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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美男计 ...

  •   是夜。
      小郁一行人来到平城的近郊。
      那里的监狱关押着平城所有的犯人,阴森可怕。
      路上一直有东西在嚎叫,也不知道是监狱里的犯人发出来的痛吼,还是附近山上的野兽的叫声。

      到了监狱门口,杜景中出示了令牌,将他们带了进去。

      狱中的甬道阴暗潮湿,唯一的光源就是墙壁上蜡黄的油灯。黑暗与寂静让甬道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地上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积了水。

      小郁没有注意,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趔趄就要向前摔去。
      身旁有一只手立刻拉住她,然后扶住她。
      小郁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冲她安慰的笑了一下。
      小郁扶住林怀琛的手继续往前走。

      黑暗让人无法计算时刻,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点点光源。
      他们走到那里。
      那是一排石室,样子像是重刑犯关押的牢房。可是所有的石室空无一人。

      杜景中让他们走进第三件石室。然后他叩动一面墙上的机关,突然有一阵微微的震动。
      施崇明惊呼:“这石室在下沉!”

      等石室沉到地底,门才打开。
      门打开的一瞬间,尽管已经做好准备,王飞云等四人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地牢甚至比甬道更加阴暗。
      墙壁上的油灯因为空气不畅通而更加微茫。
      就算费力也只能看见最前面的一排牢房。

      让他们惊惧的正是黑暗。
      黑暗里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方向。
      像野兽一样的眼睛,血红的颜色,在黑暗里发光。

      他们正要走进地牢,忽然有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他们。
      是季开阳。
      “不用看了。他们不是活死人。”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的语气透露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石室里的人听了他的话,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郁盯着季开阳,眼眸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慢慢开口:“听他的吧,咱们先回去。”
      施崇明不肯听:“我们都来了,不看一眼就走?”
      季开阳冷冷的说:“他们要是发起狂来可是要吃人的。”
      施崇明还犹自逞强,正欲说话,就听得小郁说:“施大人,还是走吧。要是这十几个人他们发起狂来,我们七个人最多逃出去两个。”
      施崇明听她这样说,便不再讲话。

      然后他们顺着石室又回到了地面,穿过甬道,回到别院。

      夜已经深了。
      别院的内室还是灯火通明的。
      林怀琛问小郁:“你们说那些士兵不是活死人。那他们是什么?”
      小郁揉揉额角,皱着眉说:“他们是活着的。但……不是人。”
      “那是什么?”
      小郁正欲开口,想了想,又说:“我也从未见过。季兄知道吗?”
      季开阳正坐在灯下,细细的擦着一把没见过的剑。剑上雕着精致的花纹和符咒,寒光泠泠,叫人畏惧。
      “他们是兽人。”
      “兽人?”

      季开阳却没有回答问题。他的目光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突然又凌冽起来,低声说了一句:“这是逆天而行!必定不得善终!”
      然后再也不看别人,抱着剑走了出去。

      深夜。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子寥落的点缀着寂寞的夜空,洒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星光。

      林怀琛一手牵着小郁,一手提着灯慢慢从内室朝住处走去。
      两人已是累极,都不讲话。
      灯光朦胧,在两人身后拉出细长细长的影子。两个人并肩携手的样子,好像是贴在一起的剪纸,温沫体贴,无限美好。

      清晨。
      “小郁,起床了没有?”林怀琛在屋外笃笃的敲门。
      屋里面没有声响。
      “起了没有?”林怀琛在门外听了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了然地笑,说:“我端了早饭过来,你开门。”

      小郁把手伸出被窝,对着门勾一勾手,门“吱”地开了。
      林怀琛却是空着手走进来。

      小郁趴着睡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素色的寝衣被睡得微微起皱,墨一般的青丝垂落到地上,一条腿还伸到杯子外面来。
      林怀琛微微皱眉,说:“睡相这样差。”但却轻轻地帮她捞起垂在地上的头发,再把腿上的被子盖好。
      “某些人昨晚一定要我和她去查活死人的事,今早自己却爬不起来。”他佯装要走,“我只好和平城令一起去了。”
      “等一下!”小郁艰难地举起一只手,“我起来还不行吗?”

