窗边。
      小郁想动动手,却被谁紧紧抓着。她这才发现她睡在谁的怀里。
      她抬头,是白桐。
      白桐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们的手紧紧相握。
      “风浔。”
      她冲那白衣男子低低的叫了一声。
      风浔转身朝她走来,“你醒了?”
      白桐也在这时醒来。
      白桐的神色又喜又怒,她先是手足无措:“小郁,你醒了?”
      然后迅速的变脸:“你怎么敢?我问你怎么敢?没有法器在手也敢用亡灵灯吗?明明做灵符耗去了那么多的灵力你也要逞英雄去斩杀亡灵?不能先逃吗?”
      “姐姐……”
      顿了顿,白桐又是冷哼:“若你已有那堪破天机、证得大道的本事,何用我与大祭司星夜来救你,叫别人笑我有个不中用的妹妹?”
      小郁“噗嗤”的笑了:“你嘴硬。我知道你哭了,为了我。”
      “那是我哭我命苦,。”

      风浔看着两个女子斗嘴。
      同一样的美丽同样的娇艳,白桐凌厉,白茶鲜妍,可现在却是一样的娇俏可爱,像寻常人家的姐妹一样谈天斗嘴。
      白衣转身推开门,去叫那个宿在旁边暖阁的男子。
      风浔才敲了一声门,就有人来开门。
      风浔看着眼前的男子,面色铁青、眼睛垂着,下巴上泛着青青的胡茬,显得冷漠又平静。

      风浔开口:“去看看吧,她醒了。”

      林怀琛走进常鸾殿的时候,白桐正端着个白玉碗一口一口的喂小郁喝着牛乳粥。
      粥是每天都备好的,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样。只等有一天她醒来,能喝一口。
      林怀琛静默的站在门口。

      刚是拂晓,天光都是朦胧的。他又不讲话,连身形都模模糊糊。
      白桐看了一眼他们两,叹息一声,放下碗出去。

      “干嘛呀,你怎么还不讲话了?你不是应该跑过来抱着我哭,然后告诉我要是我死了你也不活了吗?”
      小郁没有力气,开起玩笑来也是小小声的。
      林怀琛慢慢走过来,温温的笑一笑:“哪里学来的这些桥段的?”
      小郁躺在床上看他,“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

      林怀琛掖了掖她的被角,垂下眼睫,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说:“死我倒是不会,就是觉得在这世上,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如果你不在了,这昼夜相复、云卷云舒又关我什么事。你不在了,世上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连死也是很浪费的。”

      这一番话听得小郁心里五味杂陈,张了张嘴,什么也讲不出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这不是没死吗?等我大好了,我们就成亲。到下月十一,会来得及吧?”
      林怀琛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愣了一下,说:“嗯,那你快点好起来。”

      小郁的身子渐好。宫女陪着她出去走走。
      “景芝,这几天我觉得好多了。我想出宫回家去了。这几日他们怎么不来看看我?我想跟人说都没有人来呀。”就连宫人都是行色匆匆的。
      唤作景芝的宫女喏喏。
      小郁又说:“这几日谢谢你照料我。下月十一我和阿琛成亲,不知道你能不能喝酒啊?说起他,他好几日没来看我了。”
      景芝还是垂手站在一边。
      “你看着这花已经开到荼靡了。夏天才过了一半,它已经等不及了吗?不像我们南疆的花,四季都开不败的。说到南疆,那日姐姐和风浔看我醒了,急匆匆的就走了。不过是几日而已,南疆离了他们就不行了吗?”

      景芝看着小郁的侧脸。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的凌厉她是见过的。那一日,景芝还是赵姬的贴身女婢,站在离筵席稍远的地方等待主子的吩咐。
      她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全亏了眼前的女孩子以命相搏。

      那时的她飞身而起,恍如谪仙子。
      而现在呢,她被人刻意的保护起来,坐在这里可怜的不知今夕何夕。
      是了是了,就是这句话:不知今夕何夕。

      景芝忽然觉得愤怒而又悲哀。
      如果这个女孩子知道真相,不会愿意坐在这里再扮演一朵自欺欺人的温室娇花。
      景芝鼓起勇气:“郁小姐,景芝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郁笑眯眯的,“讲吧。既然讲了这话,那么下面的花一定是你很想说的。”

      “郁小姐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景芝看着她的眼睛。
      小郁的眼睛极美,白处似缟素,黑处胜点墨,现在泛起了清波:“什么日子?不是七月二十五吗?”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有余,而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三五天!在你昏迷的日子里,你错过了你自己的婚事、南疆的部族叛乱、陛下纳了新妃、北边战事又起……如果您知道了这些,还会坐在这里闲叹花事荼蘼吗?”
      小郁本是坐着的,她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只怕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吧。”