      小郁换了一身月白的袍子,腰间系了块梨花白玉。
      她坐在铜镜前,青丝及膝,仿佛一匹云缎,眼眸半垂,美丽如春半桃花。
      她抬手去将头发束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她束了几次都没有束好,气馁地将梳子放在铜镜前。

      “怎么了?”林怀琛问。
      “早饭呢?”
      “……”
      “不吃早饭没有力气梳头。”
      林怀琛又好气又好笑,“你几岁了啊?”
      小郁很狗腿地把梳子递上去,眯着眼睛笑得像一只小狐狸:“心灵手巧的林大人……”

      林怀琛细细地把小郁的头发梳好,高高地绾上去,露出一段白腻的脖颈。头发用发带束好,再插上一个木簪子。
      他拍拍小郁的头,“好了。”
      “还有这个。”小郁递过来一支青雀头黛,“画粗一点,这样才像男子!”

      林怀琛也不言语,接过黛笔,轻轻抬起小郁的下巴,用黛笔轻扫她的眉毛。
      粉白黛绿,红粉青蛾。
      小郁坐在那里就好像一道风景,云蒸霞蔚,艳若初阳。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小郁悄悄地抬眼看林怀琛。
      他很专注地画眉,神情认真。
      他的侧面像是玉石雕刻出来的,鼻子很挺,却没有刚从战场上回来时的那种不自觉的冷漠倨傲,反而变得俊逸高旷,散发着清雅温润的气质。

      “看够了没有?”林怀琛将青雀头黛放进妆奁,脸色微红地说:“好了。”

      小郁不说话,既然被发现了就正大光明地看。
      林怀琛面对她毫无办法,只好也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无限的宠溺与骄纵。

      恋人的眼神胶着在一起,慢慢变得炽热。
      林怀琛将小郁拉到身边。小郁的眼睛闭着,睫毛微微颤动,伸手抱住林怀琛的腰。林怀琛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下去,温柔地好像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阿琛……”他们略略分开,小郁叫他。
      小郁像是醉了一样的脸色潮红、眼光迷离,仿佛笼了一层水雾,似喜非喜、欲说还休。

      “咣当”一声,一个铜脸盆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浅鸦色窄袖衣服的侍女,愣愣地看着他们。
      她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然后“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平城的街道的热闹丝毫不逊于陪都。
      加上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更是熙熙攘攘。
      小郁拉着林怀琛来到昨天吃早饭的地方。
      “老板,一碗豆花,一碗馄饨,一笼烧卖。”
      “好嘞。两位公子请稍等。”

      小郁问林怀琛:“昨天大家不是说好王大人、施大人、冯大人和季开阳一起查兽人的事,你我和平城令一起查活死人的事吗?他们人呢?”
      林怀琛倒了一杯水放在小郁面前,说:“杜大人还有别的公事在身,他已经叫他的下属在今晨送了一些文案过来了。施大人和冯大人天没亮就出去了。至于王大人他本来是要和季开阳一起的,可季开阳一夜未归……”
      小郁拿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问:“王大人和季开阳?”
      然后又想明白了:“也是,若是你和冯大人必然拉不下高官的面子去监视别人,施大人又粗心大意,唯有王飞云大人身份合适又心思缜密。”

      林怀琛抿嘴笑一笑:“看来怀疑他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也是。”
      小郁并不回答他,反问:“你怀疑他什么?”
      “他的身份、他的言行举止、以及昨晚提到兽人的时候的神情……”
      “我却是怀疑他的术法。他的修为丝毫不在我之下。你知道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没有任何血统可言的情况下还能看见灵火,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怀琛看她,摇摇头。
      “他至少已经修习了一百年。”
      “一百年?”
      小郁点点头:“一百年昼夜不停的苦练才能有今日修为。”

      “两位公子,你们的吃食来嘞!”老板大声地招呼着,热情地端上来,“两位慢用。”
      烧卖的皮晶莹剔透,里面酱黄色的糯米和肉粒隐约可见;豆花鲜□□滑,上面撒了虾米和榨菜,还淋了自家酿的酱油;馄饨的皮煮到透明,包着里面的肉馅浮在汤中,上面还撒了鲜嫩的青葱末,叫人食指大动。

      小郁一筷子夹起一只烧卖送到嘴里,“饿死我了。昨晚出去累了一晚上。”
      “你不是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吗?”
      林怀琛将舀起一勺馄饨吹凉,放到小郁碗里。

      “南疆有一种术法叫‘梦魂飞度’,我的灵体出窍去跟着季开阳了。跟了一宿,看他在一个坟头坐了一宿。累死我了,早上赖床还被你无情地叫醒!!”
      “我并不知道……”林怀琛摸摸她的头。
      “我想过去看看那是谁的坟,可是那里长满了草,荒芜了好久,已经看不出来了。”
      小郁顿了顿,说:“我看他昨晚的神情悲彻,那荒原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坟,一个人点了一盏小灯枯坐一夜……”

      林怀琛闻言也叹了一口气:“世上恐怕总是伤心人多。”
      “你先让人跟着他,等我们了解了活死人的事,再去看看他是否究竟有什么伤心事。”

      两个人慢慢地吃完了早饭。

      小郁一抬头就看见昨天的那个小姑娘。她冲林怀琛喊了一句:“付钱。跟上。”然后就朝那个小姑娘走去。
      她快步走上前去,冲那姑娘一拱手:“姑娘有礼了。”
      “公子你是……”
      小郁想一想,然后压低声音,贴在她耳边说:“在下昨日对姑娘一见倾心,思之不能忘。今天特意又来这里,没想到真的见到姑娘了。”
      周围的人见小郁英俊不凡,颇有人驻足。小郁说的这一番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别人听去。
      有好事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

      那姑娘红了脸,一面低着头往回走一面说:“你这纨绔子弟,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小郁顺着她走,也一面说:“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姑娘,在下的这份心意你竟然不懂么?”
      那姑娘红着脸跑起来:“谁要你喜欢我?”
      小郁回头看看,林怀琛还没有跟来。
      戏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了,只能跟着她跑。
      小郁无赖地说:“姑娘,我们今日再见就是缘分。你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我吗?”

      那姑娘已经跑了好一段路了,却依然肤白如雪,没有一丝气喘吁吁的样子。
      她回头看小郁。
      月白衣衫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脸色微微泛红,削瘦的肩膀微微起伏,但却依然含笑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某一种执着。
      她受不住那样的目光的注视,开口:
      “我叫胭脂。”

      “胭脂姑娘,在下名叫郁白。”
      胭脂转身就要走。

      “胭脂,我能陪你走回家吗?送你到门,我就走。”小郁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恳求的神情。
      胭脂心下一软:“你说的,到门口就走!”
      “当然当然。”

      想不到胭脂住在一个大府里。
      朱漆的大门,雕花的梁柱,门口还有两尊威严的石狮。

      “你走吧。”
      胭脂提着裙子转身就走。
      “等等,胭脂。”小郁叫住她,然后拉起她的右手,将腰间的梨花白玉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拿去。”
      胭脂的手冷的像寒冰。
      “你干什么?拿块玉就想收买我。”
      胭脂语中带刺,一下子把手缩回去。
      小郁自然明白女子的心,也不恼她,“你说的什么话?我自知不能陪在姑娘身边,让这块白玉代替我可以吗?如果你不喜欢它……”
      小郁的声音低下去,仿佛有无限惆怅:“那你就扔了它好了。”

      胭脂反而被小郁说愣了。
      “好了,胭脂。我送你到这。明天,我还会在那里等你。”
      小郁转身便走。

      胭脂拿着拿块梨花白玉进了府。
      她靠在朱漆的大门上,并不走进去。
      她看看玉,再看看破落的院子,一下将玉扔得老远。

      九月的风已经有了凉意,但活死人是没有知觉的。
      风一阵一阵地吹过,胭脂却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滑坐下去。

      半晌,她站起来,在门廊前走来走去。
      后来,她干脆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找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太阳落山了,夕阳的余晖吻上她的脸,让她那张美丽的脸生动起来,也让她手里的东西闪耀着晶莹又温润的光

      ——那块沾满灰尘的梨花白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美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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