      出乎景芝的意料,小郁并没有怔忡很长时间。
      她粲然一笑:“我没那么矫情。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你也是。”

      小郁在南书房找到郑德殷的时候,郑德殷斜斜的靠在椅子上,以手撑额,很疲倦的样子,像是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睡着了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小郁在心里感叹,人人都羡慕君主,可做帝王的不易谁有知道呢?
      她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想了想,她还是转身走了。

      “小郁……”郑德殷仿佛刚睡醒,懵懵懂懂的叫了一声。“怎么自己出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朕这几天也没得空去看看你。”
      小郁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沉吟一会:“陛下,我在宫里待的太久了。现在我已经大好,想要回家了。”
      “太久了?”郑德殷挑眉。
      “您不必瞒我,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并不是太平的日子,你们却都把我养在深宫里,叫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我愿意过的生活。我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一些吧。”
      小郁考虑着措辞,尽量婉转地表达想法。

      “你回林府?几天前关内侯已经同光禄大夫去了平城,虽不是远行,但是几日之内回不来。”
      小郁不语。
      郑德殷又说:“其实,朕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说出来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陛下但说无妨。”
      “那日的亡灵闯宫,朕觉得蹊跷。于是叫钦天监的人详查。岑国王宫里有一人,善卜善算,被人奉为国师。从代国建国就是这座宫城,其间已经积累了不知道多少怨气,被那个国师利用招来亡灵。朕知道你大病初愈、灵力未复,可钦天监的人对那国师毫无办法。你能否留在宫中与那个国师相抗衡?”
      “可我……”小郁犹豫了。
      “你若是觉得勉强,朕也不为难你。”

      小郁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郑德殷的每一句话又都对的。她还是答应了,只是她坚持住在常鸾殿,不搬到内宫去。

      小高奉上茶。“陛下。”
      郑德殷端着茶,低垂眼睫,浮着盖子喝了一口,“怎么?”
      “郁姑娘她不是常人。”
      “是不是常人跟朕有什么关系?朕又不是要娶她做妃子。”郑德殷的脸上浮出嘲弄的神色:“而且朕对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除了……施术不一定要留在宫内。”

      他用碗盖拨弄着浮上来的茶叶:“朕只是不希望她离开这个宫殿,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她跟寻常女子要的不一样,朕就给她不一样的。她要的是与林怀琛携手并肩、风雨同舟的机会,朕就给她个机会,看看她能不能抓住。”

      小高看着那年轻的君王,他的脸色苍白到病态。

      广陵宫里。
      “陛下这几日似乎消瘦了不少。”
      赵柔着一身淡青广袖,头发松松的挽起,犹如静花照水。

      郑德殷躺在榻上,由赵柔给他揉头,“这几天确实忙的焦头烂额。好些日子没来看看你了。”
      “陛下日理万机,尤其又新添了妹妹,更是忙的晕头转向的。”
      郑德殷闭着眼,用手点点她,笑道:“”你也耍小性子啊。朕记得赵姬娘娘原来是最慷慨的,总是把我往别人那里推啊。

      赵柔半晌不说话。
      郑德殷支起身来,“怎么了?嗯?”
      赵柔脸上慢慢浮起红晕:“臣妾有了。”

      郑德殷不敢置信的问,狂喜道:“真的?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朕说呢?”
      “是六月初的事儿,已经有两个半月了。前几日臣妾觉得身子不适,以为是积了食,没想到太医说是有了。”
      “太好了太好了。”郑德殷抱住赵柔:“朕的第一个孩子是你的!太好了!小皇子一定像他的母亲,将来必定是仁君。”
      赵柔连忙掩住他的口,“陛下快莫说了。还不一定是个男孩子,更不要提继承大统了。臣妾倒是觉得小公主更好,长得像陛下必定姿容出众。”
      郑德殷只是看着她笑。

      有宫人在外面通传,“陛下、娘娘,柳美人差人来说她身子不适,请陛下过去一趟。”

      柳美人就是那日献祭的舞姬。
      那日她昏迷,郑德殷将她带回宫里来,第二天就封了个美人。
      她总是将郑德殷从其他娘娘的宫里叫走,已经是积怨无数。无奈郑德殷还算宠她,没人敢动她。
      今天她又来赵柔这里叫人。

      郑德殷抱着赵柔不放,冷笑着对外面的宫人说:“身子不适去请太医,朕又不会治病。叫她好好治治妒病,不然无论朕到哪里她都会‘不适’。”
      外面没了声响。

      郑德殷低声说:“不过是仗着朕宠她。”他看着赵柔的脸:“要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多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昨夜雨疏风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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